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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辯摟着唐姬,睡的正熟。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床有些顫,並沒有理會,眉頭皺了皺,繼續睡。
但床的顫動不斷加大,很快變成了抖動。
劉辯猛的驚醒,看着搖晃的簾幕,猛的抱起唐姬,大步向外沖,同時大喝道:「地震!地震!」
劉辯跑到門外的時候,潘隱慌張跑過來,道:「陛下,陛下,沒事吧?」
劉辯將唐姬放下來,感覺着地面的震顫,不遠處樹木、牆壁的『瑟瑟發抖』,神情凝重,道:「傳旨,命所有人出屋,到空曠地方躲着,不得在屋檐下!傳旨趙雲,命他帶人,去保護百官。傳旨洛陽令,要立即做好百姓的救治與安撫。典韋你派人將祖母,渤海王接到永樂宮。現在,護衛朕去永樂宮。」
一眾人在慌亂中應着,簇擁着劉辯,向着永樂宮走去。
雖然震顫的不劇烈,但所有人都還是憂心忡忡,遠離牆壁,向着永樂宮快步疾走。
宮中一片大亂,潘隱等人雖然極力安撫,但在地面顫抖中,內侍、宮女還是惶恐的大喊大叫,爭先恐後的跑來跑去,甚至於不少地方冒出火光,儼然是失火了。
宮外更是如此,整個洛陽縣好像都被翻了天,無數人惶恐不安,如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地震之下,沒有高低貴賤!
劉辯到了永樂宮的時候,何太后披頭散髮的衝出來,雙手抱住的胳膊,心驚膽戰的道:「辯兒,辯兒,你沒事吧?」
劉辯連忙按住她雙手,道:「母后別怕別怕,朕在這裏,沒事沒事。」
何太后這才安定一些,一隻手還死死抓着劉辯的胳膊,驚魂未定的環顧四周。
地面的震顫在緩緩減弱,屋頂,牆頭都有瓦片,磚石在墜落,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音。
劉辯帶着一大群人站在院中空地,強持鎮定,靜靜等着。
他現在還無法判斷,洛陽是地震中心還是被餘震波及。
所有人都不平靜,忐忑恐懼,圍繞在劉辯四周。
洛陽城不是第一次地震了,每次地震都是死傷無數。
不多時,董太后,劉協也被禁軍護衛着帶過來,董太后緊緊跟在劉協身後,表情恐懼。
劉協繃着小臉,雙眼全是害怕。
劉辯看着他們,微笑着道:「祖母、皇弟不用擔心,不是大地震。」
兩人勉強的點頭,僵硬着臉,說不出話來。
何太后也沒空與董太后針鋒相對,拉着劉辯的胳膊,臉色蒼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潘隱近前一步,低聲道:「陛下,好像停了。」
劉辯感覺着腳下的平穩,盯着四周,點點頭道:「都不要動,再等等。」
潘隱等人明白,立着不動。
地震不是說停就停的,隨時都可能會反手來個回馬槍。
又過了好一陣子,劉辯心裏長鬆一口氣,微笑着道:「應該是餘震,沒事了。祖母,母后,皇弟都不用擔心了,到那邊坐一會兒,休息一下。」
眾人勉強的點頭,走向亭子裏。
劉辯看着他們,回頭與潘隱低聲道:「傳楊彪,王允,董卓,六曹尚書、九卿等入宮。傳話洛陽令,命他做好洛陽城裏百姓的善後與安撫。還有,查清楚到底是哪裏地震了。」
「是。」潘隱臉上還不敢放鬆,雙眼不安的躬身後退。
劉辯轉頭看了眼,宮裏的內侍、宮女已經在急急忙忙的開始救火,清掃各處。
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臉頰,微笑着走到亭子裏,安撫着董太后,何太后,劉協,唐姬等人。
一眾人勉強的點頭,驚魂未定,沒有開口說話的力氣。
宮女送來熱茶,倒給幾人。
