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俏佳人 第六章 煙雨從男

    從男政的相關事宜，還是瑾言小時候在柳如雲的書房裏看到的，尋常的富貴人家根本就不會對女兒家說起這些事。從男政由來已久，據說是大梁朝建朝之初，護國大將軍康氏一族，跟隨先皇南征北戰，為大梁的基業拋頭顱灑熱血。康氏一族最後一個男丁，為護衛先皇而死，據說死前對先皇說，他不曾後悔追隨先皇，只是康氏一族，到他這裏只剩一個年不滿五歲的女子，再無男丁，康氏在他這裏斷了香火，他再沒臉去見祖先云云……先皇大慟。建朝以後，論功行賞之時，先皇和先皇后感康氏忠誠，專門召開朝會，和一眾臣子討論該如何封賞康氏。先皇后跟隨先帝南征北戰，勝似男兒，在一眾開國大臣中說話頗有分量。她親自開口，請求先皇特許，讓康氏唯一的後人，也即那位五歲的女子，以男子身份活着，着男裝，襲父業，一應身份並人生軌跡，均以男子為標準，以繼承康氏香火。先帝思考了良久，最終同意了。

    後來先皇建立大梁朝以後，不過十來年，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那個康姓女子也終於生了一個兒子，便攜家帶口地來給皇后謝恩，皇后閒來無事，靈機一動便推動了這個政策，形成了所謂的從男政：但凡家族女子，若是有願意身為男子的，可以上書申請從男，擁有和男子一般的地位，從科舉，襲爵，分家產，不一而足……但是一經批准，便一生不能再返回女子身份。此政令一出，舉朝譁然。

    當時很多世家大族的女子崇拜先皇后，以先皇后為楷模。她們紛紛上書要求從男，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許多大家族長便到先帝面前哭訴，求皇后收回成命。然而，皇后對這個政策卻是強硬地支持，先帝頗感為難。最終雙方各退一步：大家族女子，只有在不得已之時，並且族中長輩同意之下才能從男。從男的政策一代代傳下來，每年都有很少一部分女子走從男的路子。然而，從男政在世家大族中一向是被看不起的。這麼些年流傳下來，所謂的「不得已之時」，便被許多人等同於要絕後之時。是以京都望族，一提起從男政，便相當於是承認家族香火快要斷了，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舉措。從男的女子，也大都不常出門，仍是女子的做派。正經男子，與從男的女子相處總覺尷尬，不能以正常的禮節待之；從男的女子，又不能以女子的身份回到婦人的交際圈中，成了兩邊不討好的，社會地位有些扭曲。先皇后的一顆玲瓏心，沒想到卻催生了這樣一類人。她們生活在世俗的眼光下，小心翼翼地維護着屬於自己的尊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另一方面卻又擔負着光復家族的使命，實實在在是可憐人。

    瑾言那時候在書房看到這段記載的時候，深覺這就是公開版本的女扮男裝嘛。那時候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那皇后不會是穿越的吧？而後她仔細地查了查皇后的生平經歷，便篤定地認為所謂的先皇后就是穿越人士一枚。是以她那段時間特別賣力地找書看，只把這所謂的從男政當成一個故事看了。在江氏父子三人出事之後，府里大亂，柳氏和白氏更是悲痛欲絕，根本就無法理事。前來弔唁的人也都是貫會見風使舵的，一個個不冷不熱的模樣，瑾言冷眼旁觀之餘，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個從男政，便在心裏留了個心眼。

    後來她自己悄悄地去查了古籍，「不得已的情況」這條她根本不在乎，就像柳如雲說的，親人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又管那些名分做什麼？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族中長輩的意見……她沒有把握能說服得了母親。若要自己從男的計劃能進行下去的話，就一定得爭取到柳如雲的同意，所以她心裏一直有些猶豫。

    直到了江府遭賊後，瑾言心裏最後一絲猶豫也沒有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習那樣的人，如果真的和暗中的某股勢力勾結起來，要殺害父親和阿謙，她如何能夠坐視不理？若是她代表了江府的形象，也能最大程度上吸引火力，護他們周全。

    想到這裏，瑾言臉上的神色越發堅定了，她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柳如雲，「外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我不這麼做的話，江府遲早有一日會落入江習手中。不論江國公府和江習這些年來關係多麼冷淡，世俗眼裏，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我的長輩，被這樣一個人左右，我不甘心……」

    「你說得對，爵位錢財倒是小事。可是阿謙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血，二哥現在都沒有消息，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消息了……若是沒有，他便是江國公一脈唯一的男丁了。你覺得這時候，處在暗處的人，還能放過他嗎？無論如何我都要好好護着他，他好歹叫我一聲小姑姑……」

    柳如雲臉上神色越發悲戚，「言兒，你想過沒有，若是這樣，你將置自己的安危於何地？從男從男，說得好聽，你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在一眾男子中自處？就算你承了國公爺的爵，京城的世家圈子裏，也不會承認你的……」

    「外祖，我會參加科舉！」

    「你說什麼？」柳如雲臉上的神色很是驚詫。

    「我自幼跟外祖讀書，學問如何外祖應該有所了解。從前大哥和二哥在的時候，我也經常扮成小廝和他們出去玩。京城世家圈子裏的人和事，我雖然不通，到底也算了解……外祖，我真的有信心，你信我……」

    柳如雲蹙着眉，低頭不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外孫女有時候想法獨特，天馬行空，可是他不曾料到她竟然這樣大膽。將一個家族的重擔交到一個未滿十三歲的女孩子手中？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相信吧？

    柳如雲抬起頭來，對着瑾言明亮的眸子，不禁長嘆一口氣，「言兒，外祖不同意，這事別再提了，眼下先忙你大哥的喪事要緊……」

    瑾言有些許失望。但是她並沒有氣餒，畢竟這樣的事情對於柳如雲來說實在太突然了些。柳如雲雖然仍是拒絕的，但是他的語氣已經鬆動了很多，要他接受這件事，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昨天出去玩了，沒有更新，今天兩章連發。嗯，就醬……

    排版出了大問題。知道現在才發現……學校圖書館的瀏覽器真是醉了……時間匆忙就懶得回去那電腦了……手工排版了一下，大家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