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輪明月。
地面篝火架着一口鍋,沸水煮開冒着熱氣,宋印往其中放下調味的草藥,與水中沸煮的肉類混合,散發出香氣。
他看着在跟前不斷捏着法印,練習迷心術的三人,嘴角一勾,露出欣慰之色。
滅了奪神宗的老巢,周圍也無邪道,他們就在附近歇息了,正好晚課還沒做,就讓四師弟一起,與二師弟三師弟做那一千遍迷心術。
只見這三人中,張飛玄面帶譏笑,似乎是遊刃有餘。
王奇正齜牙咧嘴顯得猙獰,每一記法印打出來就跟要打人似的。
高司術倒是沒什麼表情,他本身就很冷漠,但是打出法印的速度卻是他們當中最快的。
三人形成三角之勢,仿佛是在敵對。
這是他們在練習,沒發出聲音,如若不然,宋印還以為他們在吵架。
「行了,已經過了一千遍,這東西練不完的,明日再練便是,來吃飯吧。」
宋印話音剛落,王奇正停下法印,怒目圓睜,捏着拳頭直朝着高司術走過去。
但剛走幾步,高司術露出一抹冷笑,頭也不回的朝着篝火前進。
搞得王奇正一陣咬牙切齒,那副模樣,像是罵不過別人直接上手的樣子。
張飛玄走過去,拍了拍王奇正的肩膀,瞪了眼高司術的背影,走向那篝火。
他們三人還真是在罵街,只不過迷心術可不能三人一起用,所以是二人對戰一人。
主要戰端是高司術開啟的。
迷心術他肯定會,畢竟同出一門,但同樣的,他對這方面也不精,於是被拉進了這晚課當中。
本來聽說要練一千遍迷心術,早上還要練一千遍障眼法,他是拒絕的。
就算這位新晉師兄盯着自己,那目光讓他不敢直視,但他高司術是什麼人,豈能因為威權就屈服?
然後,他就乖乖照做了。
剛一練,他就明白這玩意兒應該怎麼做了,直接和張飛玄還有王奇正對罵,這罵着罵着,他就不覺得累了,反而有些上頭,要不是宋印製止,他感覺他能跟這兩個人罵一夜。
雖然耗費法力,但有話又不能當着這凶人面直說,只能通過迷心術暢所欲言了。
對罵當中,他也是明白了這宋印到底是什麼來頭的人。
強就不說了,主要是怪。
他居然會收容凡人!
而此次從須彌脈里出來,居然是想要救已經變成了殘渣的凡人。
凡人,還是殘渣
從古到今,從正到邪,就沒聽說過凡人可以這般被對待的。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匪夷所思。
但同樣也代表着十分危險,按他眼光,那不是把正道當邪道,那是把全天下都當邪道了。
但凡他有一點起疑,他們這些人絕對就是死。
可問題,現在又跑不掉
「吃飯吧。」
宋印手一招,碗就自動飛來,鍋中肉湯自動飛入,飛在了三人跟前。
「謝過師兄。」
張飛玄和王奇正道了一聲,接過肉湯拿起勺子,盤坐在地開始吃飯。
倒是高司術看着這碗肉湯,遲遲沒有動作。
「不合口味嗎?四師弟?」宋印問道。
「不」
高司術搖搖頭,手臂動了動,緩緩接了過去,但也沒有第一時間進食,而是細細看了眼,也不知道在觀察着什麼,接着才盤坐下來,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
見他這謹慎模樣,王奇正譏笑道:「以前在宗門也是這樣,膽小如鼠。」
「我這是謹慎,不像你們,被人下套了都不知道。」高司術淡淡說來一句。
「行走在外,小心點的確是好事,我看師弟佈置那麼多陷阱,就知道你是個謹慎的人了,但與我在一起,不必擔心。」
宋印笑呵呵道:「我會為你們擋住所有危險的!」
不,伱才是最危險的!
三人心中統一浮現這個念頭。
「說起來,還要感謝四師弟,師傅所說之藥材,基本都全了,只剩下雞蛇嗓、夜叉膽、水妖腦三味藥材,這類藥材,南平國中可有賣的,如果沒有,又應該在哪裏所得?」宋印問道。
四師弟這次收集來的草藥,基本是全夠了,讓宋印省了好大一功夫。
師傅所說的藥材太多,如果沒有頭緒一路尋找城中藥鋪,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他可浪費不起那麼多時間,幸好有的買到了,而有的則被四師弟所收藥材給彌補,就只剩下三味藥了。
「雞蛇嗓?」
高司術聞言愣了一下,又看了眼張飛玄和王奇正,發現這二人拼命的朝他使眼色。
高司術眼睛一眯,看向宋印:「你不知道?」
「自然不知,我乃野人出身,對這方面的知識比較薄弱。」宋印笑道。
他點點頭,道:「雞蛇嗓就是雞蛇的嗓子,雞蛇為怪,出現位置基本在有人煙的山頭附近,在太陽將升未升之際就會出現。」
「至於水妖夜叉,乃是水屬,聚集在江河湖海,人煙罕至之地,一般不多見,不過雞蛇和水妖夜叉,我都知道方位。」
「哦?四師弟,這次遇你,實乃幸運!」宋印喜道:「那方位在哪?」
「南方有一大湖,我前兩年路過,見到過水妖夜叉,在附近也看到了雞蛇,就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不過不僅如此,我在那裏好像看到過五師妹」
【不要說啊!】
【你他娘有什麼毛病!明明都告訴你了!】
兩行大字出現在在他的視野,高司術朝那邊看去,就見這二人正偷偷打着迷心術,當做文字進行溝通。
高司術完全沒理,繼續道:「或許這次,可以把五師妹帶回來。」
「五師妹啊」
宋印露出笑意:「太好了!等找到她,金仙門除卻那死去的原大師兄,就聚集齊了!我們金仙門,看來人數也夠,有點戰力的你們都在外濟世救人,五師妹應當也是一樣,等人找齊,咱們一起回山,打好基礎做好準備,就能清掃須彌脈的烏煙瘴氣了!」
「師兄,五師妹她」
張飛玄忍不住道,「她,她性格有點問題,有可能不願與咱們回山。」
「是啊,師兄,鈴鐺這個人太怪了,要不,還是先回山再說吧。」王奇正附和道。
宋印一皺眉,「做的都是正事,管人家性格幹什麼,只要不是邪魔外道就行。」
那可不就邪魔外道嗎!
