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被推搡着,帶到了二樓。
濤哥讓v字領小伙領着小三子先回去了,他和猴子跟在後面,一起進了二樓最東頭的一個房間。
進門時,李季看了看門口的牌子:審訊室。
媽的,一個小小的城郊派出所,竟然也有審訊室。
李季搖着頭。
年輕警官把李季帶進屋,拷在一根暖氣管子上。
李季的手被勒得生疼;而那暖氣管子的位置,又讓他不得不半彎下腰,弓起身子站着,很是難受。
濤哥掏出一盒「將軍」煙,從裏面抽出一支,很客氣地遞給年輕警官:「宋警官,請抽煙」
原來他們認識!李季吃了一驚。
看來這個民警,就是王所長說的「小宋」了。
不過想想也是,像濤哥這樣的人,既然經常在城東這一帶,肯定少不了與警察打交道;與派出所的民警認識,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這麼一來,自己怎麼有點才出狼窩,又入虎口的感覺。
只見小宋微微點頭,接過煙,拿在手裏捻了幾下。
猴子趕忙從衣袋裏摸出一個打火機,上前就要給小宋點煙。
小宋一擺手:「這裏面不讓抽煙…..」
猴子看看濤哥,收起了打火機。
「你把我拷在這裏算怎麼回事?」
李季被拷在那裏,既直不起腰,也蹲不下來,就那樣半蹲半站,很是彆扭,只一會,便有些受不住了。
李季心頭火起,嗓門禁不住大了起來。
「你嚷什麼嚷?」小宋眼一瞪,呵斥道,「你搶人家手機還有功了,是不是?」
「那是他胡說,我根本沒搶他手機!」
李季漲紅了臉,氣不打一處回來。
「搶沒搶,你說了不算!」小宋冷笑了一聲,「一會你老實交代就行了。」
「我沒搶,交代什麼?」
看着牆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幾個大字,李季又氣又急。
「看你模樣挺周正的,穿得也挺像模像樣,怎麼還幹這種事?」
小宋看着李季,不住搖頭。
「我,我…..我干哪種事啊?」
李季哭笑不得,只想好好問候一下小宋的老娘。
「小宋,你可看見了,這小子硬得很」
濤哥插了一句。
「呵呵,」小宋忽然笑了,「這裏就不怕硬的」
「我要見你們領導!」
李季梗直了脖子,大聲說。
「我們領導在忙着呢,現在沒空。」
小宋說。
忙着?忙着打麻將吧。
李季只想罵娘。
「我們有權拘留你24小時。」
小宋看李季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又補了一句。
一團火從腳底板騰起,瞬間燒到頭頂。
李季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腳把小宋踢出去。
「我要見你們領導!」
李季沉着臉,一字一句說着,胳膊將手銬扯得「咣噹噹」直響。
「宋警官,這小子還不老實......」
濤哥在一旁煽風點火。
小宋挑了挑眉毛。
「我要見你們領導!」
李季高聲重複着。
小宋有些吃驚,他摸着腦袋想了想,過了半天才說:「好吧,你等等,我去問問領導。」
隨後他沖濤哥一點頭:「你們也在這裏等着,回頭一起做個筆錄。」
說完,小宋轉身走了出去。屋裏的三個人互相看着,誰也沒再說話。
足足等了七八分鐘,小宋才又回來。
一進屋,他就衝着李季點點頭:「你別急,我們所長一會就來」
李季吁了一口氣,扭過頭去,繼續看牆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赤紅的大字。
可又足足等了十幾分鐘,還不見那王所長來。
這回倒是濤哥先沉不住氣了,他站起身,看看門口,問:「小宋,王所長怎麼還不來啊?」
「再等等,一會就來了」
小宋看了濤哥一眼,坐着沒動。
濤哥坐下來。
只過了幾分鐘,濤哥又坐不住了:「小宋、要不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
「這哪行?」小宋一搖頭,站起來,「我再去看看…..」
還沒等小宋抬腳,走廊上便響起了腳步聲。只聽一個粗啞的嗓子大聲說:「他娘的,打個麻將也不讓人安穩…..」
屋裏的人一起向門口看去。
只見王所長端着一個大茶杯,斜戴着帽子,胸口半敞着,叼着一支煙,走了進來。
小宋趕忙過去,將桌子後面的椅子拉出來,順手接過王所長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王所長大大咧咧坐下,使勁抽了幾口煙,將煙頭狠狠摁進煙灰缸里。
「把他的手銬打開!」
王所長斜了李季一眼,命令道。
小宋忙走過去,掏出鑰匙,打開手銬,一指靠在牆上的一把椅子,示意李季過去坐下。
李季扶了扶腰,動動有些酸麻發疼的手腕,慢騰騰地走過去,坐下。
王所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伸伸脖子,痛快地打了一個很響的嗝。然後,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李季,半天沒說話。
李季目不轉睛地看着王所長,一言不發。
房間裏靜得出奇。
只有牆上的八個大字,像在躍躍欲試。
「你是哪個單位的?」
王所長終於開口了,露出兩顆黃燦燦的大金牙。
「建行的…..」
李季吸了吸鼻子,沉聲說。
「建行的?」
王所長一愣,雙手按在桌面上,登時挺直了身子。
「嗯」
李季應了一聲,聲色不動。
「哪個建行?」王所長又問。
「城東支行」
李季嘴角扭了扭。
「城東支行?」王所長眼睛一張,向前探了探身子,「王行長那裏?」
李季點點頭,沒說話。
「我怎麼沒見過你?」
王所長一臉疑問。
「我才來不長時間」
