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從假皇帝成為真皇帝,已有六年。
而最近又有百姓造反,他心情實在煩悶,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沒做到位。
六年前,他在一位聖僧的指點下,利用符命讖緯之言,迫使孺子嬰禪讓,從此他成了這座江山的主人,御王冠即天子位,始建國為新,並改長安為常安。
稱帝那一年,他遵照周禮所描繪的大同世界,開始改革天下制度。
將天下田改為王田,以王田代替私田,恢復井田制。
將奴婢改稱私屬,與王田一樣,均不得買賣。
又數次改革幣制、官制,將鹽鐵收為官營,山川河流收歸國有。
同時與民休息,以求國泰民安。
但沒想到這些改革沒有見到任何成效,天下反而越來越亂,造反不斷。
為此他又聽從那位聖僧的指點,在天下廣建佛寺,解百姓苦厄,到時叛亂自然消弭。
事實表明,這個辦法是有用的,各地的叛亂果然平息,災難也少了許多,天下呈現一派祥和的景象。
王莽覺得,他所嚮往的周禮治天下的盛世將至。
但不知為何,最近這段時間又有叛亂發生。
煩悶之餘,王莽來到了位於常安城外的大鎮國寺,要見一見來自西方佛門的聖僧迦葉。
因為當年的長安水災和白馬寺誦經法會事件,他對佛門原本是心存芥蒂的。
但是後來和迦葉進行了深入的交流之後,他對佛門的印象又發生了改變。
首先當年的長安水災是那位阿難尊者私下所為,並非佛門的佛祖授意。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即迦葉所描繪的西方極樂世界,和他所追求的大同世界十分相似。
而且更讓他期待的是,極樂世界顯然比大同世界更好,因為在那裏是永生的。
迦葉展示了神通,並告訴他,只要他能將佛法傳遍南贍部洲,日後去了極樂世界也能稱王。
所以他和迦葉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常常過來請教。
此時,鎮國寺後院的一間禪房內,兩人相對而坐。
王莽說:「聖僧,朕的制度是好的,你的佛法也是好的,為什麼天下還有人叛亂呢?」
迦葉微笑道:「因為每個人的心思是不同的,總會有欲望不滿的人。」
「那朕該怎麼做呢?」
「佛法能感化那些欲望不滿的人,如果有叛亂,就說明佛法沒有傳到那裏,我們必須建更多的寺廟。」
「朕明白了。」
一番交談下來,聽着祥和的梵音和鐘聲,王莽心中安定許多。
隨後,他又聽迦葉講授佛法奧義,聽到精妙處,便打算明日再回。
但深夜時,有奮武校尉過來稟報。
「奮武校尉?」王莽一時想不來是誰。
隨行的宦官小心提醒道:「陛下,就是就是執金吾」
王莽這才想起來,他前段時間才將執金吾改了名,而執金吾有護衛天子出行、戍衛京師之責。
很快,奮武校尉進來稟報:「陛下,有探子發現國師公劉秀近來與一些劉氏宗親來往甚密,似有所謀。」
「劉秀?」王莽眉頭一皺。
他代漢稱帝之前,曾任黃門郎,彼時管理大漢典藏的劉歆也是黃門郎,兩人就此結下深厚的友誼。
後來他在朝堂之上步步高升,而劉歆和他的父親劉向則在經史典籍上做出不小的成就,劉歆更是成了振興古文經學的大家,是有名的大儒。
等他成了大司馬之後,便連續提拔劉歆,最後讓劉歆既封侯,又做了光祿大夫。
在這期間,劉歆還改名劉秀。
而改名後的劉秀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不僅提供謀略,還用古文經學為他賺取了大名聲,幫助他名正言順的代漢建新。
可以說,即便沒有佛門的扶持,他也有信心登上天子位。
他稱帝之後,對劉秀更加器重,封其為國師。
在他遵照周禮對天下的制度改革時,劉秀這位當世大儒對他更是幫助良多。
如今聽聞劉秀與一些劉氏宗親來往甚密,王莽立刻就有了疑心。
因為半年前,劉秀的兒子與人一起擅作符命讖言,被他砍了腦袋。
而符命是天命的象徵,當年他就是以符命為據,成功謀取大位。
想到這裏,王莽沉聲道:「去查清楚!」
等奮武校尉離開後,王莽也沒心思繼續聽迦葉講法了,連夜回了常安。
迦葉送到鎮國寺外,看着遠去的車隊,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經過這些年的交往,他已經認清了王莽的本事。
此人名過於實,做事情總是不切實際,過於理想。
不過對佛門來說,這並非壞事,反而對傳法有益。
所以他在扶持王莽時,並沒有刻意的去做出改變,只是順水推舟,用佛法信仰來幫助王莽平息天下的叛亂。
而百姓經歷了苦難,便會懂得佛法的彌足珍貴,如此佛門信眾更多。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迦葉在心中念了一聲佛號,轉身回到寺內。
另一邊,王莽回到常安之後,已是次日天明。
奮武校尉再來稟報:「陛下,臣已查明,是安定公以血為墨,寫了一封詔書,縫在衣帶里,暗中送給了國師劉秀。」
王莽聞言,頓時冷笑起來:「好一個劉秀!」
安定公是他給孺子嬰的封號,而他的天子位就是孺子嬰禪讓而來。
現在弄出一封血詔,是想做什麼?
顯然是想造他的反!
主謀是誰?
王莽知道肯定不是劉嬰那個孺子,因為劉嬰現在才十二歲,此前只做了三年大漢皇太子,到四歲就被他囚禁,斷絕與外界的交流。
如今孺子嬰就是個六畜不識、話也說不清楚的傻子,能寫什麼血詔!
所以主謀肯定是國師劉秀!
畢竟劉秀也是劉氏宗親,是傳自漢高祖弟劉交一脈,再加上兒子被他這個天子砍了,懷恨在心的情況下,確實會密謀造反。
這時,奮武校尉猶豫了一下,又道:「陛下,臣還查到了一則讖言。」
王莽目光一凝,忙問道:「說的什麼?」
奮武校尉道:「劉秀當為天子。」
王莽面色一變。
當今百姓多信符命讖緯之言,一旦有什麼讖言出現,那民間定會迅速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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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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