就如同沐恩所言,接下來,福吉一黨做出的所有辯駁,皆無力且蒼白。
他嘗試將五十年前的調查卷宗翻出,然而上面只記載有海格飼養八眼巨蛛的事件。
這讓他以為自己抓住了一絲救命稻草。
卻不料,紐特·斯卡曼德站出來,對其進行了反駁。
八眼巨蛛,根本不可能是殺害桃金娘的兇手,五十年前記載的屍檢特徵,以及鄧布利多所出示的桃金娘幽靈本人證言,無一不將案件的事實指向蛇怪。
「證據!只有看見證據,這起案件,才可以被敲定!」他在審判庭中聲嘶力竭道。
後排,有威森加摩選擇了離開。
福吉的負隅頑抗,盡落入他們的眼中。
至於倒向鄧布利多?於他們而言更是無稽之談,其所代表的利益方向,從根上就有不同。
所以他們選擇了離開,靜觀其變。
大勢已去。
「部長,這不是你的錯。」滑膩膩的聲音極度拿腔作調。
「他們本質上,告的是以前的魔法部,是五十年前的那些人們,不是你。」烏姆里奇說道:「將所有的過錯攬下,然後推罪到曾經的魔法部官員身上,再把那些納稅人的錢拿來賠了就是…」
福吉牙關緊咬,只能無奈點頭。
然而此時,台上的阿米莉亞卻陷入了糾結之中,在她旁邊,有着一系列的小冊子。
裏面,是魔法部多年來頒佈的各種法律。
是的,她要現場翻看,嘗試找到適用的法律條款。
魔法部被告,需要做出相應的賠償,賠償方式,賠償數額,全部都是她要考慮的事情。
實不相瞞,在下方爭論,準確的說是福吉在下面吵嚷時,她就開始翻律冊了。
「該死…針對魔法部的條例…怎麼可能有這種法律啊…」
「誹謗與名譽侵害案件的定損條例。」鄧布利多淡淡道:「不要執着於魔法部這一點上。」
說着,他溫和而帶着些笑意:「畢竟,魔法部又有什麼可特殊的呢?!」
這話讓一些人臉色更陰沉了些。
過了好半晌,阿米莉亞才找到相關法律條文,然而難點又出現了。
需要在公眾媒體恢復原告聲譽這一點,無可辯駁。
可輪到賠償金額這兒,卻讓他們犯了難。
正當沐恩準備當庭上訴,加大賠償金額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威森加摩居然當庭詢問海格,需要多少的賠償。
沐恩抬起頭來,看向說話的那個女人。
赫然就是剛才被他抽了一巴掌的那位,此時,她正微微低眉,有着一種好似看着乞丐的面孔。
「你覺得,要多少賠償才夠?三千加隆夠不夠?」
其神態,如同在打發要飯的一般。
「什麼?」福吉在另一邊驚呼道,只感覺肉疼。
那可都是「自己」的錢啊。
「三千?留給伱自己買塊舒坦的墓地吧。」沐恩擺擺頭說道:「三萬。」
「不可能!」阿米莉亞當即就否定了沐恩的話。
儘管她自己也想對霍格沃茨一方多些偏袒,但這個數據太過恐怖,起碼魔法部不可能短時間拿得出來,否則現在開展的許多事務將會陷入停滯之中。
「我不管。」沐恩像流氓一樣。
「五十年,你知道這五十年我,不是…我的當事人是怎麼過的嗎?走到哪裏都有人罵他是殺人犯,還會有人朝他扔菜葉子,身為一個巫師,卻沒有揮舞魔杖的權利!」
說着,沐恩抬起手,拍了拍海格寬闊的肩膀:「他現在六十歲了,看看這年邁不堪的模樣,整個少年,青春,中年都背負着這個名頭,只能做着最低賤的職業勉強維持生計。」
海格滿面紅光的說道:「沐恩,這不是低賤——」
「嘖嘖嘖,你先別說話。」沐恩連忙打斷了他。
「他現在還有多少人生可活啊?三萬,難道多嗎?」
「那正好三千加隆可以給這個傻大個買一塊墓——咳呃——咳咳!」
女人話說一半,口鼻莫名嗆水,直將她呼吸都給打斷。
「你怎麼了?艾梅伯!艾梅伯!」
「人倒霉就是沒辦法,說話都能被嗆着。」沐恩可憐的搖搖頭。
女人快速被抬了出去,她需要緊急救治,不然可能會被活活嗆死,口鼻中湧出的液體像一汪泉水一般源源不斷。
「快結束吧。」威森加摩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催促道。
很快,最後的討論結束。
「一萬兩千加隆。」阿米莉亞一錘定音,威森加摩舉手表決。
全票通過!
