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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頭好痛!
沒辦法,干土木的,總是免不了酒桌上的應酬。
熊午良捂着因宿醉而疼痛的腦袋,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咦
自己正身處於一間裝飾奢華的空曠大殿之中。
大殿正上方,有一個目測不低於二百斤的胖子,身上穿着黃色的華貴袍服,袍服上繡着樣式繁複的九頭鳥花紋。
在大殿下面,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面色莊重地喋喋不休。
我穿越了!
熊午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腦海里大片大片陌生的記憶洶湧而來,擠得他的頭嗡嗡脹痛。
上面坐着的那胖子,乃是楚國在位的第位國君——楚王熊槐!
正是歷史上那位著名的楚懷王——那位被秦王嬴稷忽悠到秦國又被扣押、最後客死秦國的倒霉蛋!
下手處的那位叨叨叨的老者,則是楚國的令尹、楚王倚重的重臣昭雎。
熊午良的父親是楚國著名的大貴族曲陽君熊威——也正是楚懷王熊槐的親弟弟。
也就是說,自己算是大殿中央那大胖子的親侄子!
熊午良激動起來——如此算來,自己也算是戰國時期頂級的貴胄了!
終於成為了被教科書里唾棄的、萬惡的封建統治階級!
雖然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切正在狠狠衝擊着生長在紅旗下、篤信唯物主義的熊午良的大腦,但是——鐘鳴鼎食的生活終於到來了!
天胡開局!
但是,熊午良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按照記憶里的一切,楚國因為張儀『割地六百里變六里』的欺騙,楚王已經因怒而興兵,剛剛在藍田、丹陽打了一場大敗仗!被秦國斬首了八萬!漢中失守!
這可是著名的楚國由盛轉衰的標誌。
眼下的楚國,雖然幅員遼闊,但是受陷於盤根錯節的貴族舊勢力,再加上丹陽大敗導致的元氣大傷,馬上就要在未來的幾年中屢戰屢敗,最後淪為二流戰國。
熊午良在心中默默換算了一下。
眼下是周赧王八年,也就是公元前年。
距離始皇帝天降猛男,『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於御宇內』也不過六十多年。
要是自己活的比較長,說不定還能趕上被秦兵從府邸里逮出來,按在囚車裏押送到咸陽給始皇帝跳舞……
雖說細細想來,給這位猛人扭着屁股跳舞好像也不丟人……
不!很丟人!非常丟人!實乃穿越者之恥!
身為穿越者,就算不能拳打匈奴腳踏東瀛南平百越東邊兒代替哥倫布,至少也要當個盛世王侯享盡人家富貴煙火。
扭着屁股兩年半像什麼話!
……
「熊午良,你在想些什麼!」一句問話將熊午良從亂糟糟的思緒中驚醒。
問話的人正是楚懷王。
熊午良猛然回神。
一定是自己剛才沉思中的表情過於猙獰,引起了楚王的注意。
心中立刻忐忑起來。
要是自己不小心露了餡兒,也不知道兩千年前的中原大地有沒有類似火刑柱這種驅邪的手段……
熊午良心驚膽戰地胡編道:「呃……回稟大王,方才令尹的話引人入勝,臣聞之激動不已,故而難以自制。」
「哦」楚王扭起了眉毛:「你說說看,剛才昭雎都說什麼了」
熊午良:「呃……」
這樣的表現倒是沒有引起楚王熊槐的懷疑,楚王只是暗中嘆了口氣。
自己這個侄子,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若不是他爹曲陽君熊威生前與自己兄睦弟恭,這樣的紈絝小公子實在是沒什麼培養價值。
楚懷王板起了肥胖的臉:「汝父曲陽君在丹陽一戰,與秦軍血戰到最後一刻,以身殉國,是何等的英雄豪傑!」
「寡人痛惜王弟,想要好好把王弟的獨子培養成汝父那樣的棟樑之才,這才令你在宮中聽政,你怎麼如此懈怠。」
楚懷王狠聲訓斥道:「你若再不知上進,寡人就要命宮人取出藤條,狠狠地教訓你!」
熊午良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連連稱是。
不過心中,倒也掠過了一絲溫暖。
鬚髮皆白的令尹昭雎笑了笑,對着楚王道:「羋良公子畢竟年少,少年人不懂事也是正常的,大王不必動怒。」
昭雎轉過頭對着熊午良道:「公子,老臣方才正在與我王分析當今天下大事。」
熊午良正襟危坐,表現出了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
見小插曲已經過去,昭雎對着楚王拱手道:「大王,綜上所述,我大楚目前最大的敵人,正是北部的魏國和東部的齊國,這兩國都與我大楚接壤,不得不防……」
恰在這時,只聽門口一聲高宣:「三閭大夫進殿……」
熊午良立刻打起了精神。
這位三閭大夫不是別人,正是著名的屈原!
