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天生就聰慧,天生看得清楚。
或許冥冥之中,上蒼早就註定好了這一切。
若不是前世經歷的那七年,她又如何明白容蒼的處境?如何知曉貴妃偏心不公?
如何知道,看似風光無限的戰神王爺,其實早已踩在荊棘上,每一步都行得艱難,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他們都是凡人,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前世的經歷對她來說就是上天的恩賜。
這一世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他們都要好好的,讓所有心懷叵測、處處算計他們的人落得應有的下場。
容蒼伸臂攬着她:「以後我定護你們母子平安,不會再讓任何人找你的麻煩。」
楚雲緋嗤笑:「不知誰保護誰。」
容蒼默了默,聲音低沉:「是你保護我。」
馬車一路抵達宮門外,容蒼下車之際,瞥見了候在宮外的宸王,對方一身隆重的親王袍服,顯然是剛面聖過。
見到容蒼到來,宸王面上沒有絲毫意外之外,反而從容寒暄:「九弟身子痊癒了?」
容蒼沒回答這個問題,徑自掀開帘子。
然後宸王就看到了從馬車裏走出來的楚雲緋,頓時神色微變,不發一語地看着他們。
容蒼把楚雲緋抱了下來。
光天化日之下,絲毫沒有避及端莊守禮的規矩,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抱了下來。
宸王眼神裏帶了幾分探究,幾分審視。
「六皇兄這是剛從宮裏出來?」楚雲緋雙腳站到地上,理了理衣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宸王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淡淡一笑:「弟妹還在怪我沒有幫你說話?」
「皇兄說笑了。」楚雲緋嘴角微揚,眉眼浮現幾分譏誚,「我跟趙家姑娘之間的事,何需旁人幫我說話?六皇兄不幫着旁人對付我,就已經是格外仁善了。」
宸王表情一滯,正要說話,楚雲緋已道:「父皇是個聖明的君王,是非黑白心裏自有計較,我行得正站得直,不怕任何小人背後使壞。」
這句話只差沒指着鼻子罵他是小人,宸王臉色有些掛不住,卻見楚雲緋大大方方地挽着容蒼的手,頭也不回地從他身側走過去,往宮門方向走去。
宸王轉頭望着他們的背影,眼底蒙上一層陰霾。
背後使壞?
她這是在指桑罵槐?
還有容蒼,他跟楚雲緋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之前不是還吵着鬧着要休妻嗎?
他交代楚雲皎的事情辦妥了沒有?
自從楚雲皎被抬進戰王府之後,他至今沒有得到過她的消息,不知她的進展如何
宸王正想着,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有人從宮門內走出來,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發現居然是謝家嫡女謝丹姝。
瞳眸微微一縮,宸王不動聲色地看着她,須臾,抬頭望了望太陽。
正午已過,謝丹姝是什麼時候進宮的?
整理好情緒外露,宸王率先開口,一派溫文爾雅的姿態:「謝姑娘這是去拜見了皇后?」
謝丹姝屈膝行禮:「見過宸王。」
「不用多禮。」
「皇后娘娘有段日子沒見臣女,今日特召臣女進宮陪她說了會兒話,一起用了午膳。」謝丹姝簡單說了幾句,就待告辭,「臣女先回去了。」
宸王叫住她:「今日在裕王府發生的事情,本王不了解前因後果,不知謝姑娘是如何看待此事?」
「既然宸王不了解前因後果,為何早上在裕王府,竟武斷地認為是戰王妃之錯?」謝丹姝腳步微頓,神色平靜地看着他,「難道只是因為對方是趙家姑娘,宸王不敢得罪他們?」
還是說,他就是故意想挑起戰王妃和趙家結仇?
宸王一僵:「謝姑娘何出此言?本王怎麼會——」
「那就是宸王想做個老好人。」謝丹姝淡淡一笑,語氣溫婉不驚,「沒有原則的老好人。」
說完這句話,她明顯不想與宸王多談,徑自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宸王神色陰鬱,不發一語地望着她上車離開,眼底凝聚了層層烏雲,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
謝丹姝以前跟楚雲緋並未有過來往,此次卻如此維護她,到底是單純地打抱不平,還是打算站隊了?
「王爺。」宸王身邊的護衛開口,「我們現在回去嗎?」
宸王回神,轉頭吩咐:「最近派人盯着謝家,看他們跟誰接觸得多。」
「是。」
宸王想到謝丹姝至今還未定下婚事,眼神一轉,心頭緩緩生出一個計策。
抵達勤政殿,容蒼和楚雲緋前後踏進殿門,依禮拜見聖上。
「看你氣色不錯,顯然王妃這幾天用心照顧了。」穆帝打量着容蒼的臉,雖還有幾分大病初癒的蒼白,但身軀健碩挺拔,眼神冷然有力,「傷勢沒有大礙了?」
容蒼微微垂眸:「已無大礙,多謝父皇掛懷。」
「朕不是只召了你一個人嗎?王妃跟過來幹什麼?」穆帝走到御案後落坐,並抬手示意兩人也坐下,「怕朕找他麻煩?」
「兒媳確實不太放心,不過不是不放心父皇,而是擔心有人歪曲事實,故意想矇騙父皇。」楚雲緋眉眼微垂,謙恭沉穩地回話,「兒媳猜測父皇召見容蒼,是因為裕王府發生的事情,所有的爭端都是因兒媳引起,跟容蒼無關。」
穆帝龍眉一挑:「你這是揣測聖心?」
「兒媳不敢。」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朕正好聽一聽你的說法。」穆帝走到御案後落座,並示意容蒼和楚雲緋也坐下,「都坐吧。」
「多謝父皇。」
容蒼和楚雲緋走到帝座下首左側坐了下來,宮女給他們奉了茶,隨即退下。
「楊德喜。」穆帝吩咐,「全部退下。」
「是。」
楊德喜很快就領着所有宮人退了出去。
「戰王妃。」穆帝先看向楚雲緋,開門見山,「先說說今天為什麼要去裕王府?」
「是宸王妃和五公主邀請兒媳過去。」楚雲緋道,「今早她們奉貴妃娘娘之命去戰王府賠禮,還說貴妃娘娘燉了些補品讓她們送過來,之後就邀請兒媳去裕王府,說裕王妃邀幾位王妃喝茶,並特意強調只有三四個人,都是皇族妯娌,沒有外人,兒媳不好拒絕就應了,沒成想到了裕王府才發現,在場的除了我們之外,竟還有七八個人之多。」
穆帝聽着楚雲緋說話,心裏生出了一種奇異的親切感。
大概是從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侃侃而談,就像小女兒告狀一樣,明明是告狀,卻又不帶半點火氣,甚至也沒有那種熟悉的欲說還休的姿態。
穆帝壓下心頭奇異的感覺,不動聲色地道:「之後呢?」
「兒媳還沒坐下呢,趙雲柔就諷刺我,說我是被王爺休棄的下堂婦,還好意思露面,說我留在府里照顧王爺是為了討好王爺,挽回王爺的心,說我不知廉恥,還罵我下賤,我就生氣了,命墨雪掌了她的嘴巴。」
「確實該打!」穆帝突然面罩寒霜,「趙家教出如此沒規矩的女兒,還敢惡人先告狀,朕真是太慣着他們了!」
話鋒一轉,他看向楚雲緋:「打得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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