李季抬了抬眼。
「噢」王所長沉吟着,扭臉看向濤哥,「你是說他搶了你的手機?」
「是,王所長!」濤哥站起來,指着李季,「就是這小子,趁我不防備,搶了就跑」
「對!對!」猴子迫不及待地插嘴,濤哥這回卻沒攔他,「王所長,我可以作證!」
王所長點點頭,眼光看向李季:「你叫什麼名字?」
小宋坐在一旁,拿起筆,想要做記錄。
「我…..」
李季愣了一下。
「怎麼,連名字都不敢說啊?」王所長瞪直了眼,頓了頓,「你說你是建行的,不會是騙人的吧?」
「騙你幹嘛?」李季一仰頭,衝口而出,「我叫李季!不信,你可以去查!」
王所長側過臉示意小宋。小宋拿起李季的手包,翻了翻,隨即衝着王所長搖搖頭。
「王所長,豹哥讓我問問你啥時有空,來福來山莊釣魚啊?」
濤哥忽然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王所長愣了一下,笑着罵道:「濤子,我這說正事呢,你他娘的胡說啥!」
隨即他又喝了一口茶,尋思着:「下個周末吧到時候再說」
李季冷眼瞅着,心裏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濤子,你的手機呢?」
王所長問。
「王所,在這呢」
濤哥怔了怔,趕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了過去。
「你給我幹啥?我又不要!」
王所長一擺手,低頭又喝了一口茶。
「噢,噢是,是」
濤哥嘀咕着,一邊把手機收了起來。
「濤子,你不是說這人搶了你手機嗎?」
王所長垂下眼,慢悠悠喝着茶。
「是啊,王所」
濤哥答應着,有些不解。
「你個王八蛋,你手機不是在你手上嗎?」
濤哥這才醒悟過來,臉上一僵,隨即尷尬地笑笑:「王所,是這麼回事」
他一邊說着,一邊湊到王所長跟前,將手擋在嘴邊,就要往王所長耳朵上貼。
「草,離我遠點!臭烘烘的!」
王所長一甩手,差點把茶杯打翻。
濤哥慌忙收住身子,一臉窘相。
「出去說,出去說」
王所長站起身,指指門外。
濤哥會意,搶先幾步,拉開房門。王所長背着手,走出屋去。濤哥隨後跟上。
「咣當」一聲,屋門彈了一下,猛地一開,又接着重重關上。
屋子裏重新安靜下來。
小宋拿着筆,在紙上胡亂畫着。
猴子在一旁,一隻手還放在肚子上,眼睛兇巴巴地瞅着李季。
李季盯着牆上的八個大字,崔浩辦公室里的那幅畫又在眼前浮現。
約摸過了十幾分鐘,屋門被推開,王所長和濤哥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王所長坐回原位,低頭吹了吹杯口浮着的茶葉—小宋剛給他添了水。
李季躊躇着,要不要把濤哥勒索的事說出來。他本想着和鄭重商量之後,再看看怎麼辦。
還沒等李季想好,王所長先開口了。
他滿臉堆笑,臉上的神情很誠懇,和方才大不一樣:「李同志,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和你們王淑蘭王行長也很熟」
李季聽着,不禁偏過頭去,看了看濤哥。
濤哥正盯着他。
兩人目光相遇,濤哥嘴角動了動,呲出大黃板牙。
李季一陣噁心,急忙把目光收了回來。
「我看你和濤子之間,可能有點誤會,」王所長繼續說着,麵皮的肌肉不住跳動,「一旦認定是搶劫,那就麻煩大了」
說到這裏,王所長停下來,兩顆大眼珠子鼓鼓的,看着李季。
草,搶劫你妹啊?
明明是這幾個混蛋有意找茬,敲詐勒索,還要打人。
李季心中怒極,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可看看剛才王所長和濤哥兩人的情形,他還是強忍住了。
先出去,一切等明天再說。
反正支行營業室有監控,好幾個攝像頭一起盯着,調出來一看就知道。
就是弄個雞飛狗咬,魚死網破,天下雨娘改嫁,這口氣也要出!
李季咬着牙。
「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和淑蘭行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王所長慢悠悠的,繼續說着,臉上儼然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搶劫不搶劫的,我看這事就算了,」
接着,他把臉轉向濤哥:「你說是不是,濤子?」
「是!是!」濤哥拱拱腰,趕忙點頭,「只要李行長不計較,我這裏沒問題」
日你大爺!李季心中暗罵。
你倒沒問題了,老子可是被拷了半天,還白白讓人訛了一萬塊錢。那可是真金白銀,如假包換。
這虧吃的,真比楊白勞還冤。
可此時人在屋檐下,這話也沒法說出來。瞧這態勢,恐怕說了也是白說。
「那我可以走了嗎?」
李季忽地站起來,問道。
「走?誰讓你走的?」王所長一臉問號,「往哪裏走?」
「剛才不是你說的嗎?!」
李季一臉驚愕,兩隻手開始發抖。
「我是說搶劫這事算了,可沒說讓你現在就走啊。」
王所長說的不緊不慢,心平氣和。
「你!」
李季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所長輕鬆一笑,喝了一口茶,把杯蓋輕輕蓋上。
他站起身,衝着小宋點點頭:「先關起來,明天通知單位來領人。」
王所長說的輕描淡寫,就像老婆囑咐老公出門時別忘了鎖門。
撲通一聲,李季一下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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