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命在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每向前一步,在場的所有人便感覺自己的呼吸沉重一分。
當他來到了肖恩的面前,除了抱着肖恩的謝里爾,其他人已經全部跪倒在地。
難以想像的威壓充斥在整片區域之中,白有命面色看似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親王憤怒了。
只是看了一眼,白有命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毫無生命的波動,血液中滿是腐朽的味道。
肖恩已經死了。
白有命的眼皮耷拉了下去一點,片刻後,他終於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
原本還帶着些許期待的謝里爾,在注意到了白有命的神態後,便倔強地後退半步,眼中的失望肉眼可見。
而此刻,失魂落魄的阿克走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屬下無能殿下他」
當阿克用苦澀的聲音描述了事情的經過之後,白有命罕見地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是謝里爾打斷了他:「你能救大哥嗎?」
白有命微微搖了搖頭:「他已經死了,枷蟒那個人是蛇王那種毒,侵蝕的是靈魂。」
謝里爾龐大的身軀踉蹌了一下,隨即,他深呼一口氣繞過了白有命一行人,然後衝上了一部飛行器,將駕駛員徑直丟了出來。
飛行器歪歪扭扭地起飛,朝着帝都的方向狂奔而去。
紅天使卓拉扶起被丟出來的駕駛員,猶豫片刻後還是朝着白有命說道:「殿下要把他追回來嗎?」
白有命抬起頭活動了一下脖子,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其中的怒意已然滔天。
「他想試試救回來肖恩讓他試吧。」白有命頓了頓,周遭的威勢令卓拉都背後生寒,「我說過,我要替肖恩討回一些公道。」
銳利的目光掃向失魂落魄的阿克:「跪着有用嗎?」
阿克的聲音滿是苦澀和自責:「都怪我殿下,我願為世子殿下陪葬!」
「蠢貨!」白有命的聲音里終於帶上了怒意。
空氣在無形的壓縮,周遭的地面竟然齊齊下沉了半截!
卓拉的眼中滿是驚駭,殿下更強大了!
而阿克迷茫地抬起頭,看到了白有命冷漠而平靜的臉龐。
「跪着陪葬,不如去多殺些人」白有命輕輕揮了揮手,「起來,其他人呢?」
阿克如夢方醒,他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眶,然後將一個人丟了出來。
是重傷在身的黑衣人,她昏迷在原地,臉上的面罩已經被取了下來。
藍可兒的奶媽。
白有命的嘴角扯了扯:「很好很好!」
夜色愈發濃厚了,而今晚的宵禁時間來得格外早。
人們早早地回到了屋內,而陛下白日的動靜也令官員、貴族們不敢出門。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但生活在帝都的人們都隱隱察覺到,空氣多了一股莫名的肅殺之感。
寢宮之中,把所有侍女都趕了出去的藍可兒坐立難安,她不住地在屋子裏踱着步子,哪怕是炎熱的天氣,她也只覺得背後發涼。
奶媽的消息到現在都沒有收到今天陛下那兒怎麼出現了這麼大的動靜究竟發生什麼了
藍可兒只覺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腦海中已經有了許許多多不好的預感。
突然,屋內隱秘角落內的一個擺件動了一下。
那是白思用於聯絡我的秘密方式
藍可兒惴惴不安地走過去拿起擺件,一張白紙從其中吐出,上面寫了一行字。
「奶媽被親王活捉,母親請速速與其撇清干係!」
藍可兒如遭雷擊!