董太后,何太后,劉協,唐姬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這才神情舒緩,好像有種活過來的恍惚清醒。
何太后平靜了一會兒,瞥了眼董太后,伸手拉着劉辯,笑容浮現,道:「還是辯兒,第一時間趕來救母后,母后沒白疼你。」
董太后沒說話,繃着臉,淡淡的看了眼劉辯。
雖然對何太后以及何太后所生的劉辯極度不滿,甚至滿心恨意,但劉辯這次能想到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寬慰。
劉協安靜的坐在那,繃着小臉,對這位皇兄很是看不懂。
唐姬倒是很高興,抿着嘴,目光如水的注視着劉辯,因為她是被劉辯抱着逃出來的。
小半晌,潘隱小碎步上來,在劉辯身後低聲道:「陛下,朝臣們都到嘉德殿了。」
劉辯點頭,喝了口茶,與董太后,何太后等人道:「祖母,母后,朕還要安撫朝臣……」
不等劉辯說完,何太后連忙道:「去吧,伱忙你的,這裏交給母后就是了。」
劉辯看着何太后,本想提醒她一句,想了下還是算了,轉身去往嘉德殿。
何太后目送着劉辯的背影,拿起茶杯,優雅的喝茶,餘光瞥向董太后,眼神里全是得意冷笑。
董太后根本不理她。
劉辯到了嘉德殿,就見大殿裏滿滿當當坐了近二十人。
這二十人,沒一個輕鬆的,全都凝色,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私語。
「臣等參見陛下。」等到劉辯進來,頓時收聲,齊齊抬手而拜道。
劉辯坐下後,笑着道:「諸位卿家免禮。」
一眾人起身,道:「謝陛下。」
劉辯看着他的神情,道:「諸位卿家也被嚇到了?」
十多人見劉辯這般從容,心裏的緊張少了大半,荀攸迫不及待的抬手道:「陛下,以臣的觀察,此次地震,怕是從三輔傳來的。」
劉辯笑容慢慢收斂,道:「卿家能確定?」
其他人也都看向荀攸,神情再次變化。
荀攸稍稍沉吟,道:「十有八九。」
劉辯默默點頭,目露思索。
三輔之地,地震不是第一次了。關鍵是,三輔不止地震、災情嚴重,幾年前的羌人入侵,也將三輔之地打的稀碎。
三輔之地逃難出去的災民,高達數十萬人!
這次地震,賑災還得需要一大筆錢糧!
劉辯環顧着滿殿朝臣的表情,道:「諸位卿家怎麼看?」
一眾人低着頭,沒人說話。誰都知道朝廷的難處,但能籌錢的方法,從十年前到現在,能用的幾乎用盡了。
劉辯面無表情的的點點頭,道:「外面肯定亂做一鍋粥了,諸位卿家且去安撫,錢糧一事,朕來想辦法。除了荀卿家,其他人都去吧。」
朝臣們見劉辯這麼好說話,不少人面露愧疚,欲言又止,還是抬起手道:「臣等告退。」
等人都走了,荀攸站起來,上前立在劉辯不遠處,躬着身,沉思着道:「陛下,丁原,曹操在兗州繳獲不少,或可彌補一二。」
「還不夠兗州賑撫所用。」
劉辯直接否決,而後沉吟着道:「朕,打算設立一個錢莊。」
荀攸若有所思,道:「陛下,是想用來收取茶、鹽等賦稅嗎?」
漢朝的所謂的錢庫,本身是一種地方郡國或者官府的收稅機構。
劉辯細細思量着,道:「不是。簡而言之,就是以朝廷作為擔保,存入一定本金,承擔儲備責任,有錢人將錢存進來,錢莊按照時間約定,付出一定的利息。」
荀攸一怔,道:「陛下,是想向世家借錢?」
劉辯還在計較其中的可行性以及得失,道:「不能用這樣來理解。錢莊收到錢,可以放貸出去,也可以跨州郡匯兌,或是抵押、典當,從中賺取一定的利息……」
荀攸是極其聰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跟着思考,道:「陛下,黃巾叛亂以來,世家大戶、普通百姓多有不安,若是以朝廷作為擔保,或可有大用!」
各地匪盜橫行,連潁川的大族都要逃難,可見其他地方!有朝廷擔保,太多人將會迫不及待的將錢存入錢莊!