福吉,或者說魔法部要掏多少錢,和他們關係不大。
準確的說,他們需要在乎的只是一個小問題。
即為:賠款後瀕臨赤字的魔法部再次對他們巨量徵收富人稅。
而這個小問題,解決方式很多。
分割資產避稅、與魔法部進行利益交換、又或者通過聯合來操縱市場,繼續吃民眾的加隆。
甚至,有人在考慮能不能借着這個機會彈劾福吉,重新換一個人上位——儘管這個概率不大,福吉此行後倒向純血黨,幾乎是一個必然發生的事件。
方法千千萬,還是要看接下來事態的走向。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現在,別蠢到在這裏挑霍格沃茨派系的事兒。
是的,在他們眼中,霍格沃茨儼然成為了英國魔法界的一個派系。
以前,其組成是鄧布利多以及與他交好的各有着巨大聲望的學術巫師們。
而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將目光從鄧布利多身上暫時轉移,放到這位新來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身上!
這個人,有着一種有別於原霍格沃茨派系,一種顯而易見的,更加暴力,更加不講規則的區別。
「黑魔王的詛咒!加油啊!趕緊給他弄死弄殘!!」
不少人這麼祈禱着。
海格一動不動地坐在華貴的椅子上,努力使自己從驚愕和如釋重負的感覺中緩過來。
威森加摩的成員們紛紛站起身來,一邊說着話一邊整理收拾文件,有人甚至早就收拾好了東西,一結束便掉頭就走。
像是一直在準備下課的學生一般。
「結束了…」海格喃喃道,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像是幻夢一般。
隨後,他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又響亮。
「不是夢。」他這才反應過來,隨後編成辮子的鬍子都顫抖了起來。
沐恩臉上掛着溫和的微笑。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海格的第一句話會是…
「沐恩,我必須要說的是,禁林看守不是一個低賤的職業,而且我還有好多年可活呢。」
「我知道…」沐恩滿頭黑線,海格的壽命沐恩曾經做過一個簡單的小換算,估摸着得有一百五十歲往上。
算了,反正判決已經結束了,隨他怎麼說吧。
魔法界有沒有二審來着?!
「走吧。」沐恩說道,率先走出了審判室。
至於福吉一行人,則走得比他更早,一結束他們便快步離去了。
審判室外,沐恩也看見了鄧布利多,以及剛才跟在他身後的那個老者。
他剛才在審訊過程中,已經知道了這人是誰。
紐特·斯卡曼德。
活躍於格林德沃時期的旅行家,神奇動物學家,作者,反巫粹戰士。
也是魔法部狼人登記處的創辦者,魔法史上第一個嘗試正面解決狼人問題的巫師。推動了《禁止為實驗目的而餵養》這一法律,有效遏制了各種不可控的畸形神奇動物實驗。
「海格,很高興見到你。」紐特小心翼翼的擺了擺手。
「紐特,天吶,看見你別提多開心了。」海格驚喜道,想過去給他一個擁抱,幸好紐特連忙閃開。
海格尷尬的停了腳步,隨後才回過頭來對沐恩解釋道:「這是紐特,我們在四五十年代的時候經常交流神奇動物來着。」
沐恩瞭然的點點頭,同時也冒出了一個問題。
嗯…四五十年代有過溝通交流,六十年代,紐特推動了禁止神奇動物實驗的法律…
這其中…感覺高低和海格有些關係。
「你好。」想着,他上前握了握手。
「你好。」紐特的手觸之即收,隨後說道:「你…你的大衣很漂亮,我很喜歡。」
「哦,謝謝。」沐恩點點頭,笑道:「你真有眼光。」
紐特看見露出笑容的沐恩,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鄧布利多對着紐特眨了眨眼,好似在說:「我就說用誇讚他的衣着來作為開場白,是一個很有效的選擇。」
「好了,我們出去說吧,這兒顯然不是個適合聊天的地方。」鄧布利多建議道。
隨後,一行人朝着樓上走去。
對角巷,破釜酒吧。
「湯姆,還有空餘的隔間嗎?」鄧布利多問道。
「哦,當然,當然有了。哦,你是…你是斯卡曼德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湯姆。」紐特點點頭。
很快,湯姆便為他們收拾出來了一個小隔間。一行人落座後,紐特便迫不及待的問道:「瓊斯先生,我聽鄧布利多說,你似乎對鳳凰福克斯的變化有一些了解。」
「福克斯?」沐恩有些詫異,搖搖頭:「我沒什麼了解。」
「這樣嗎?」紐特有些詫異:「是這樣的,鄧布利多前些日子寫信告訴我,福克斯發生了一些變化,希望能找我了解一下。
然後當我想要詳細詢問一下變化原因時,鄧布利多說,只有詢問你,才能得到答案。
他說迫於你的特殊性,他實在無法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向我透露關於你的任何事情。」
「特殊性…」沐恩看向鄧布利多,而在對面,只有着一對看不清他在想什麼的眼睛。
特殊性?路西法有什麼特殊的?去他辦公室的孩子們不少都曾經見過路西法。
他第一次來到霍格沃茨時,還邀請過弗利維去做過客。
甚至,鄧布利多一開始也沒有太過注意這方面。
為什麼到了今天,反而在這個時候,着重起維護路西法來了?
