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年,李家人難得聚集。
身後傳來嗚咽聲,那是天才們手提籠子裏光着的天行分身,就像是提着一個個燈籠。
李家人陸續在這麒麟山上現身,上百年未相見,他們有許許多多話要說,可卻發現,一個眼神就已經足夠了。
李大龍和徐翠花依偎在一起。李耀祖摸了摸李耀清的頭,然後並肩而站,在他們的身旁是漂浮的紅葉,傳來了李耀文氣息,身後是李家一個個活着的後代們。
他們所有人都是一言不發,只是沉悶着,死死地盯着大陣中的林無道。
長陽府的上空一道道元嬰、元神在盯着這一切,乃至是帝都里的大人物都在觀望着。也許他們覺得,李家人應該引以為傲,因為李家人終於在百年之後逼得林無道龜縮,讓天行這等可令眾人皆不願與之結因果的妖孽狼狽不已。
可不是的。
李家眾人歷經百年風霜,李大龍在巫族苟且偷生,徐翠花離開孩子們一百多年,李耀祖殘破之軀雪域艱難前行萬萬里,李耀清迷途孤身五年,李耀鐵於危機四伏之地忍辱負重,李耀文一縷魂魄隨風雨飄搖...
李家十三人在那天行洞府備受無能為力愧疚之心的折磨,李雲兵只怕此生都需得以『姜承歡"的身份肩負重責,李狂人囚鳥數十年,李狂花擔兄妹之命無時不倍感無能,李星火自幼孤身獨自前行五年,李長安和李星辰遠赴靈州風雨飄搖...
還有青嵐山上的白柔柔,人群中帶着螃蟹的輕語,風王府苦等李狂人的風冪...
他們沒什麼引以為傲的。
因為逝者已矣。
若無仇敵之血,何藉逝者怨魂?!!
......
「你們以為,活捉了他們,就能戰勝我?」
麒麟山上,林無道望着李家所有人,以及那上千名修士,這些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可林無道仍然面色平靜,原本在麒麟山內的恐懼,竟在瞧見這些對他恨之入骨的人時瞬間消散,他反而感受到了由衷的喜悅!
沒錯。
這些人就該這麼怒視他,就像他當初圈養的籠中雀一樣!
然而。
沒有任何回應,那些天才仍然是抓着手裏的籠子,裏面關押着天行分身,這就夠了!
李家人皆冷漠,不為所動。
他們甚至很滿意現在林無道的傲慢。
「兩千多年,我存在了兩千多年!」
林無道的聲音在整個麒麟山上響起,他身後浮現出猙獰的麒麟虛影!
「吼!」
麒麟虛影在咆哮,天地威壓籠罩了整個麒麟山,令得狂風大作。便是這些威壓,就已經令得李家人身後的那些個天才面色大變,不得不以法力抵禦威壓,有些天才更是如落泥沼,更有甚者口吐血液!
便是李家眾人亦眯起雙眼,這林無道的威壓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知道為什麼天行印記在我的身上嗎?」
林無道已動用法寶,黑色盔甲覆蓋身軀,他一手浮空圓珠,一手長刀,披風獵響,冷傲之音響起,「因為這些分身,都是為了給我準備的!無論是曲洋、賴騰,還是他們中任何一個分身,都是我的存在而存在!」
他似乎有些憐憫。
「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強大,你們以為抓到了他們,就真的能與我一戰?天行印記落在我身上的那天,他們每一個人修習的功法、術法,我都會!」
「他們修習的規則、領域,我全有!」.
「煉虛之下,我...」
「無敵!!!」
隨着他話音落下,風雲色變!
......
「這...這就是天行?!!」
天行浮空而起,麒麟山上竟是四季變幻,暴雨、冰雹、山洪...當真和他說的一樣,此時裝備齊整的天行,以自身為中心,波紋朝着四面八方蕩漾!
