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說,馮亭沒有忠君的氣節,一心只想抬高身價,必不肯背上賣國求榮的罪名。這種情況下,若先忍辱負重一番,再將上黨地區帶回韓國,豈不名利通吃?」
胡非子:「所以不能投秦,秦國不可能將上黨吐出來。」
「正是如此!」
胡非子繼續分析:「如果投趙,他篤定趙國拿不穩上黨!」
黑豚的眼睛冒出精光:「上黨地理重要,誰擁有上黨,誰就可以南制三川北掠邯鄲。夏天雨水暴漲的時候又可以利用上遊河道水淹大梁,同時還可以順流而下攻擊楚國的都城巨陽。」
胡非子激動地推演:「所以其餘幾國不會允許趙國獨佔上黨!」
「故而女君猜測,馮亭會投趙,引起秦趙兩國紛爭,待到兩敗俱傷之時,再帶上黨歸韓。」
胡非子大笑出眼淚:「苟且之徒,卻逃不過鉅子法眼。」
黑豚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來,齊墨楚墨正式合一!如今,墨家只差秦墨了
胡非子整理好衣冠,正色道:「鉅子可有吩咐?」
「馮亭若獻上黨,想辦法讓趙王拒之。」
胡非子本以為鉅子要在其中興風作浪,卻沒想
「女君不欲秦趙兩國大起兵戈,屆時生靈塗炭。」
胡非子怔然,隨後對着封地方向叩拜:「鉅子仁義!墨家復興有望!」
黑豚做完許多魚吩咐的事情,便到頭就睡,晝夜兼程地趕路,屬實累極。
胡非子則立刻出發,溝通其餘墨家人。
齊墨多學者,遊歷各國,傳播兼愛非攻的主張思想。
雖然現今勢微,但邯鄲城內,依舊有不少齊墨之人,有的隱姓埋名,有的深藏墨家身份,位居高官,例如鄭朱。
明明戰場遠在千里之外,交戰雙方是秦韓兩國,但邯鄲城裏暗流涌動,投機者四處鑽營。
許多墨者收到胡非子的來信,決定按兵不動。
這一切皆是推測,時間會證明,推測是否準確。若果真料事如神,她便是墨家實至名歸的鉅子!
——
攪動一池湖水的許多魚,正在苦逼地頭懸樑,錐刺股。
廉頗嘴裏說着有何懼,身體卻誠實地每日夜裏磨刀拭槍,那一身甲冑被擦得鋥亮。
「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許多魚半眯着眼睛,小腦袋一點點的。
咚!
許多魚腦袋磕案几上,一時沒了動靜。
一旁安心練字的趙政急忙上前查看,許多魚竟發出小小的呼嚕聲,原來是困極,睡過去了。
趙政笑着搖搖頭,將薄被披在許多魚身上。
「女君!」荀爽在門外焦急地呼喚。
趙政瞧一眼睡得香甜的許多魚,悄悄走出去。
「多魚在熟睡中,爽有何急事?」
荀爽放低聲音:「邯鄲來信,爽」
荀爽面色幾輪變化,最終還是咬牙道:「爽想知,她是否安好?」
「誰?」
「毛雪!」
趙政驚訝地看着荀爽,他和毛雪之間,有師徒之名,竟然
荀爽抬起頭,倔強地看着公子政,只為求一個答案。
趙政回憶起信中內容:「她很好,身懷六甲,深得樓盛愛重,後院之中,她一人獨大。」
荀爽像被戳破的氣球,失魂落魄道:「身懷六甲過得好,便好。」
荀爽哽咽着,踉踉蹌蹌走出院子。
接連好幾日,荀爽將自己鎖在房中,整日飲酒,偶爾半夜起來,對月狼嚎,引起村民驚慌。
荀況對這兒子,恨其不爭,在門口怒罵整整三個時辰,殺人誅心,罵人不帶髒。
擔心荀況被氣死,許多魚和趙政守在院門口,用佩服的眼神看着荀況一口水,一口唾沫,慷慨激昂。
「阿政,你以後也會這樣厲害嗎?」
趙政自愧不如:「做不到,政做不到!」
「沒想到荀爽離經叛道,竟是一個痴情種。」
趙政卻不贊同:「成家立業平天下,他做到了幾樣?若真痴情,就該為毛雪奮起才是!」
荀況擊掌:「政說得對,你去勸他!」
趙政叫僕從踹開房門,自己獨自走了進去。
荀爽披頭散髮地鎖在牆角處,渾身酒氣,地上是散落的酒翁。
趙政扶正酒翁,望着灑在地上的酒,心疼不已:「種稻為酒,這點酒水需多少稻穀才能製成?得花不少銀錢才能買到。」
荀爽一愣,暈乎乎道:「是爽之過。」
趙政挑揀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你這樣自暴自棄,有何用?若你當初有官職,樓盛豈敢搶奪人妻?」
「怨我。然,悔之晚矣。」
趙政挑眉,看樣子,荀爽並沒有一醉到底:「雪已為人婦,你更該發憤圖強。時局混亂,若有一朝一日,樓盛失勢,雪還可投奔你。」
荀爽苦笑:「公子政,可有建議?」
趙政就像沉睡的獅子,一覺醒來,露出鋒利的獠牙:「你阿翁荀子,多年為稷下學宮祭酒,何不同我們一起歸秦?」
「你看重的不過是我阿翁!」
「我若不是子楚之子,有何底氣叫你們跟我回秦?你仔細想想吧。」
趙政甩甩衣袖,步履堅定地回到許多魚身邊。
「說通了?」
「八九不離十。順便幫你拐了一個荀子。」
許多魚瞪大眼睛,崇拜地看着趙政:「阿政,你英明威武!」
儒家不入秦,趙政能把荀子忽悠到秦國,秦王定會另眼相待!
當晚,荀爽收拾好自己,與荀況徹夜長談,很明顯,沒談攏。
因為荀爽被揍得下不了地。
但荀爽性格里的執拗,讓他拖着紅腫的屁股,再次在夜裏走進荀況的門。
這次依舊沒談攏,荀況下了狠手,將荀爽揍得鼻青臉腫。
旁觀的廉頗怒瞪許多魚:「快收手!怎麼可着一家薅羊毛?」
許多魚為難地撓頭:「我勸的,荀爽也不聽啊。」
第三日,第四日
荀爽鐵了心,要帶阿翁去秦國,開創新事業。
第五日,荀爽齜牙咧嘴,笑着走出荀況的房門。
荀況是慈父,所以輸的便是他。
「恭喜!」
「女君,待我們離趙那一日,煩請女君派人告知她一聲。」荀爽含淚請求道。
許多魚正色道:「那是必然的!」
世人的悲歡離喜各不相同。
新上任的上黨郡太守馮亭,望着地圖上的野王,還有國君下令投秦的手諭,陷入沉思之中。
「來人,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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