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誰敢殺我? 第121章 大鄭宮中的枉死怨靈?

    兩個時辰前。

    憨夫的怒吼響徹雍受寢。

    「有賊人!」

    嬴成蟜右手下意識的抓住枕邊匕首,雙眼隨之豁然睜開,團身向左側一滾,凌厲的目光向左右掃去。

    見附近並無他人,嬴成蟜才吐出了自驚醒後就一直憋在胸中的那口氣,聆聽到自己那瘋狂的心跳聲。

    「呼~~」

    「主上!」八夫推開房門,語速急促的說:「有人從宮牆之外扔草垛進來!」

    「去看看!」嬴成蟜站起身來,右手抓住佩劍,快步走出寢房。

    剛到院中,一根火箭就越過宮牆,落於草垛之上。

    火焰,升騰而起!

    嬴成蟜眼中露出一絲錯愕:「他們怎敢如此!」

    「他們怎會如此?」

    嬴成蟜若死在雍城,那嫪毐的計劃也就別想實現了。

    嬴成蟜不是沒考慮過嫪毐發瘋的可能性,他借着熊茂的庇護屢屢挑釁嫪毐就是想試探嫪毐的底線。

    既然嫪毐在嬴成蟜瘋狂作死的時候都忍了下來,為何又偏偏在今夜發難?

    八夫快步跑到一捆還沒引燃的草垛旁,湊近嗅聞,旋即臉色難看的上稟:

    「怪不得起火的如此之快,是桐油的味道!」

    「主上,對方今夜或許就是奔着焚燒雍受寢來的!」

    看着四周接連燃起的草垛和被草垛引燃的宮殿,嬴成蟜皺眉沉思:「他們若意欲殺害本君,不應該用這種方法。」

    嫪毐完全可以毒殺嬴成蟜,或是趁着嬴成蟜出城的機會暗殺於他。

    無論哪一種都比火燒雍受寢更容易辯解。

    畢竟雍受寢可不像後世那種筒子樓一樣密集緊湊,雍受寢的每一座殿宇都是獨立的。

    尤其是各個主殿之間的距離更是在二丈以上。

    若是嬴成蟜果真被燒死在雍受寢內,絕不會有人認為嬴成蟜是意外死亡!

    既然如此,那嫪毐為何不明火執仗的強殺嬴成蟜呢?

    左右都是不合理啊!

    蘇角怒而拱手:「君上,這些人竟然果真有狗膽在雍宮之內害您!」

    「讓卑下率軍殺出去吧!」

    嬴成蟜若有所思:「他們想要的或許就是你等衝殺出去!」

    「雍受寢外定然已經佈置了大量兵馬。」

    「即便我等盡數衝殺而出,也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

    蘇角無言以對。

    即便蘇角對自己和袍澤的武力都很有信心,但雙拳難敵四手,他們的兵力還是太少了。

    八夫沉聲道:「若家主擔憂蘇不更所部暴露,我等可以護着家主殺出去。」

    「蘇不更等人可以順着地道暫且先去其他地方躲避火焰。」

    蘇角連連點頭:「我等已經挖出了好幾處出口,君上安心出逃吧,無須擔心我等。」

    這是看似最為穩妥的方法。

    但嬴成蟜卻不能同意。

    嬴成蟜不認為嫪毐能承受自己死在雍受寢內的結果。

    這一場火大概率是衝着蘇角等人來的。

    若嬴成蟜出逃,蘇角等人借地道避難,那嫪毐怎麼可能不驅使探犬順着地道追蹤蘇角等人的蹤跡?

    如此一來,嬴成蟜這麼久的籌謀可就白費了,更會損失大量忠心耿耿的戰士!

    看着自皋門一路通到後寢的主路,嬴成蟜心中一狠,沉聲開口:「還沒到不得不出逃的時候。」

    「令!」

    「所有家兵將綢布投入水中,以打濕的綢布捂住口鼻。」

    「將所有尚未點燃的草垛扔到兩側宮殿之中,留出一條通路。」

    「撲滅前院右側的所有火焰,砍去宮殿內的木頭儘快打造梯子!」

    前院之內藏有另一條地道。

    假如嬴成蟜判斷錯誤,嫪毐今晚果然是奔着他的命來的,那麼那條地道就是嬴成蟜的生命通道!

