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讓的思緒被一陣微風吹散,他搖搖頭,強迫自己從對「半張臉」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環顧四周,大廳內一片狼藉,顯然兇手在行兇後並沒有刻意掩蓋自己的行徑。
兜兜轉轉,趙讓還是回到胡老闆的屍體旁,蹲下身子,仔細檢查着傷口。
這道從胸骨上方一直延伸至腹部的長長裂口,鮮血已經凝固在傷口周圍,形成了一圈暗紅色的痕跡。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造成的傷口!
兇手不僅武道修為高超,而且出手極為狠辣!
趙讓伸出手指,輕輕觸摸着傷口的邊緣,傷口整齊而平滑,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這說明兇手使用的武器極為鋒利,而且出手時力量控制得恰到好處。
從傷口的深度來看,兇手的武器至少刺入了胡老闆的身體半尺有餘。
這樣的深度,足以致命。
而傷口的形狀則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彎曲,仿佛兇手在出手時故意改變了武器的方向。
趙讓心中一動:兇手使用的是一種軟劍或者鞭劍之類的武器!
這樣的武器可以隨意彎曲,改變攻擊方向,讓人防不勝防,而且使用這樣的武器需要極高的武功造詣和精妙的手法。
這時,他又注意到傷口周圍有一些微小的痕跡。
這些痕跡呈現出一種淡淡的藍色,散發出一種血腥都無法掩蓋的奇異香味,和他在那黑影人以及花盆的花土中聞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趙讓深吸一口氣,轉身向門外走去,留在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密閉的空間反而會增加他中毒的概率。
但就在他即將推開門的一剎那,一股強烈的殺氣撲面而來!
「嗖——」
一支閃爍着幽藍光芒的利箭擦着趙讓的肩膀飛過,猶如流星劃破夜空,帶着冰冷刺骨的殺意,釘在了門上。
箭矢上流轉的藍光絕非尋常之物。
趙讓眼中寒光一閃,緊握着刀,身體與夜色融為一體,蓄勢待發。
門外。
一個黑影緩緩顯現。
他身形高大,猶如一座山峰。
周身籠罩着一層黑色的霧氣,仿佛來自九幽魔神。
他的目光冷冽如冰,手中握着一柄長刀。
黑影人並未立即動手,而是以一種戲謔的眼神打量着趙讓,仿佛貓在玩弄掌中的老鼠。
兩人已經見過一次了,在先前的街巷中。
一回生二回熟。
現在他們倆無論如何也不算是陌生人。
但哪怕趙讓心再大,和這班人也着實數熟絡不起來
黑影人手中的刀輕輕一揮,空氣中頓時響起一聲悽厲的尖嘯,仿佛有無形的鬼魂在哭泣。
他身形一閃,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向趙讓襲來!
長劍帶着凌厲的劍氣直刺趙讓心口,速度快得幾乎無法捕捉!
趙讓絲毫不慢!
手中長刀帶着呼嘯的風聲劈向黑影人的脖頸,試圖一刀將其斬殺。
黑影人冷笑一聲,身形再次晃動,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了原地。
趙讓只感到一陣寒意從背後襲來,他猛地轉身,揮刀迎向了那道偷襲而來的劍氣。
黑影人早就知道趙讓的難纏,刀勢越發凌厲。
刀氣縱橫交錯,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將趙讓籠罩其中。
趙讓大喝一聲,揮刀向黑影人劈去。
一道烏黑泛金的刀氣破空而出,仿佛撕裂了空間一般,帶着無匹的威勢斬向黑影人。
黑影人瞳孔一縮,急忙揮動長刀抵擋,但已經來不及了
刀鋒瞬間斬在了他的肩膀上,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黑影人身形暴退,雙眸驚恐地看着趙讓手中的刀。
趙讓並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身形一閃,化作流光追了上去。
刀鋒上帶着呼嘯的風聲,再次劈向黑影人的脖頸。
黑影人心中一橫,拼着受趙讓一刀也要將其拉入同歸於盡的境地!
雙刀,刀氣縱橫交錯,將整個空間都快要撕裂開來。
然而趙讓卻看穿了他的意圖!
身形驟然如風般飄忽不定,巧妙地躲過了這一擊,同時刀鋒裹挾着凌厲的氣勢劈在了黑影人的脖頸上。
「噗嗤!」
鮮血飛濺而出,黑影人的頭顱滾落在地上。
趙讓看着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久久無言
他甚至連掀開這人蒙面的心情都沒有。
因為在第二刀之後,趙讓就發現此人決計不是先前在巷中那人!