白紙收回,她踉踉蹌蹌地幾步就要坐倒在地,但是,外面侍女焦急的聲音已然響起。
「主人,親王殿下請您去側廳!」
藍可兒的呼吸頓時一窒。
她慌慌忙忙地找到一盒鎮定劑,以往怕疼的她快速將針孔扎進了體內。
藥物作用下,她冷靜了許多,腦海中各種念頭閃過,最後皺眉道:「什麼事?」
這一次,響起的不是侍女的聲音。
「藍妃,我是0號部隊隊長卓拉,有重要事情,請您立刻前去側廳。」
藍妃深呼吸着,試圖讓藥效發揮的更快一點,片刻後,她這才站穩身子去打開了門。
「究竟有什麼事情?」
卓拉打量了一眼藍妃,只是伸手:「請。」
等她來到側廳,廳內已經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一排人。
四位皇子全都到場,不僅如此,自己的父親藍友山,溫鍥大公和他的長子也來到了這裏,另外,一部分軍中將領、不少重要的官員、黃金黎明的主教們悉數到場。
這裏站着的所有人都是帝國響噹噹的人物,可以說,哪怕是最角落裏不起眼的那個人,在自己管轄的地方也是說一不二。
見藍妃走入,所有人齊齊將目光投了過來。
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唾液,白思白憂不知為何各自站在一邊,眼神莫名。其餘人的表情則更加詭異,唯獨她的父親藍友山,微不可見地沖她搖了搖頭。
再走兩步,藍可兒終於看清了人群中的那個人。
蒼老的面龐、微微起伏的胸口、滿是傷痕的身軀,她無力地漂浮在半空中,像是待宰的野狗。
奶媽一股子悲意湧上心頭。
但是,一直都不怎麼聰明的藍可兒也終於領會到了自己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這這是要做什麼?」
她甚至用質問的目光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白有命,隨即又仿佛是強壓怒意一般地說道:「親王殿下,這是在做什麼?」
這女人看不清現在的形勢嗎?在場不少人都目露嫌棄之色。
但幾乎所有人都升起了一個念頭,看樣子,藍妃與此事倒是沒有關係
白有命慢慢地走下台階,來到了藍妃的面前。
所有人都默默後退了半步,藍妃更是被可怕的氣勢壓得直接低下了頭。
「你的人,謀殺世子。」
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怪不得,怪不得親王半夜讓他們趕來怪不得他如此可怕
藍可兒驚駭地顫抖了起來:「這這怎麼可能」
白有命微微昂起了一些下巴:「這麼說,你覺得本王,是在說謊嗎?」
其餘人心中咯噔一下,當白有命自稱本王的時候,怕是要殺人了
「我、我不知道」藍可兒縮起了腦袋,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藍友山慌忙一步上前:「殿下,我敢擔保,此事絕對不會是藍妃指使她、她哪來的膽子和人手啊。」
白有命微微轉過頭去,藍友山被嚇得立刻低下頭。
「這麼說來,是你藍友山指使的?」
「絕對不敢,此人雖然出自我藍家,撫養藍妃長大,但、但藍友山敢用全家性命擔保,這件事與我藍家沒有任何關係!」
「哦?」白有命突然輕笑了一聲,藍友山頓時臉龐漲得通紅,仿佛被空氣扼住了脖頸。
白有命最後掃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藍家父女,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眾人。
沒有任何一人膽敢對視。
他隨手拿出一支蠟燭,點燃後放到了藍友山的頭頂。
不知這蠟燭是用什麼材質製作,藍友山只覺滴下的蠟油灼熱異常,幾乎要把頭皮燒開。
但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強忍劇痛,一動也不敢動。
他是從當年過來的,所以他更清楚,這位平時為人隨意的親王一旦發怒,究竟是何等景象。
白有命重新坐回到了首位,他高高地俯視着眾人。
直至所有人都憋着自己的呼吸,這側廳內安靜得可怕。
白有命拿起一本冊子翻閱了起來。
片刻後,他用手指點了點冊子,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警備局局長?」
「下、下屬在。」顫顫巍巍的警備局局長連忙走了出來。
二皇子微微皺眉。
「城內治安做得不夠好,」他頓了頓,隨意揮了揮手,「理當負責。」
「下、下屬知」
『罪』字還未出口,他便感受到一股輕盈的涼意,視野天翻地轉,每個人的頭頂都出現在了眼前。
頭顱高高躍起,噴射而出的血液直至屋頂,灑到了每個人的頭頂。
卓拉緩緩收回了自己的刀。
劇烈的心跳聲幾乎匯集成了恐懼的長河,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白有命竟然敢直接動手!
警備局局長也算是位高權重,這種等級的官員,全都需要經過無數程序才有可能定罪卸職。
但白有命,甚至沒有請示皇帝陛下,就在這宮殿內的側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
這一次,哪怕是溫鍥大公、紅衣主教卡拉多、藍友山,甚至是幾位皇子,都感受到了徹骨的涼意。
白有命輕輕翻了一下冊子,紙張窸窣的聲音像是死神的鐮刀划過地面。
「負責城內監控的我看看,輿情部門部長。」白有命又報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殿下!殿下饒命!」
又一個頭顱高高飛起。
白有命還在繼續報着名字。
「情報部門,這是哪個將軍在負責?」
「殿下,殿下我當年是您的」
紅天使卓拉沒有任何的猶豫。
「對了,毒城範圍的負責人」
「還有這個」
「差點忘了」
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被報出,往日裏高高在上的人們連逃跑都不敢,只是瘋狂地求饒。
但是,卓拉的刀沒有任何猶豫。
「哦,還有這個,黃金黎明的樞機主教」
卡拉多愕然地抬頭,而他身邊親信的頭顱已然飛起。
為什麼和我黃金黎明有什麼關係
他不敢問,但白有命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
親王隨意地揮了揮手:「交接領地的速度太慢了,要是快一點,說不定肖恩就不出城了呢?」
卡拉多幾乎要昏厥過去,但此刻也只能死死地抬下腦袋。
地面已經被血液浸透,一具具無頭的屍體橫列在廳中,大大小小的頭顱滾到了角落裏、門檻旁,也滾到了還活着的人的腳邊。
白有命瘋了嗎哪怕是親王,也不能直接殺死這麼多位高權重的人!
