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竟然是綠瞳小孩兒的聲音。筆硯閣 www.biyange.net
殷念聽罷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小孩兒還在拼命朝他喊:「跑啊,快跑!」
他渾身發抖,不自覺的就讓殷念轉過身,背後似乎有一隻手要推着她往前走。
危機感已經順着後背落在她的頭頂重重拉扯,抽的神經一跳一跳的痛。
直到前方隱隱出現了一雙巨大的眼睛。
她的雙腳才頓在原地。
那是一雙巨大的綠的發黑的眼睛,眼瞳細的幾乎看不見,大片的深綠滿眼,冰冷的讓人想起墓地碑面上無人打理的死苔。
又更像是悶了多年的腐屍上密疊的黴菌。
撲面而來的一股臭又腥的氣味兒。
殷念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另一個黑繭中的綠瞳小孩兒已經急切的從那繭子中爬了出來。
因為蛻殼太過急切,殷念甚至看見他的一雙手腳都是鮮紅嫩肉,連皮都沒有。
想來是蛻到一半直接將自己從舊殼裏撕出來的。
留下一串的血腳印很快就被黑色吞沒,他擋在殷念身前『噗通』一聲跪下了,「父親,父親是我錯了,我沒能打贏。」cascoo.net
他一邊說,一邊急速的將自己脫下來的一大層卵殼往身後不着痕跡的一踢,正好擋住殷念。
殷念用力壓了壓自己的心口,屏息閉眼咬緊牙關。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鬼地方?
這小孩兒的爹爹?
那豈不是蟲族的王?
那位重滿不離口的『爹』,蟲族的『主上』?
殷念手掌冰涼,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裏有多荒謬,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可現在明明腦子裏一堆的疑惑,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屏氣凝神,千萬不要出聲。
她聽見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是那小孩兒的血順着鮮紅的手腳流淌下來的聲音。
那小孩兒似乎是因為蛻殼了,從之前的五歲大小變成了七八歲的大小。
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這般慘狀,等到的卻是長時間的死寂。
就在殷念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的時候。
她突然聽見了一聲哀嚎。
擋住她的大殼後頭,慢慢的傳來一股血腥味兒。
還有骨頭被碾碎的聲音。
綠瞳小孩整個手腳被攤開,無形的力量碾壓在他的手腳上。
「孩子。」幽幽聲音傳來,這聲音竟是個女子之聲,女人聲換成爹爹?
小孩兒的哀叫還在繼續。
「你自然是輸了,你和你的哥哥都輸了。」
「我很失望。」
小孩兒臉上不斷流出眼淚,「是哥哥把我丟下的。」
「爹爹你把我的原蛻給他了。」
「不這樣,你怎麼會聽話呢?」那聲音幽幽嘆氣,「孩子,爹爹已經很忙了,你不要給我添亂。」
「你是我的孩子,這話什麼意思你明白嗎?」
小孩兒緊閉雙唇,整個人抖的十分厲害。
殷念眉頭緊皺,這無處不在的腥味兒讓她很難受。
她身上的癢痛並未消失,甚至隨着這氣味兒變得越發難忍起來,尤其是背上的魔翼,總像是要不顧她的意願鑽出來一樣。
「很難受吧?孩子。」那聲音裏帶着嘆聲。
綠瞳小孩兒滿頭冷汗,身上壓制着的力量並未消失,卻還是硬聲道;「是我做錯了,不難受。」
可誰知那聲音突然一頓,「誰問你了?」
巨大的眼睛眨了眨,「我問的,明明是藏在你身後的那隻小老鼠。」
糟了!
殷念下意識的抬腳往前跑。
它果然知道!
可腳下卻仿佛被什麼力量無形束住,死死拖拽着不讓她往前走。
方才任憑它怎麼折辱虐打的綠瞳小孩兒激烈的掙紮起來。
「放開我姐姐,爹爹我求你了,放開了!」
「你明明知道姐姐對我有多重要!你明明知道的!」
他張開嘴露出一臉尖牙,第一次顯出人身蟲狀的模樣,兇狠的外皮變成了硬黑之色,尖牙伴隨着變得尖利的手指要一起撲過來,地上一灘灘都是從他身上脫落下來的血跡。
「姐姐?」
那眼睛盯着殷念,「她可不是你的姐姐。」
被那雙眼睛盯着的殷念渾身血液都凍僵了一般。
「一個偷了我女兒,你姐姐身軀的小老鼠罷了,啊,雖然是她自己沒能在卵內孵化成功,是她自己廢物,活該被人吃了。」
「可人族怎麼會是你的姐姐呢?她怎麼配?」
綠瞳小孩兒不斷的咆哮,可稚嫩的他在這龐然大物面前真的就是一個孩子,孩子對很多事情總歸是無能為力的。
而殷念腦子裏仿佛有什麼快速的掠過。
卵?孵化?偷了身軀?
她渾身發麻。
她想起來了。
當日在坤桐山時,她在危急時刻躲進一顆已死的巨卵內,狠狠戲耍了沐家主和那幫蟲族一通。
她記得,當時整個坤桐山的蟲族都將那顆卵視若珍寶的守護着。
而當時有隻巨大的蟲子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兩顆王卵,自從一顆被偷了後,就只剩下另一顆,卻不知那一顆已死。
她記得當時她吞了其中卵內許多清液。
可那清液不止她吃了,小獸他們也分了一些。
雖說,她確實吃的是最多的。
難道是那顆卵?
「若不是你貪心去吃我女兒的幼液,今日又怎會被連帶着一併沒入這巨繭之中?一母同胞的孩子,在蛻殼時也是一起,不然你也見不到我,也不會因為我孩兒到了蛻殼期被連着帶至這裏。」
「你們人族,永遠都這麼貪心,你們的貪心終究會害死你們自己。」
「你說,我該不該罰你這個卑劣的小偷?」
他聲音緩緩。
殷念卻愣住了。
「怎麼?難堪了?」那聲音問。
「難堪?不不不不不不。」殷念連聲冷笑,她歪着頭,忍着身上不斷傳來的癢痛之意,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困惑的一個點,「蟲族的王,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一母同胞,蛻殼也要一起所以我被拖進來這件事情,但我有個困惑。」
似乎是好奇這小螞蟻為何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膽量張開嘴說話。
它倒是也沒急着弄死她,反倒是饒有興致的一把捂住綠瞳小孩兒大喊大叫的威脅聲。
「你問。」
行吧。
殷念:「將王卵主動放在我們四區土地上的是不是你?」
「將蟲卵藏在四區土地下的是不是你?」
「覬覦四區靈力的是不是你?」
「掠奪他人故土的是不是你?」
「我在自家的土地上,找到了一顆蛋,哦不,一顆卵,甭管我是煎炸烹煮,不都是我自己家的事情?自家人的事怎麼能叫偷呢?」
「你們蟲族,原來是這樣的嗎?我一直以為你們蟲族都是沒腦子的,原來有腦子啊。」
「不僅有腦子,還企圖給我洗腦子。」
「甚至擺出一處當了猖蟲還立牌坊的樣子,怎麼樣?要我給你送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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