但前後二者的身法卻是極為相似
離開那血腥混亂的大廳,趙讓重新回到了街上,深夜的寂靜與之前的喧囂相比,如同一片死亡的荒漠,吞噬着他的一切感知。
寂靜中,他的心卻像被撕裂開來,痛苦如同黑暗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着他的靈魂。
他感覺自己像是從一個噩夢中驚醒,但那夢魘般的陰影卻如影隨形,無法真正擺脫。
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迴蕩的腳步聲如同孤獨的鼓點,敲打着他疲憊而沉重的心。
每一步都像是在無盡的黑暗中摸索,尋找着一絲不存在的光明。
趙讓很清楚酒精只是暫時的避風港,卻無法真正驅散他內心的風暴,但他根本無法抗拒那股湧上心頭的渴望
此刻閉上眼睛,仿佛能夠聞到那濃郁的酒香,感受到酒精在舌尖上燃燒的快感。
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哪怕只是片刻的虛幻。
街道兩旁的商鋪早已關門,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風中搖曳,投射出斑駁陸離的光影。
走過幾條街道後,終於發現了一家還亮着燈的酒館。
酒館內煙霧繚繞,趙讓推門而入,一股濃烈的酒氣夾雜着各種複雜的味道撲面而來,這種熟悉的環境和氣息給了他些許安慰。
然而,當酒精流入喉嚨,帶來短暫的麻木和快感時,他內心深處的痛苦卻如同被點燃的火焰,愈發猛烈地燃燒起來。
酒精並沒有讓他忘記那些血腥和混亂,反而讓它們在他的腦海中更加清晰地浮現。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驚恐的眼神,聽到了那些絕望的尖叫。
經過兩場拼殺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些黏稠的血液和冰冷的屍體。
他試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神經,但那只是徒勞的掙扎
無論他喝多少酒,那些痛苦和恐懼都會如影隨形地跟隨着他,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束縛着,無法掙脫,也無法前行。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酒館的喧鬧:
「喲,這位客官,看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啊?」
趙讓抬起頭,只見一個年輕姑娘正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這姑娘看上去二十出頭,身穿一身古靈精怪的衣裳,頭上扎着兩個俏皮的小辮子,眼睛清澈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趙讓微微一愣,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會遇到如此清新脫俗的姑娘。
他搖搖頭,苦笑道:
「姑娘見笑,我只是有些累了。」
那姑娘卻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累了?那可不行!來我們酒館就是為了放鬆的!來來來,我給您介紹幾款我們店的特色酒,保證讓您喝了之後心情大好!」
說着,她轉身從酒柜上取下了幾瓶顏色各異的酒,一一介紹給趙讓。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有一種魔力,讓趙讓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
看着那姑娘古靈精怪的模樣和清澈的眼神,趙讓不由得心生好感。
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酒館,遇到這樣一個姑娘,仿佛是命中注定的救贖。
「姑娘,你這裏的酒,真的能解千愁嗎?」
趙讓試圖用輕鬆的語氣問道,但他的聲音中仍然透露出一絲疲憊和沉重。
那姑娘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道:
「解千愁我可不敢保證,但至少能讓您暫時忘記煩惱,開心一會兒。」
趙讓微微一笑,覺得這個姑娘倒是有趣。
他拿起一瓶酒,仔細端詳着:
「這瓶酒叫什麼名字?」
「這瓶酒叫做『忘憂』,是我們店的招牌酒之一。」
姑娘熱情地介紹道:
「用了多種珍稀藥材和上等的美酒釀製而成,口感淳厚,回味悠長。您嘗嘗看,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趙讓輕輕點了點頭,打開瓶蓋,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嘗了一口,果然如姑娘所說,口感醇厚,回味悠長。
酒精的刺激讓他感到一陣短暫的麻木和快感,仿佛那些痛苦和恐懼都被暫時拋到了腦後。
「好酒!」
趙讓忍不住讚嘆道。
「這酒釀得真好!」
那姑娘聽到趙讓的讚美,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是自然!我們酒館的酒都是獨一無二的,每一瓶都有其獨特的風味和故事。」
趙讓來了興趣,放下手中的酒瓶,好奇地問道:
「還有故事?」
那姑娘清了清嗓子,換了副娓娓道來的腔調:
「比如說這瓶『忘憂』吧,它的名字來源於一個古老的傳說。相傳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做忘憂谷的地方,那裏的人們生活得無憂無慮,快樂自在。後來有人去尋,卻沒有尋到,但陰差陽錯的,釀出了這種酒,便取名為『忘憂』。」
趙讓聽着忍不住又嘗了一口酒,感受着那股淳厚的酒香在口中瀰漫開來。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忘憂谷那樣的地方嗎?」
趙讓突然問道。
那姑娘愣了一下,然後認真地思考起來:
「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只要你想,它就能在。」
姑娘的話讓趙讓陷入了沉思,他默默地品味着手中的「忘憂」。
醇厚的酒香仿佛能夠穿透心靈的陰霾,帶來一絲久違的寧靜。
「嗯,你說得對。」
良久之後,趙讓才幽幽的說道。
那姑娘聽到趙讓的話,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客官您能這麼想,那就真是太好了!」
趙讓點點頭,深以為然。
他忽然覺得這個看似古靈精怪的姑娘其實有着不俗的見識和智慧。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趙讓好奇地問道。
「哈哈,餬口之人,沒什麼名字。開個酒館,這裏的客人都叫我酒娘。」
姑娘說完後,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反問道:
「您呢?」
「我叫趙讓。」
趙讓微笑着回答道。
這樣的姑娘,讓人生不起任何防備之心。
「趙大哥,看您這身打扮和氣質」
小靈好奇地打量着趙讓,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趙讓搖搖頭:
「一樣是普通人罷了。只是今晚經歷了一些事情,心情有些煩悶,所以才來這裏借酒消愁。」