張飛玄抿抿嘴,最終還是一拱手:「師兄說得對。」
「吃完了吧」
宋印看着這三人似乎是吃完了,便一揮大袖,鍋碗全都飛開,重新化為石料,落在地上。
這一幕讓高司術眼眸不禁瞪大,「這是何法術?」
「此乃以物形物之術,好好練,你們應該也是會的。」宋印說道。
「以物形物?」高司術咀嚼了一遍這話,模樣怪異起來。
這個法術他是會。
但是完全不一樣好吧!
那明明是辨明藥理、改換藥材之法,什麼時候能將石頭變成鐵鍋了?
看着宋印一臉微笑的模樣,高司術張張嘴,他倒是想要繼續問,但估計問了也白問,這人不能以常理度之,還是不要自找沒趣。
他是普通人,還是找普通人聊能聽得懂的吧。
見着高司術不再問,宋印說道:「時候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動身。」
說着他便打坐在此,閉上了眼。
【你他娘的讓你不要亂說話了!你瘋了啊!跟你說過拖時間的!】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高司術,你是不是找死呢!】
大字又在他視野中出現。
高司術對着他二人輕蔑一笑,分別打出了一道迷心術過去。
【只許你們坑我,不許我坑你們?】
【這是坑的事嗎!】
【他娘的,老子入你腚眼!】
二者又打出一道迷心術。
這次高司術理都沒帶理的,周身盪起法力波動,將迷心術給擋在了外面。
說到底,這只是法術,還是個一階就能會的法術,想要擋住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
王奇正鼻子泛着粗氣,周身晃動開,明顯就要忍耐不住。
可是師兄在那閉目養神,他也不敢隨意造次,只能在那干瞪着眼。
張飛玄咬了咬牙,乾脆眼睛一閉,打坐歇息。
看到這一幕,高司術嘴角扯了扯,似乎泛起了一絲笑意,也閉上了眼。
要坑一起坑,他又不怕。
在這裏,他安全的很
安全?
高司術又睜開眼,眉頭緊皺,深深看了眼宋印,眼瞳里儘是古怪之色。
他抬頭看向天空兩輪明月,抿了抿嘴,旋即搖頭苦笑,也不知在想什麼,重新打坐起來。
直到天蒙蒙亮,張飛玄和王奇正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一左一右拉住還在打坐的高司術。
「師兄,我三人去找吃食!」張飛玄對着宋印來了一句。
宋印也沒睜眼,只是淡淡道:「往西,那邊有不少動物,可去看看。」
「是。」
張飛玄應了一聲,拉着高司術飛速離開,一個爆起血氣,一個雙腳化獸足,騰挪之間,已遠離宋印所在之地。
直到完全看不見宋印所處的那地界輪廓,王奇正直接抓住高司術的衣領,惡狠狠道:「高司術老子入你爹的腚眼,讓你不要說了,你瘋了是吧!」
「你想死,我們可想活!」張飛玄在那叫着:「不是跟你說過要拖時間嘛!讓師兄收集完藥材,咱們可就回山了啊!等他掃完須彌脈,必然會出南平國,到時候人家說我們邪道,我們就等死吧!」
「是啊!高土賊,高陰貨!你不是自詡最謹慎的嗎,怎麼說這等話!」王奇正怒道。
「嘁」
高司術冷笑一聲:「你們能拖多久?我們本來就往南的,到時候師兄還是會發現那些東西,它們本來就在那,又不會跑。現在說謊,等他發現,萬一起疑我為什麼說謊呢?我不賭這個,將風險降到最低才是我要做的。」
「再者說,以你們所言宋印之性格,他不會給南平國王室機會的,等到時候,不是他把人滅掉,就是人把他,怎麼樣咱們都不虧吧。」
高司術看着他們,道:「被你們拉下水,我也不計較了,大家同舟共濟吧。現在也沒有好的脫離辦法,走一步看一步便是,至少現在回山,師傅不敢對我們怎麼樣。」
「嗯」
王奇正摸着下巴,思忖道:「倒也有幾分道理。」
「道理個屁啊!」
張飛玄指着他道:「你剛才說了鈴鐺的下落吧,那可是個瘋子,你降低個屁的風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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