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似過得很快,眨眼之間天色就昏暗了下來。
對聯法師顏守雲一個人走在大多數店鋪都已經打烊,也沒多少行人的街道上。
「嗚呼.嗚呼」
寒風吹過,顏守雲緊了緊身上的法袍,身體也忍不住哆嗦了幾下,同時也抽了幾下鼻子,把清水一般的鼻涕吸回去。
「唉嗬.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顏守雲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經過街角一處牆壁的時候還能看到上頭貼着的告示,那是官府通告。
這通告和今天清晨的案件有關,說實在的那案子真不是小事,一個白天已經傳遍承天府了,朝廷也十分重視,更是通告百姓提高警惕。
這不,天剛剛昏暗下來,大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官府雖然沒有實施宵禁,但這會呈現的效果卻和宵禁差不多,除了少數高檔酒家酒樓和特殊場所,大街上已經十分冷清。
以至於顏守雲走在這街頭,幾乎有種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在星月照明的情況下,顏守雲終於找到了一個地方落腳,那是一條小巷子裏面的水溝旁,有一個堆放柴草的草垛子。
根本沒有任何動靜
顏守雲眼皮微微跳動着,眉頭微微皺起,心中仿佛有兩個自己在對話,一個安慰自己別疑神疑鬼,一個則瘋狂喊着不對勁。
沒辦法,顏守雲只能伸手從旁邊多抽一些枯草出來,全都往自己身上罩,力求把自己蓋得嚴實一些。
即便如此,顏守雲也不後悔自己沒揭皇榜,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認得清的,揭皇榜容易,但也容易攤上事啊。
太靜了,實在太靜了,這可是京城.
別自己嚇自己了,咱是修道之人,一個人在外過個夜還能怕的麼?
想是這麼想,但顏守雲身子卻維持着抓着枯草的樣子一動不動,一雙眼睛來回看着巷子前後,霧氣使得兩丈之外都模糊不清。
又嘆息一聲,顏守雲只能加快了腳步,求人留宿這種事情今天反正是處處碰壁,或許除了人心冷漠,大概率和官府通告也有很大關係。
那說書的齊老先生說得對,今天我顏守雲是真的倒霉啊!
年關前夕,承天府的夜晚是天寒地凍,顏守雲哆嗦着身子緊了緊背帶,快步在城中走着。
這種動靜讓顏守雲都下意識停止了動作,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起來。
唉,別自己嚇自己了,睡吧,明天賺點盤纏.
顏守雲這麼想着,也試圖儘量放鬆精神,但同一刻,他還是雙腿奮力一蹬,身子竄起一丈高。
雖然顏守雲也有些本事,但很顯然京城如今魚龍混雜,他或許是算到錢袋子大概去向,可是等找到的時候只是在一個小巷子裏發現了已經乾癟的錢袋,裏頭的錢幣自然不翼而飛了。
其實錢並不多,一明一暗兩個袋子裏面加起來也沒有一百文,可就是這麼點錢,決定了今天晚上顏守雲在哪過。
顏守雲心裏頭罵了幾句,他當能看到深夜起了濃濃的霧氣。
顏守雲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擠到柴草堆中,頓時覺得寒風都被阻隔在外,又取出一個硬邦邦的饅頭啃着吃,很快身上就好受起來。
城門都關了,一百多個居民坊今日有相當一部分也各自封了起來,不允許非坊間居民隨意進,只有四通八達那些街道和一些大戶府邸等處可以去。
不知不覺間,顏守雲就睡着了。
精神還有些疲憊,吃了饅頭之後顏守雲有些困,緊了緊衣服,將解開背箱帶,將裏面的幾副對聯拿出來蓋在頭上,然後縮在柴草堆中休息起來。
然後到了深夜,一個寒意將顏守雲凍醒了,他哆嗦着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發現周圍的枯草上有不少水,自己頂在腦袋上的對聯也有一些水珠滴落,就連自己的衣服也有些潮濕的感覺。
「嗚」
這淅淅索索的聲音在安靜的夜中顯得尤為明顯,好似能順着這一條小巷子傳出老遠。
偌大的京城,顏守雲能去的地方其實不多。
「唉京城冷漠,世態炎涼啊」
幾乎就是顏守雲才竄起來,低頭看向下方,本以為只是自己反應過激疑神疑鬼的他,卻見到一隻模糊的怪手伸向了原本他半躺着的地方。
「咔嚓~~」
木箱子被直接捏碎了,那怪手就像是撞在牆角扭動一下就又朝着空中來了。
「哎呦娘唉!」
顏守雲怪叫一聲,右腿後蹬直接蹬在後背屋子的牆上,整個身子猛然向斜向上射出,雙手直接抓住前方的屋檐,一個翻滾就到了斜對面的屋頂上。
「嘭~」「嘭~」
顏守雲跑的時候只覺得後面的牆壁都在震動,腳下的屋頂都好似抖了起來。
「吼」
這種情況不是裝看不到就行了,顏守雲狂奔縱躍之中回頭看一眼,嚇得臉色都白了。