小靈卻不以為意地笑道:
「趙大哥您太謙虛了!我看您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趙讓被小靈的話逗笑了。
在酒勁兒的作用下,他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
「您不知道,平時來這裏喝酒的人大多都是些粗俗之輩,很少有機會遇到像您這樣有教養的人。」
趙讓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這麼一杯一杯的喝着。
有些事能說卻而不能做。
有些事,能做卻不能說破。
所以趙讓知道,夜已很深,他也該走了。
站起身,輕輕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小靈告別。
小靈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離開。
「趙大哥,您這就要走了嗎?」
小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
趙讓輕鬆的說道:「是的」
小靈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不舍,但還是強顏歡笑道:
「好的,趙大哥,您慢走。如果以後還有機會,歡迎再來我們酒館喝酒。」
萍水相逢的姑娘會對自己如此熱情,趙讓心中也會湧起一股暖流:
「好,有機會我一定會再來。」
說完,他轉身向酒館門口走去。
小靈一直目送着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趙讓的心情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雖然那些煩惱和痛苦並沒有真正消失,但至少在這一刻,他感受到了片刻的寧靜和溫暖。
誰也不知道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忘憂谷,畢竟沒有人能夠完全逃避現實的紛擾和痛苦。
但至少在某個時刻,在某個地方,總會有個能讓人找到一絲慰藉和安寧的地方。
走着走着,趙讓突然感到一陣酒勁湧上心頭,頭暈目眩,腳步也變得踉蹌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喝得有點多了,酒精開始在他的體內肆虐,讓他感到一陣陣的不適
趙讓趕緊四處張望,試圖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幸運的是,不遠處就有一堵牆壁,他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背靠着牆壁坐了下來。
然而,酒精的作用卻讓他感到越來越難受。他的胃裏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心頭。
夜晚的寒風凜冽,趙讓感到一絲絲涼意透過衣衫侵入身體
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酒勁讓他感到一陣陣地噁心一股酸臭的味道從嘴裏噴涌而出,稀里嘩啦吐了一地。
吐完之後,趙讓感到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無力地靠在亭柱上,喘着粗氣。
然而,酒精的作用卻並沒有那麼容易消退。
趙讓越是努力想要保持清醒,眩暈感就越是嚴重。
最終,趙讓還是沒能抵擋住酒精的侵襲,呼吸漸漸變得平穩起來,身體也放鬆了下來,靠在牆壁上沉沉地睡去。
與此同時,城主府內。
狄天坐在自己的書房中。
與以往截然不同,再也不是那個風度翩翩、文人雅士般的城主。
他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面部憔悴,眼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衣衫上也有好幾處污漬。
書房內更是一片狼藉。
書籍、文稿散落一地,硯台中的墨水早已乾涸。
但狄天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外界的一切置若罔聞。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書桌的邊緣,仿佛在尋找着某種支撐
思緒也隨之飄回到許多年前,那時他還是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書房的寂靜。
狄天緩緩地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疲憊。
他定了定神,努力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是他的總管,面容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焦急。
「城主,有消息了。」
護衛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顫抖。
狄天瞬間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着護衛,顫聲問道:
「什麼消息?」
狄天的聲音中透露出急切和期待,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護衛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低聲說道:
「我們找到了那個兇手。」
狄天的心猛地一顫,他猛地抓住護衛的肩膀,力氣大得讓護衛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說真的?」
狄天的聲音中透露出難以置信和狂喜。
「兇手是誰?」
護衛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快速地說道:
「是趙讓。」
狄天聽到「趙讓」這個名字,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難辨。他鬆開了緊緊抓住護衛肩膀的手,後退了幾步。
「怎麼會是他」
狄天喃喃自語,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你確定是趙讓嗎?」
狄天沉聲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護衛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是的,大人!我們有人親眼看到他行兇的過程,而且從現場留下的痕跡來看,也與他所使用的武器完全吻合。」
狄天沉默了片刻,然後揮了揮手,示意護衛退下。
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理一理思緒。
護衛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退出了書房,輕輕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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