劉辯還在想着其中的複雜性以及可能引發的後果,暗自道:「朕還得小心看護,免得走歪了。」
劉辯思慮再三,沉色看着荀攸,道:「由太倉作為擔保,尚書台上前背書,卿家兼任太倉令,儘快擬定細則,挑選人手,認真訓導,以洛陽為中心,先鋪設周邊各郡,朝廷重臣要出面引導,鼓勵世家大戶存錢!」
荀攸沒想到劉辯有這樣的奇思妙想,或許能解朝廷的燃眉之急,肅然抬手道:「臣領旨!」
劉辯起身,道:「事不宜遲,卿家抓緊準備。至於三輔的賑災,朕中府有黃金三萬,白銀六十萬,卿家拿去出售,用來賑撫三輔災民。」
荀攸神情立變,心中震動,本想拒絕,猶豫幾次,雙眼堅定,道:「陛下,這些是朝廷向陛下中府所借,日後定當如數歸還!」
他想起了先帝,那位無比貪財的帝王,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於帶頭公然賣官鬻爵,換到今日,他能拿出錢來賑撫災民嗎?
答案是肯定的。
劉辯擺了擺手,道:「三輔之地,再免五年賦稅。潘隱,傳旨御史台,刑曹,命他們輪流巡視三輔之地,緝捕貪官污吏,誰敢在賑災錢糧上動手腳,不論尊卑大小,先斬後奏!」
聽着劉辯殺氣騰騰的話,荀攸心中一凜,抬手道:「臣謹遵旨意!」
「小人領旨。」潘隱道。
劉辯看着荀攸,道:「以尚書台的名義,命并州從三輔之地接收災民,能接收多少是多少。」
「臣領旨。」荀攸道。
劉辯嗯了一聲,起身道:「傳旨下去,朝廷即日起,厲行勤儉節約,宮中用度,削減一半。」
荀攸注視着劉辯,心中震動非常,雙眼隱隱發澀。
眼前的少年陛下,勤政、寬仁、愛民、睿智、果斷,不貪財不好色,沒有惡習,與前幾代皇帝迥然不同!
『聖君在世!』荀攸心頭激動難抑,不自禁的慢慢跪在地上,無聲的伏地而拜。
劉辯還在想着錢莊的事,見荀攸突然跪下,不由一驚,道:「還出什麼事情了?」
荀攸驚醒,連忙道:「沒有沒有其他事情,臣,臣告退。」
劉辯面色古怪的看着荀攸出門,旋即收斂心神,忽然道:「趙雲!」
趙雲一身銀甲,從側門出來,聲音異常乾脆的道:「臣在!」
劉辯想了又想,看着他,道:「你帶一千禁軍,護送渤海王去三輔之地,代朕巡視災情。記住,完好的去,完好的回!」
趙雲一抬手,道:「臣領旨!」
劉辯點頭,輕吐一口氣,神情並沒有那麼緊張慌亂。
雖然是突然的天災,但總體來說還是可以應對的。
劉辯看着宮門外漸亮的天色,道:「換便服,出宮。」
潘隱應着,招呼典韋。
典韋重重點頭,調派人手,換了便衣,護送劉辯出宮。
劉辯出了朱雀門,坐在馬車上,拉開窗簾,看着道路兩邊。
「沒有朕預想的那麼混亂……」
劉辯看了一會兒,臉色稍緩的輕輕自語道。
沒有什麼慌亂景象,百姓們陸陸續續的歸家,街道上沒多少人,除了有幾處失火,還在撲救外,一切都還算安定。
「朝廷不公,人心相悖;不修德政,上天警示!」
突然間,有一個道士模樣的人,裝模作樣的從不遠處巷子走出,抑揚頓挫,拉長聲音的喊道。
他身後跟着一群孩童,吵吵鬧鬧的追着喊着。
劉辯側頭,靜靜看着這個道士,天色還不夠亮,看不清人臉。
「當今皇帝,自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屠戮忠良,傷害百姓,糜費天下……」
「上帝示警,國家危難,是因一人之過!」
「月將升,日將浸;異性王者,實亡漢國!」
道士一邊走,一邊唱喏,揚聲高喊。
「大膽!」
一眾洛陽縣差役衝過來,呵斥的道:「膽敢誹謗皇帝,你不想活了?」
道士曬然一笑,道:「你說我誹謗皇帝,你說的是哪一句?」
領頭的差役被他堵的一怔,複述不出來了。
倒是身後一個年輕點的差役大聲道:「當今皇帝,自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屠戮忠良,傷害百姓,糜費天下。你這是要誅九歲的!」