    八夫目露錯愕,卻未曾質疑,只是拱手一禮:「唯!」

    蘇角應了一聲後也要跟着衝出去。

    但嬴成蟜卻拽住了蘇角的胳膊:「蘇不更,轉移火勢之事交於家兵即可。」

    「今日敵手欺至本君臉上,以火焚燒本君住處,你以為本君該當如何?」

    蘇角愣了一息便怒聲低喝:「敵人既然打上門了,那我等自然應當打回去。」

    「不光要打回去,而且還要更狠的打回去!」

    嬴成蟜冷聲開口:「蘇不更所言便是本君所思。」

    「既然敵手今日於本君住處縱火,敵手的注意便當集中於本君身上。」

    「本君會於雍受寢內拖延時間,勞蘇不更率諸袍澤發起反攻!」

    蘇角轟然拱手:「我等早已準備好了穴攻地道,無須君上再以身犯險!」

    嬴成蟜自信的笑道:「忘了本君是如何攻城拔寨的了?」

    「論玩火,本君自問不遜於人!」

    「找本君來玩火就是他們最大的錯誤!」

    蘇角不太信。

    畢竟水火無情。

    玩火者終將自焚之!

    但嬴成蟜如此篤定,蘇角也自知勸不動,便堅定的看着嬴成蟜:「半個時辰!」

    「卑下只需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請君上迅速撤出火海。」

    「卑下必不負君上所託!」

    嬴成蟜面向蘇角、孬蛋等士兵拱手一禮:「多謝諸位袍澤相助。」

    「此戰過後,本君必有重謝!」

    孬蛋等所有士兵拱手還禮,帶着滿腔怒火向右陪寢跑去。

    目送所有援軍袍澤衝進右陪寢,嬴成蟜看向自己的家兵:「繼續控制火勢!」

    一捆捆尚未點燃的乾草被扔進大殿之中,甚至扔進了右陪寢。

    一眾家兵沒有滅火,只是控制着火勢的蔓延方向。

    各個寢殿、朝殿被火焰點燃。

    從寢宮之外看,雍受寢內的火焰已然沖天!

    但燕路區域卻僅有幾座大門被引燃,保持着大體上的安全。

    「咳咳~」半個時辰後,八夫咳嗽着跑向嬴成蟜,焦聲諫言:「家主,就算火沒蔓延過來,寢宮內的煙霧也太多了。」

    「已經到了約定時間,我等護着家主衝出去吧!」

    嬴成蟜也感覺呼入的熱氣灼燒的氣管發痛。

    但嬴成蟜更清楚,半個時辰的時間遠遠不夠蘇角所部完成反攻後再行撤離。

    看着愈演愈烈甚至蔓延至燕路的火海,嬴成蟜沉聲開口:「轉去前院!」

    順着燕路跑到前院,嬴成蟜就見前院的火勢果然比後面三個院子都要小很多。

    幾名家兵正在揮舞銅鍤,撲滅刀筆房內的火焰。

    聽聞嬴成蟜抵達,憨夫樂呵呵的低聲開口:「家主,俺剛剛下地道看了眼,地道還安全着嘞!」

    嬴成蟜鬆了口氣,「善!」

    「保護好梯子,若火勢驟然升騰,即刻順着梯子爬出宮牆。」


    「若牆外衛兵襲殺,即刻順着前院地道逃遁!」

    一眾家兵肅聲回應:「唯!」

    恰在此時,孫希那『驚慌』的呼聲從皋門之外響起,嬴成蟜嘴角微翹:「滅火!」

    就在嬴成蟜穿過燕路向安全地帶轉移時,蘇角等士卒卻窩着滿腔火氣,順着地道爬向西方。

    雖然他們如今不在嬴成蟜麾下,但他們仍將嬴成蟜視作自己的將軍。

    如今敵軍向我軍主帥發起進攻,他們身為主帥親信卻不能保護主帥,甚至不知主帥生死。

    他們心裏豈能好受?

    就連在地道內爬行的速度都比平日裏快了太多。

    突然間,孬蛋停在了一處死胡同里。

    摸着牆邊由石頭構成的記號,孬蛋低聲提醒:「到大鄭宮了。」

    一眾士卒的呼吸聲都刻意壓低了幾分。

    蘇角推開孬蛋,抽出腿外匕首站在死胡同的最前端,雙眼看向身後所有袍澤,沉聲開口:「此戰,九死一生!」

    「諸位都知道長安君是何等人物,他從不會對我等吝嗇。」

    「若能活着回來,未來風光無限。」

    「即便戰死於此,長安君也不會薄待諸位家眷。」

    「若有人不敢赴死,亦或是自覺被俘之前無法自盡,本不更不怪諸位。」

    「先退後,莫要參與此戰,待大戰之際再為君上效力也是一樣的。」

    「但若因怕死而被俘,甚至被俘後說出些什麼那諸位三族難保!」

    蘇角認真的說:「要退者,速退!」

    濃濃的黑暗讓蘇角根本看不清身後一眾袍澤的動作。

    可蘇角同時也沒有聽到任何衣服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蘇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溫聲開口:

    「蘇某先行!」

    話落,蘇角以匕首小心挖掘着頭頂的土層。

    半晌後,一道月光終於順着縫隙灑入地道之中。

    蘇角加快速度,將地道口附近的土全部清空,小心翼翼的探頭看向四周。

    觀察一圈後,蘇角對着孬蛋打了個手勢,然後悄無聲息的爬出洞口,借着草叢的遮掩向附近一伍閹人潛行而去。

    孬蛋、張驍同時落位,三人對視間點了點頭,便如虎豹般驟然撲出。

    右手匕首順着一名閹人的後脖頸斜上方突刺而去,直接攪爛了此人的腦花,左手已經同時捂住了另一名閹人的嘴。

    控制住這名閹人的驚呼之聲,蘇角拔出還帶着腦漿的匕首,穩准狠的抹向此人脖頸!