是因為看見我對羅恩施以詛咒,從那段禱言中有了些推測嗎?
畢竟他以前從未掩蓋過自己的出現對這個世界來說有多突兀。
但相應的,他也從未做過解釋…
「嗯…確實有些特殊性,但鄧布利多有些敏感了,這不是什麼說不得的話題,其實學校里其他教授學生也有知曉。」沐恩說道。
「不過他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研究這種事,我恐怕無法促成,但若是想要交流一番,我想他不會介意。」
「哦,當然可以。」紐特一把年紀了,但在說到這個話題上,驟然爆發出強大的活力。
沐恩沒記錯的話,這傢伙似乎也是百歲老人了。
「紐特與尼克·勒梅相熟。」鄧布利多突然解釋道。
「哦,是的。」紐特點點頭,坐回了位置上:「不過說到這個,我與妻子已經準備好開啟另一段旅程了。
不過我們現在還在商量時間,目前我們想的是,過完這個世紀最後一個聖誕節,在兩千年的第一天離開。」
話題逐漸回到一種詭異的閒談之中。
「不知道怎麼說,伴隨着身邊朋友一個個離去,我對死亡也就愈發坦蕩。」紐特說道。
「話說雅各布死了多少年了?」鄧布利多問道。
「十九年了。」紐特笑了笑:「他參加過戰爭,還記得嗎?留下了不少傷病,在年老時一下就爆開了。」
說着,他臉上有些唏噓。
「奎妮料理好他的後事後,一一拜訪了我們,當時我和蒂娜還安慰她來着,她也顯得很正常。
沒想到的,一個月後,貓頭鷹帶來了信,等我們趕到時,她已經離去了。」
鄧布利多也有些唏噓,為這故事落着淚,摘下眼鏡用袍子尖擦拭着。
「說真的,鄧布利多…你…攝神取念者們的生活,都很痛苦嗎?」紐特似有不甘道。
「是的,是的。」鄧布利多點點頭,隨後看向沐恩:「沐恩,你沒有學習攝神取念,是一個絕對正確的選擇。」
沐恩也點點頭,嘆了口氣:「窺探人心真的不是一個多好的行徑…攝神取念這樣的能力,好用,但很少有人在長期使用後,不遭到反噬的。
相比這個,我更願意使用奪魂之聲乃至於其他的魔法。」
紐特也對沐恩的話給予肯定:「是的,尤其奎妮還是一個天生的攝神取念者。
或許在她看來,周圍除了雅各布,每個人的腦海都無時不刻在向她噴吐着內心生產的垃圾,而她無法選擇拒絕…天生的攝神取念者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有史以來的天生攝神者們,其實多早年的就死於抑鬱自殺。奎妮能活到年老時分,雅各布和她的愛,是一個很關鍵的原因。」
「看來你們口中的雅各布一定是個很純粹的人。」沐恩說道。
紐特笑了起來,對這位多年老友給予着毫不吝嗇的讚美:「是的,他是個真正的男人。我認為他符合普世價值觀中,一切對男人的正面定義。」
閒談了好一會兒後,一行人這才離開了破釜酒吧,朝霍格沃茨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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