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大部分人又要開始忙活生計。
白啟這兩天處理下魚檔的生意,翻看由阿弟白明記錄的賬本,確認收支進項,做到心裏有數。
長順叔打理的不錯,暫時沒出現什麼鎮不住場面的情況。
畢竟黑河縣內外都曉得,白記魚檔的年輕老闆,是本地團練的副手,讓武行的坐館師傅,以及柴市東家都要認真對待的天字號英傑。
這誰敢惹事,使摻沙子的下作手段,隔天可能就被套麻袋,扔進黑水河打窩餵魚。
縱然許多幫閒潑皮,眼饞着魚欄垮塌後的諸多生意,卻也沒人率先當出頭鳥。
更何況,前陣子火窯的東家,那位打鐵使錘的黎師傅,親自上門跪立風雪,懇求收徒弟的流言,傳得滿街都是。
仔細一算,這位小爺兒不僅僅坐擁魚檔,把持渡口,甚至還有可能當火窯的少東家。
儼然黑河縣又一位豪強人物!
「開春之後再出船吧,天兒還是太冷了,長順叔你帶幾個可靠的夥計,每半旬左右,就在大田灣附近打窩,供應幾個老主顧便行了。」
白啟吩咐道:
「蝦頭也拿捏住氣血,開始淬鍊勁力了,身強體壯的,幫得上忙。
照常領一份工錢,另外有啥擺不平的事兒,先到這裏找老許,再不行,尋斷刀門的鄧勇鄧師兄。」
許三陰雖然是伏龍山養馬的,不算正兒八經的赤眉,卻也練過拳腳,一隻手打七八個蝦頭不成問題。
至於鄧勇,人家乃斷刀門的二師兄,一聲令下,糾結百號人掃平半個黑河縣都是灑灑水。
面對宋其英這樣的少東家沒啥底氣,整治潑皮純屬殺雞用牛刀。
長順叔哎了一聲,點點頭道:
「知道嘞。」
忙活完手頭上的瑣事,白啟帶着白明再次登門通文館。
阿弟對於修煉變強的執念頗重,時刻掛念着刀伯提及的大炎朝十二卷武經之一,生字殘卷。
上輩子很厭惡大家長作風的白啟,與之認真聊過幾次,最後還是選擇尊重白明的選擇。
阿弟的身子骨柔弱,屬於先天條件欠缺,儘管生字殘卷的弊端明顯,不養氣血勁力只壯命性陽火,等於自絕於武道。
可若配合道藝打坐觀想,反倒相得益彰。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白啟答應讓阿弟跟着刀伯修煉生字殘卷。
「小七爺勿要擔心,生字殘卷最為平和,出不了半點岔子,最多就是快慢差別。」
老刀也不避諱,當着白啟的面兒,開始指點白明修煉:
「生生謂之易,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兆,天覆地載,萬物並孕不相害,物生謂之化,物極謂之變,變者自有入無,化者自無入有,盈虛消長間,乃易之意蘊……」
白啟聽了幾句,感覺沒啥領悟,起身離開,往得真樓去。
縱然生字殘卷再如何厲害,也不適應當前版本。
武道四大練,養的就是氣血,煉的就是勁力。
倘若將其悉數轉化為療傷拔毒,孕育命性的一把陽火,等於平白浪費淬鍊圓滿的身軀體魄。
「阿弟悟性不差,興許真能練出名堂。」
白啟端坐在得真樓內,繼續開始看書,很快就因為識文斷字的技藝效用,沉浸於其中。
再抬頭,外邊的天色黯淡,茫茫墨色潑灑長空,掩藏住萬物景象,只余稀疏的幾點星斗。
「阿兄,刀伯說我很有天分哩!」
見到白啟踏出得真樓,白明迫不及待說道:
「我只用半柱香,就將生字殘捲入門了!」
白啟挑眉,故作驚訝:
「這麼厲害?我阿弟莫非有宗師之姿!」
白明仰着小臉,藏不住那點雀躍,雙手插袖瞧熱鬧的老刀捧場道:
「小七爺的弟弟聰慧好學,生字殘卷這種功夫,正合適他這種伶俐性子。」
白啟習慣伸手想揉揉阿弟的腦袋,發現這小子又長個兒了,於是改為拍肩膀:
「好好練,以後阿兄受傷,全靠你救命。」
白明突然皺着一團,癟起嘴巴,呸呸兩聲:
「可不能說這種話!」
白啟哈哈一笑,配合着呸了兩聲,以表示「童言無忌」,希望老天爺別放在心上。
……
……
往後幾天,阿弟白明跟刀伯修煉生字殘卷,白啟則泡在得真樓內,全身心投入看書大業,補足各方面的見識與眼界。
約莫過去一旬左右,寧海禪終於回來了。
這位教頭仍舊保持從不走正門的良好習慣,不知道啥時候落在屋檐上,聲音從天而降:
「阿七,準備得如何了?」
「師傅……」
白啟回頭一看,幸好不是大晚上,寧海禪也不穿白衣,否則冷不丁飄出來,委實嚇人。
「隨時可以進山。」
有寧海禪開路,別說闖蕩五百里山道,便是單刷縱橫三千里的伏龍山,他也是安全感十足。
「那你收拾好東西,為師在北邊的獵虎莊等你。」
寧海禪身形一縱,倏地不見,端的瀟灑。
「這就是白猿功大圓滿麼?」
白啟撓撓頭,莫名念及黎師傅所說,當年寧海禪下功夫最多的,便是五部大擒拿當中的身法,白猿功。
飛檐走壁,高來高去!
確實帥!
白啟匆匆回家,背好那口還未用過的金蟒弓,再捎上鼓囊囊的兩袋羽箭,拎着提前備好的包裹,裏面裝着換洗衣物,以及斷續膏、養心丸等傷藥。
雖然說是師傅帶下副本,但按照寧海禪的性子,多半懶得當保姆處處照顧。
「阿弟,讓老許把馬牽出來。」
白啟招呼一聲,片刻後,被餵得膘肥體壯的追風馬便出現在大門口。
四蹄健壯,筋肉飽滿,比起之前更加精神抖擻了。
「老許好本事!」
白啟誇讚一句,挎弓背箭,翻身坐上馬背。
他筋關圓滿,氣血強橫,動輒千斤的氣力,降伏烈馬輕而易舉。
「阿兄……」
白明巴巴望着。
「曉得你答應過那隻雀兒,順道一同過去,讓宋其英照顧下。」
白啟把阿弟拉上,兩腿夾緊馬腹,抖動韁繩,飛縱奔騰。
呼呼!呼呼呼!
劇烈的風聲呼嘯,吹得衣袍鼓盪,口鼻都有些難以呼吸。
衝出黑河縣的城門,白啟便不再顧忌,直接狂飆起來,兩旁的河堤與良田迅速地後退,化為朦朧的影子。
寒氣如刀割面,卻壓不住追風掣電所帶來的快意。
「怪不得大戶子弟,都喜歡鮮衣怒馬!」
白啟熟悉着這匹好馬的性子,用韁繩控制方向,很快便行出近百里之遠。
獵虎莊在龍坎山的北面,與上次的采參莊相比,這裏民風更加彪悍。
進山的獵戶都是三五成群,手持草叉、哨棒、乃至於佩戴鋼刀。
瞧見生面孔,多是不帶好意的打量幾眼,讓人有種被放上砧板的古怪錯覺。
當然,白啟這樣騎着高頭大馬,挎弓背箭的少年郎,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招惹。
天知道是哪家大戶的公子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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