    前後不過四秒時間,一伍閹人已死於蘇角三人手下!

    將這五人拉進草叢之中,又在這三人身邊倒了點石油,孬蛋和張驍向更遠處摸去,蘇角則是回到洞口,按着節奏敲了敲地面。

    聽到敲擊聲,一名名戰士迅速爬出坑洞,每五名戰士自動形成一伍。

    每一名戰士都身披皮甲,右手持長劍,背後背着背簍。

    背簍之內,裝滿了石油壇!

    蘇角也將匕首塞進靴子,背起自己的背簍,手持長劍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四百餘名袍澤,壓低聲音吩咐:

    「半刻鐘時間!我等僅有半刻鐘時間!」

    「半刻鐘後,地道封口,未能回者本將皆會記錄在冊,請君上厚待諸位家眷。」

    四百餘名戰士齊齊拱手,打開了掛在背簍外的一枚窄口大肚陶瓶。

    黑色刺鼻的石油順着瓶口緩緩流淌落地,也滴在他們自己的身上。

    所有人都用行動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一旦未能及時回返,他們自己身上沾染的石油便足以讓他們死於大鄭宮內!

    蘇角肅然拱手:「願諸君,凱旋而回!」

    「出!」

    戰士們拱手再禮,以伍為建制沿着預定方向狂奔而出,遇見一處殿宇就將罈子裏的石油灑向其木質結構。

    數百人突然出現在後宮之中,還在後宮之內快步疾行,音量根本控制不住!

    沒一會兒就有一陣犬吠打破了寧靜的夜空。

    「汪汪汪!」

    而在這陣犬吠之後,陣陣驚呼聲接連響起。

    「有賊人!」

    「吹號角,集結衛兵!」

    「殺啊!」

    下意識的看了眼喧譁的方向,蘇角低聲喝令:「無須顧忌聲音了,加快速度!」

    然而喝令剛下,蘇角就突然停駐了腳步,眼中滿是震驚。

    只因他竟然聽到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哇~啊啊啊~哇!」

    幾息過後,蘇角不敢置信的看向孬蛋發問:「你聽到了嗎?」

    孬蛋眨了眨眼:「聽見甚?」

    「啊,將軍說那哭聲?」

    「聽見了啊,不就是娃娃的哭聲嘛!」

    蘇角眼睛瞪的更大了。

    伱為何如此輕鬆?

    這裏可是大鄭宮的後宮,不是咸陽宮!

    大鄭宮內沒有秦王,沒有先王,沒有任何有資格臨幸宮中女子的男性。

    大鄭宮內怎麼可能會有嬰孩啊!

    幾經猶豫,蘇角低聲下令:「去看看!」

    壓低腳步聲,蘇角幾人快速抵近這處寢殿。

    以匕首戳破綢布,蘇角便見竟有兩名嬰孩正在軟榻上哇哇大哭,他們身邊還有一名宮女正手忙腳亂的哄着孩子。

    看着那兩名嬰孩,蘇角心神巨震。

    大鄭宮內不可能有嬰兒。

    那眼前這兩個孩子難道是曾經枉死於大鄭宮的怨靈之嬰?

    剎那間,蘇角渾身發冷,手腳冰涼。

    「蘇不更?」孬蛋不解發問:「你怎的?」

    蘇角強提心氣,搖了搖頭:「無礙!」

    驚懼的看了這兩名嬰孩最後一眼,蘇角直接打開了背簍內的所有石油壇!

    你若果真是怨靈,本將就焚了這束縛你的囚籠。

    只求你們晚上千萬別來尋本將啊!

    在這處殿宇周圍灑滿石油,蘇角心裏盤算了一下時間,斷聲低喝:「撤退!」

    順着來時路,蘇角幾人加快腳步急速前沖。

    然而剛到地道出口附近,蘇角就見有不少閹人和衛兵正向這裏跑來。

    「賊人在這裏!」

    「快來人,攔住他們!」

    「所有賊人都在向這個方向跑,快去上稟佐戈,請佐戈將宮中衛兵盡數調遣來此!」

    蘇角眸光一凝,取下背後背簍砸向迎面而來的一名閹人。

    「殺!」

    怒吼間,蘇角手中劍刺破石油壇,深深沒入這名閹人的心口之內。

    然而這名閹人之後,數千名閹人、宦官、衛兵和門客正在蜂擁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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