道士神色從容,搖頭道:「爾等不讀書,也不知史。這是世宗皇帝之言,豈是我杜撰而出?」
一眾差役愣住了,不知道真假,偏又想不起其他的話,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幫才好。
道士見着,笑容燦爛,道:「我這些話,皆有出處,非是我誹謗。」
潘隱神情難看,走進劉辯的馬車,低着頭,道:「陛下,是否需要小人處置?」
劉辯坐在馬車裏,面色如常,道:「再看看。」
潘隱後退,轉頭看向那倒是,眼神冷漠。
差役們有些進退失據,竊竊私語。
「抓吧,不能由着他繼續胡言亂語!」
「他這麼大膽子在街上喊叫,再看他穿的衣服,還不知道出自哪家高門,別自找麻煩了。」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吧?上面追究起來,不好交代。」
「那,將他趕走?」
「好,趕走!」
不等差役動手,道士又笑呵呵的道:「你們若是驅趕我,將有損聖德,你們縣令會十分難做。」
「有什麼難做的!?」
王朗在不遠處,帶着一大堆人,大步而來。
道士看着王朗,笑容不減,道:「王景興。」
王朗冷哼一聲,道:「凡有災禍,必有謠言。邪妄之輩,肆意訛言!來人,抓起來!」
道士不慌不忙,道:「王縣令,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不知小人所說,哪句是謠言,哪句是訛言?上天示警,當以自省,何故本末倒置,畏於人言?」
王朗面無表情的,道:「你這種話,糊弄無知百姓尚可,用不到我身上!帶回去,言行拷問,有無指使!」
道士笑容消失了,冷靜的注視着王朗,道:「王縣令,是否敢打賭?我料定皇帝會齋戒自省,祭祀神明。甚至於改元,下罪己詔。」
王朗目光越冷,道:「堵住他的嘴!關到牢裏,他要是再胡言亂語,拔掉他的舌頭!」
差役當即應命,將這道士按倒,捆好,抬着就走。
道士從容不迫,大聲道:「王縣令,請辨是非,明大義!」
王朗哼了一聲,與眾差役道:「繼續巡視,若有不法,但行緝捕,所有事情,有本縣承擔!」
「尊令!」眾差役大聲應道,語氣中少了之前的猶猶豫豫。
劉辯隔着窗簾,注視着王朗,微笑着道:「這王朗確實個人才,放到山陽郡正是合適。」
「走吧,掉頭。」劉辯道。
潘隱應着,命便衣禁衛掉頭。
王朗轉過頭,望向劉辯的馬車,沒有多想,繼續往前走。
洛陽城被餘震波及,有百姓受傷,有民房倒塌,也有失火,更有匪盜趁機作亂,王朗這幾天要有的忙了。
劉辯轉了一圈,天色大亮才回宮。
走在回景福殿的路上,與典韋道:「典韋,宮外這種謠言多嗎?」
典韋低頭,看着劉辯的後腦勺,道:「俺不知道,不過只要有災情,肯定有謠言,說什麼的都有。」
劉辯點點頭,道:「潘隱,傳話給尚書台,明令禁止一切訛言、邪妄,帶頭製造謠言,肆意散播的,以居心叵測論!」
「是。」潘隱應着道。
劉辯回到書房,有些睏倦,還不等他閉上眼假寐,一個小黃門急匆匆跑進來,在門口的潘隱耳邊低語了幾句。
潘隱神色立變,揮了揮手,來到劉辯身前,繃着臉角,低聲道:「陛下,皇甫堅長傳來消息,說是在汝南,發現了蹇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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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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