這位愛國詩人前幾年因為變法失敗,如今已經被楚王貶黜為三閭大夫。
所謂三閭大夫,管的是宗廟祭祀。
對於已經徹底禮崩樂壞的西周諸戰國來說,這貌似顯貴的職位根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閒職。
還不等楚王回應,便見一位全身樸素的大臣大步匆匆地走進殿中,此人看上去不過中年模樣,但是頭髮卻已經帶了些許斑白。
屈原衝着楚王深深拱手,聲音疲憊憔悴:「臣屈原,拜見大王。」
楚王剛剛擺了擺手,屈原便轉頭看向昭雎,毫不客氣地道:「楚國的大敵根本不是魏齊之流,而是正在崛起的秦國!昭雎不要誤國!」
熊午良暗中皺了皺眉。
這屈原的性子如此激烈,難怪後來能寫下那篇著名的言辭激烈的離騷。
楚懷王也明顯地皺了皺眉,溫聲道:「屈子,有話可以慢慢說嘛。」
老令尹昭雎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歪擰着眉毛看向屈原:「三閭大夫,我看你是患了恐秦症了。那秦國雖然凶頑,但畢竟處於西陲荒蠻之地,被中原諸國視為異類,三閭大夫何至於為之膽寒」
昭雎的話,也很不客氣。
多年以來,這屈原和昭雎二人政見不合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單是對秦策略上,這兩位大臣便意見相左。
屈原主張合縱抗秦,消滅這個新生的強鄰。
而昭雎主張聯合秦國,對抗三晉。
偏偏在位的楚懷王又是個著名的耳根軟的性子。這些年他夾在這兩位能力出眾的重臣中間,經常被忽悠得暈頭轉向,時而偏向這個時而偏向那個,對於二人之間愈演愈烈的矛盾也只會和稀泥。
這也導致這兩位楚國大臣之間的關係愈加破裂。
屈原並不理會昭雎,而是對着楚王拱手道:「大王,秦國變法已有近五十年,秦國國勢如日方升,其勢絕然非同小可。」
「丹陽慘敗剛剛過去不久,秦軍的彪悍戰力想必大王仍然記得。」
「秦國素有虎狼之名,秦人有兼併天下之野心!」
「我王若不能認清形勢,大楚社稷遲早要亡於秦人之手!」
屈原的話語很不客氣,但是楚王倒也沒有發怒。
作為一位君王,他雖然能力庸碌平常,但勝在脾氣好,不是那種因言治罪的狂悖昏君。
楚王皺着眉毛,看了看屈原,又看了看昭雎,顯然又陷入了兩難境地。
見楚王不說話,昭雎輕哼一聲:「丹陽之敗雖然慘烈,但畢竟是由於大楚準備不足,再加上列國掣肘,方才戰敗。去歲秦軍入侵黔中,我大楚不也令彼等無功而返」
「三閭大夫如此畏秦如虎,簡直可笑!」
屈原不理昭雎,沉聲道:「大王明鑑——如今魏國經歷了幾次大敗,損失了精銳的魏武精兵,也被秦國奪回了河西之地,國力已然大損。」
「更何況眼下三晉之間摩擦不斷,魏國根本騰不出手對付大楚。」
「而齊國的重心正放在北方的燕國身上,大軍雲集燕國邊境,短期內也不會威脅到大楚。」
「只有秦國,擴張野心無處釋放,一直對大楚虎視眈眈!」
「臣建議,我王立刻派人出使列國,再組織一次合縱伐秦!」
楚王扶額,看着這兩位大臣唇槍舌劍,感到了濃濃的無能為力。
這兩人說的都有道理,讓一向優柔寡斷的楚王不知如何決斷。
而且這兩人言辭愈發激烈,爭辯大事的同時偶爾還夾雜幾句人身攻擊,看樣子幾乎要徹底翻臉了。
正當楚王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看見了一旁正襟危坐、一副認真模樣的熊午良。
好!有救場的了!
「羋良,你聽了這麼久,現在寡人要考校一下你。」
「這二位大臣所說的,究竟誰更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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