但是,每個人都只敢這麼想着,沒有一個人膽敢說話,因為,他們的頭髮已經被浸染成了血紅色。
等到白有命合上冊子,側廳內已經死去了四分之一人,血腥味甚至傳到了廳外。
白有命站起身來,他敲了敲老奶媽的太陽穴。
後者渾身抽搐着醒了過來,然後迷茫而驚恐地看着周遭。
白有命平靜道:「誰指使你的?」
「沒沒有」老奶媽顫抖着說道。
白有命指尖的一個黑色光點沒入了她的腦袋,呆滯片刻後,她瘋狂地慘叫了起來。
那聲音中的痛苦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慄,仿佛有人用一千一萬跟灼熱的細針刺入了她的身軀。
她慘叫着,卻連昏迷都無法做到。
她的兩眼翻白,所有血管都凸顯出來於醜陋的皮膚上顫抖,甚至,因為慘叫太過大聲,下巴都脫臼了下來。
白有命隨手幫她的下巴接好,平靜道:「誰指使你的。」
藍可兒發現,連鎮定劑都無法抑制她的顫抖。
她非常乾脆地昏了過去。
白有命看都沒看一眼,他的指尖又鑽出了一個黑色的光點:「三、二、一」
光點又一次沒入。
這一次,老奶媽連慘叫聲都無法發出,她太過痛苦,叫喊地連聲帶都斷掉了,甚至頭髮都在一根根地掉落下來。
白有命的指尖排出了第三個光點。
老奶媽顫抖着將腦袋轉動了起來。
然後在那個難以置信的人面前停下。
「你、你在幹什麼?!」
白有命微微眯起了眼睛:「白憂」
不僅是白憂,溫鍥大公和他的長子西蒙伯爵、藍友山等人全都面色蒼白。
三皇子發現,自己的雙手怎麼也無法握緊,他死死地咬住牙:「皇叔,我絕對沒有指使她!她在誣陷我!這是赤裸裸的誣陷!」
白有命的威懾太過可怕,以致於白憂的臉龐都扭曲了起來。
白有命微微抬起了一下腦袋,白憂跪倒在地涕淚橫流:「皇叔,伱相信我啊!」
「白憂」
白有命剛剛張開嘴,焦急的步伐從外面傳了過來。
是宮相科文斯。
他緊緊地抿着雙唇,踏過滿地的血液,來到了白有命面前。
「親王殿下夠了」科文斯顫顫巍巍地說道。
白有命深深地吸了一口滿屋的血腥味:「我這公道才剛開始討呢」
「殿下,真的夠了」
白有命輕笑了一聲:「他覺得夠了?」
「夠了,夠了」
「夠了嗎?!」
白有命一聲怒喝,所有人齊齊跪了下來。
宮殿內,一聲長嘆聲響起。
聲音不大,卻像是在側廳內每個人的耳邊迴響。
「剝奪白憂的皇子稱號,打入黑鴿子監牢,徹查溫鍥大公、議長藍友山暫且如此吧,有命。」
是皇帝,所有人把頭埋得更低了。
只有白憂四肢都在顫抖。
白有命不僅沒有跪下,還用嫌惡的眼神掃了眼面前突然雙眼翻白的科文斯。
他冷笑一聲:「皇兄,不愧是你啊。」
皇帝的聲音頓了頓,隨後帶上了威嚴:「到此為止。」
「我若是說不呢?」白有命竟沒有絲毫退讓。
「有命!」皇帝加重了聲音。
在場所有人都冷汗直流,難不成,親王要和皇帝翻臉?
就在這時,一個急匆匆的身影沖入了側廳,來到白有命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白有命眼睛微微一亮,隨即他冷笑一聲:「這事兒還沒算完。」
他的身影徑直閃爍,消失在了側廳之中。
卓拉抓住昏死過去的老奶媽,旋即跟上。
科文斯身子一抖恢復了正常,他看了眼周圍,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是道:「各位,請候着吧。」
說完,他疾步離開了原地。
側廳內,只剩下了滿臉劫後餘生的眾人,以及呆若木雞的白憂。
其餘三位皇子神色各異,唯獨白思,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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