霧氣夾雜着碎磚碎瓦,其中隱約出現一個身上帶着黑氣的東西在屋頂上瘋狂朝着顏守雲追來。
「給我去!」
顏守雲狂奔到這一處屋頂的邊緣,縱身一躍的同時在空中轉身,從懷中取出一張符咒,再咬破食指於符咒上一點,隨後猛然射出符咒。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直到符咒撞上那一團人形黑氣的時候都是很完美的。
但期待中的火光並沒有出現,或者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吧。
僅僅是「滋~」的一聲,那就從人形黑氣身上穿過,隨後跟沾了污水一樣落地,沒有任何作用。
「嘭~~」
顏守雲後仰着砸到了背後的屋頂,整個人碾碎了不少瓦片,倒翻兩周雙腿站穩,來不及驚駭就只能立刻就跑,那東西已經追來了。
霧氣太濃也看不清,顏守雲似乎是落到了一排店鋪的屋頂上,連續不斷往前沖,憑藉反應力躲避一些屋頂的高低變化。
「吼」
後面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顏守雲明白那東西在追他,而且越來越近。
實際上從剛剛的柴草
垛上一躍而起到此刻奪路狂逃,期間也不過是幾息時間。
「啊——和你拼了——」
顏守雲大喊一聲,伸手往懷中一掏隨後往後一灑,就把十幾張符咒撒得如同天女散花,同時咬破舌尖猛然轉身,鮮血混合着口水向着十幾張符咒噴出。
「噗」
這一口血噴出一陣淡淡的血霧,十幾張符咒竟然剎那間亮了起來。
唰唰唰.
十幾張符咒全都飛向後方的詭異邪祟。
「滋~」「滋~」「滋~」.
一陣滋滋的響動,偶爾閃過一絲火花,十幾張符咒不能講毫無建設,也只能說沒多大作用。
而使出剛剛那一招的顏守雲更是好似脫力,瞪大了眼睛看着襲來的邪祟,已經沒有了奔逃的力氣。
「閃開——」
一聲清喝從背後傳來,而此刻的顏守雲也正好腳下一軟,身體向後倒去,幾乎是同一時刻,一道白光貼着顏守雲的臉頰的上方閃過。
緊接着顏守雲的餘光就看到那追來的怪物被白光掃中,那一隻伸來的手瞬間就斷裂。
「嗖啦啦啦.」
鐵索的聲音響起
,一道鎖鏈也剎那間從另一個方位出現,直接向着那邪祟纏繞而去,瞬間將之困死。
但下一刻。
「嘭~」的一聲,那怪物好似被鎖鏈擠爆了,又好似是自己炸開,鎖鏈一下子纏了個空。
一縷縷黑氣就像是煙霧升騰,又迅速融入霧氣。
「嗬嗬.嗬.」
顏守雲躺在屋頂上喘着粗氣,而這會也有兩個略顯模糊人走了過來。
顏守雲看向一側,有兩個官差模樣的人,只是模模糊糊看不太清,他不清楚是霧氣的原因還是自己看岔了,直到那兩個人影接近,他才知道都不是。
而是視線中那兩個人影本就是模糊不清的。
這是什麼,難道是陰差?
顏守雲喘息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兩個模糊的人影到了身邊,好似傻愣住一樣。
「白天日巡使在你肩頭打了一道印記,沒想到還真用上了!」「不過這東西也確實邪性,這都讓它跑了!」
「哼,只怕並非僅是它邪性呢」「也是,大概品出些門道了!」
兩個人影在顏守雲身邊這說了幾句,隨後都看向躺在屋頂的他。
顏守雲心頭一凜,感受着身邊這種獨特的陰冷感,哪還能不明白之前白天遇上的和現在一樣,都是陰差啊!
掙扎着坐了起來,顏守雲坐着向着兩個陰差拱手行禮。
「貧道顏守雲,見過兩位陰差大人!」
不管是不是,先這麼說。
很顯然,顏守雲覺得自己猜對了,那兩個陰影似乎又清晰了一些,隱約可以見到高帽上「夜巡」之類的字。
夜遊神!還不是一般的陰差!
「如今在這京城,你這等有點道行的術士可比普通凡人更危險一些。」「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句話,兩個夜巡遊一步跨出,很快消失在霧氣中。
顏守雲慢慢站起來看向周圍,看不到邪祟也看不到陰差,猶豫再三之後他選擇原路返回。
沒一會,顏守雲就回到了剛剛那個柴草垛處,看着自己那個已經破碎的小木箱欲哭無淚,裏頭的東西也不知道還有幾個好的。
若不是來不及取傢伙事,我也不至於如此算了算了,不想什麼大話了,多半也是沒用,差點就回不來了.
而在京城某一處宅院中,有一個法師盤坐在靜室內,其身子正在劇烈抖動,打了一陣擺子之後猛然睜開了眼睛。
「嗬」
靜室中的人身上滲出很多汗來,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差點就回不來了.
只不過此刻,那大宅外的遠處,依然是一身老儒打扮的齊仲斌正站在那看着宅院,從宅院門口有值守的禁軍來看,裏頭的肯定也是揭皇榜的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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