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笑了笑,說道:「陳某還當你是個小孩呢,你自己卻覺得老了。」
如意聽後嚯了一聲,說道:「不是陳叔叔說我上了年紀了嗎,我都沒發覺,一想才反應過來,我都快五十了,已經老的不能再老的姑娘了。」
「好好,老姑娘,老姑娘了」
陳長生呢喃着,從那袖裏摸出了一塊蜜餞來,遞給了她。
如意伸手接過,放進了嘴裏。
她平日裏不怎麼吃,但陳叔叔給的她就喜歡吃。
吃着蜜餞,如意的抬頭看向了天上的星星,說道:「他們說,人死了會變成星星。」
陳長生見她這般說起,便道:「我見他們,歲數大了,反而釋然了,你怎的不一樣。」
如意吧唧了一下嘴,說道:「反正就是怕嘛,我捨不得啊,活着多好啊,這不是都在嗎,董木頭也在,陳叔叔也在」
陳長生側目看向她,說道:「那陳某助你入長生一道,如何?」
如意聽後眨了眨眼,這般說起的時候,她反而卻猶豫了起來。
陳長生見她不說話便問道:「怎麼了?不想學?」
「也不是。」
如意舒了口氣,說道:「就是,嗯」
「叔叔別看我一直都鬧騰的厲害,其實真要說起來,我還是更喜歡平靜一些的日子,就有個小屋,種點田,養點雞鴨什麼的,平平淡淡。」
「修行不耽誤這些。」
「這不一樣嘛,就好像這江湖一樣,說着不入江湖,但實際上,又有幾個不是身不由己的呢。」
陳長生聽後愣了愣,點了點頭後道:「這倒是。」
如意撐着下巴,輕嘆了一聲,說道:「所以糾結嘛。」
陳長生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有龍君的龍氣與陳某的劍氣蘊養,你總是要比尋常人活的更久的,不着急,等你慢慢想,想清楚,想明白。」
如意聽後愣了愣,忽的想起了一事。
「陳叔叔。」
「嗯?」
「黃爺爺當初也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過嗎?」
陳長生頓了頓,卻是搖了搖頭。
「他沒有糾結,直面了自己的生死,於他而言,活的越久,越是痛苦。」
如意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她看過叔叔留下的筆記,長生,何其之苦。
陳長生舒了口氣,說道:「陳某年輕的時候,心中也曾想過,若是能長生在這世上,那該多好,可慢慢的才明白,似我這般俗人,若是長生於世,所遭受的,只會是歲月的折磨,飽受痛苦的摧殘。」
「執拗的人,是禁不住長生的。」
如意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看向陳叔叔道:「叔叔是執拗的人?」
陳長生點頭道:「是啊。」
他就是不肯妥協,方才活的這般痛苦。
撐着下巴的如意看向了頭頂的星星,說道:「好像變成星星更好,可我又擔心」
黃爺爺走了,芸姐姐也走了,叔叔身旁的人都在逝去,卻少有人選擇留下,在旁人的目光之下,好像陳叔叔變得沒有那樣慵懶沉默,慢慢在好起來,但如意明白,陳叔叔不過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安慰自己,受了傷,卻只會躲起來,用衣裳遮住傷口。
如意當然明白,她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事情。
「擔心什麼?」
「沒什麼」
陳長生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不難猜。」
「叔叔不准說,就當不知道。」
「那我不說。」
「嗯。」
兩人的話語好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但是無所謂了,陳長生覺得這樣就挺好。
最終陳長生只說了一句:「別擔心我,我會活的好好的,頂多只是落魄一些,但總是會活着。」
如意與他的眸子對視。
面對好像父親一般的陳長生,她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不禁在想,叔叔多好的人啊,為什麼這世道卻都這樣對待他。
「快去睡吧,昂。」
「叔叔也早些睡。」
「這就去睡。」
夜裏,流雲觀也安靜了下來。
卻不寂靜,有蟬鳴聲,晚風吹拂樹木的沙沙聲。
這不大不小的道觀,陪伴了陳長生許久的歲月,與那後來青山中的小城一般,撫慰着他的內心。
傷疤會有癒合的那一天,也有可能會逐漸潰爛,但也總會有藥。
順其自然就好。
隔日一早,陳長生下了山,去了一處茶樓。
茶樓里的夥計見了陳長生後頓時目光一凝,隨即便眉頭卻又舒展開了,轉而笑臉相迎。
「客官,樓上坐。」
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即上了樓。
夥計一路跟隨,問陳長生要喝些什麼。
陳長生將那寫好的信件放在了桌上,對他夥計說道:「這封信,是交給那老瞎子的,順便告訴他,讓他不必來了,來了陳某估計也不在這裏了。」
夥計怔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將那信件收進了懷裏。
隨即卻道:「大人,可是堂主他想親自見一見您」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見就不見了,沒什麼好見的。」
夥計張了張口,卻被長生打斷道:「去上茶吧。」
「是」
夥計應下,隨即匆匆去端上了茶水。
他候在一旁,接着便再沒有聽那位先生說半句話,靜靜的坐在這桌上喝了半碗茶水,那位青衫先生便起身就要離去了。
「我送大人。」
陳長生擺了擺手,只是道了一句:「忙你的去吧,不必送了。」
雖這樣說,但夥計還是將陳長生送出了門。
夥計到了茶樓門口,就沒再上前了。
他的目光望着那遠去的青衫老者,卻是對於此人尤為好奇,上面吩咐了許多,但卻從未有人告訴他,此人從何來,叫什麼,好像一頁白紙。
他在這秋月坊里待了這麼多年,就為了等這麼一個人,自己還未找上門去,此人卻找上了他。
夥計看了看懷中的信件,無奈的嘆了一聲。
這般看來,不久之後,他就要離開這兒了。
他想着,往後也不做這活兒了,白夜裏雖然給錢給的多,但他又哪裏還有這麼多年,寸金難買寸光陰,總是要做些別的事情。
當夜,那茶樓的夥計便帶着信件離開了這兒。
就如他來時一般,沒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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