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俏佳人 第十五章 從男禮前

    日子一轉眼便到了八月二十。這天天剛蒙蒙亮時，江府里已經忙開了。柳如雲並劉氏，帶着大舅母二舅母以及幾位表哥早早地過府來幫忙。按照禮節，瑾言在從男禮成之前是不能隨意走動的，一應事宜還得柳氏並白氏操辦着。劉氏這些婦人自然是一早便來幫忙，大表哥柳望青則是來往迎送客人。

    晚晴閣里。

    「小姐，穿這緋紅色的如何？」映琴揪着一套男子的服飾，水靈靈的眼睛紅紅的，看着瑾言不施粉黛的一張臉，又忍不住想哭了。

    「我說好姐姐，算我求你了。你家小姐不過就是辦個從男禮，你至於一副像要生離死別的模樣麼？」瑾言忍不住直苦笑。她平日裏和身邊的丫鬟感情很好，自從聽說她要從男的消息以後，琴棋書畫四個丫頭都沒給她什麼好臉色。尤其是映琴，隨着從男禮的日子越來越近，天天就以一張哀怨的臉看着瑾言，似乎她是個負心漢一般。今日更甚，她才剛起床，便看見映琴瞧着她新裁的一箱子男子服飾，在那裏默默垂淚，她只能無語凝噎——總算知道為什麼從男政這麼不吃香了。

    「小姐管奴婢作甚。反正小姐也大了，自己有主意了，往後不用奴婢操心了。橫豎都要做男子，不如以後房裏就放小廝伺候着好了……」映琴抹了抹眼睛，賭起氣起。

    還小廝伺候着？瑾言嘴角直抽抽，「別啊，我只是以後做男子打扮，又不真是男子了。好姐姐，我從男母親已經要慪死我了，你也來怨我不成？」瑾言語調低了下去，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從前大哥二哥在的時候，我不也是常穿着男子服飾嗎？以後也不過就是總穿着男子的服飾罷了，這有什麼了不得的？」

    映琴不說話，只是瞅着瑾言。

    「這從男禮馬上要開始了。往後你家小姐可是要去男人的圈子裏討生活的人，你還不趕緊來幫我好好看看，等會兒穿什麼衣服適合？你家小姐怎麼也不能讓別人比了下去吧？」瑾言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映琴被瑾言的話逗得一笑，卻不肯輕易放過了她。她知道如果現在好說話了，以後小姐肯定更加胡來。「那小姐等會兒聽奴婢的，可不許穿那什麼勞子白衣裳了，也太素淨了些。既然小姐心裏還有奴婢的分量，便要聽奴婢的。」

    「好好好，都依你，只要你別再哭了，小姐我就阿彌托福了……」瑾言雙手合十，朝着映琴念了聲佛。

    身邊的四大丫鬟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開了。映琴趁着瑾言去洗臉的功夫，高聲對一旁的映畫吩咐，「映畫，你去把小姐那件新裁的寶石藍色繡暗金竹紋的那件衣裳拿來……」

    映畫答應一聲，笑嘻嘻地下去了。

    瑾言嘴角直抽抽。她終於回過神來了，合着這就是一個局啊!那件什麼勞子寶石藍的衣服她也知道，是柳氏派人送來的那箱衣裳里，最為華麗的一件。她只一眼便打定主意不穿這個，實在是太高調了，不是她的菜啊！偏生她身邊的丫鬟們都最喜歡這件，說是穿在她身上一定好看……廢話，能不好看嗎？到時候得晃瞎多少人的眼啊？只怕過了這從男禮，她又要被熱議上幾天了。

    瑾言這邊在忙着挑選衣服，前院裏，前來觀禮的賓客已經三三兩兩先後到來了。柳如雲是陪着新到的一些達官貴人們喝茶聊天，柳望舒則是在二門那邊迎客。唱禮的小廝在前門拉長了聲音時不時喊着:

    「禮部侍郎張大人到……」

    「戶部侍郎劉大人到……」

    柳望舒這還沒反應過來呢，那邊又開始喊，「內閣首相章閣老到……」

    柳望舒頭上忍不住直冒汗，乖乖，這都是些個什麼角色的啊！表妹這從男禮，排場也太大了些……

    他這邊還沒有來得及迎上去呢，先到的那些賓客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便都先他一步靠了過去。

    「下官典軍參事王海，見過章閣老。」

    「下官吏部參事張天榮，見過閣老……」

    「下官XXX，見過章閣老……」

    柳望舒簡直目瞪口呆。這還沒進二門呢，怎麼馬屁就先拍上了？

    章閣老顯然有些不耐煩。「諸位隨意。老夫是奉皇上旨意，過來看看的罷了，今日不以官職論高低，各位盡可隨意……」

    「章閣老為皇上分憂解難，實在是高風亮節啊。」

    「是啊是啊，皇上對閣老可謂器重有加啊！」

    章閣老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他是個嚴肅死板的人，本來就對從男政不怎麼看得起了，如今他一個堂堂內閣閣老，被皇上遣來看一個小女娃的從男禮已經是莫大的憋屈了，這些人竟然還哪壺不開提哪壺，生生想要嘔死他嗎？

    「張三啊，把老爺的賀禮拿過來……」章閣老被煩得不行，只好提高了聲音。

    「內閣章閣老送南海貢品佛珠一串，翡翠金盞茶盤一套，上品血紅玉一枚……」張三高聲喊道。

    圍着的人靜了一靜，回過神來趕緊一一效仿，讓自家的僕從高聲喊出隨禮來。有些本來是來走個過場的，想要渾水摸魚的則趕緊低聲在隨侍耳邊交代幾句，讓其回去添了新禮過來……

    原就是看皇上的臉色行事的。當日皇上在朝堂上的異常表現至今也沒人看明白，是以一眾人都貼着小心來瞧瞧。哪想到堂堂內閣閣老，一出手就這麼大手筆，這下好了，不掉點肉這張老臉還往哪兒放啊？

    江府的管家張春，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一看這場景哪還有不明白的？原本一雙帶着算計的小眼睛如今精光大放，直接要樂暈過去。

    柳望舒經歷過一開始的慌神，也慢慢穩了下來。這些到場的人，大都是在京城有頭有臉的，相互聚在一起便能自己找到圈子，聊得不亦樂乎，倒是不用他操什麼心，只需要讓人備好茶水糕點也就是了。

    日頭漸漸地高了。江府的大祠堂那邊傳來三聲鐘響聲，正在聊得不亦樂乎的眾人紛紛停了下來，在丫鬟的引導下，朝着南邊的一處大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