「怎麼可能?!!這天底下,怎麼可能有人掌控這麼多規則?掌控這麼多領域?!!」
遠在百里之外的飛衡公子面色蒼白,身周護衛已是將他和星宇公子帶離撤退,明明隔着這麼遠,這些護衛還是怕天行的領域傷了這兩位尊貴的公子。可即便是他們,也同樣無法掩蓋他們神情中的駭然。
「這...這還是人嗎?!!」
星宇公子禁不住渾身的顫抖,被天行釋放全力的場景驚得目如銅鈴。
化神修士歲萬,掌控三兩種規則已然不易,可...天行身邊的圓環,代表着一種種規則,多達百數!即便有些規則不全,可卻也禁不住這龐大的規則數量。
元嬰破化神,規則領域不過百米,可天行的領域範圍不僅囊括各類規則,他的領域只是瞬間便已擴至萬米,仍然如重石入泉一般不斷擴漲!
似是太過強大,天空竟是落下雷劫,雷光閃爍之下讓衣袍吹起的林無道,如從天而降的神明!
他當真沒有大放厥詞。
煉虛之下...
「無敵。」
這一刻整個長陽府觀望的人,心中都生出這二字,乃至是從帝都而來的窺探亦是心神皆懼,甚至有些強大的存在已是面露寒色,匆忙趕來長陽府。
「不可能,化神怎麼可能這麼強大?!!」
飛衡公子大駭不止。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天下人都想要得到天行的效忠,為什麼又有那麼多人想要天行的命,也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偏要借他人之手取天行性命。他們畏懼天行跑了,畏懼日後結下不可解的惡果!
「不對...」
天知道面對天行這等逆天的潛力,飛衡公子短短時間裏歷經了何等心路歷程,他慌亂不已,「老師說過,天行身化萬千,是為了積攢法力突破煉虛,不是的,他這樣的本事,早就該煉虛了才對!」
「他一直在藏拙,他的潛力比老師掌握的要更強百倍、千倍,原來他從成為老師麾下開始,他就已經想好了脫身!」
隨着飛衡公子驚呼之下。
浮空護衛的侍衛面如死灰,唇齒皆白顫聲道:「公...公子...你...你看!」
「什麼?」
飛衡公子和星宇公子兄弟二人連忙浮空而起,他們望着地面的一切。
遠方麒麟山還是那般驚天動地的可怕氣息,可在麒麟山之外的整個長陽府地脈之上,倏忽間浮現出一道道漆黑之色的法陣,這些法陣的顏色從淡至深,且法陣在不斷旋轉,擴大,朝着四面八方在蔓延。
「公...公子!」
那侍衛咬牙,「他...他將法陣埋在地下...預謀已久!公子...我現在就去...」
他已動身,卻見飛衡公子頹然搖頭,已是心神失守,險些從天空墜落,「來不及了。」
飛衡公子眼泛金光,已是用出法眼,他親眼看到,法陣之內的萬物生靈,正在被緩慢地吸收精氣。那些精氣化成絲線,被吸附在法陣之內,又形成一道巨大的漆黑光柱沖天而起,以狐形落在麒麟山上!
這些過程也許十年,也許百年,陣法形成,他們的精氣將會源源不斷地被法陣吸收。
各縣、各鎮、各郡!
從最開始的一道光柱匯聚麒麟山,直到十道,百道...萬道!
「我們都被他騙了,已經沒有人能阻止他,他突破煉虛,如此納下天下蒼生精氣,天下之大盡可去。」
......
「混賬!」
帝都,本是在府中議事,正值和黨羽嬉笑談及公子飛衡實乃仁君的他已是拍案而起,倏忽間出現在虛空之上,望着曾經賴騰的府邸,還有那些天行分身長住之所的地面上,有陣法浮現,縷縷精氣匯聚朝往長陽府麒麟山而去,他已是面色蒼白。
「傳令下去,毀去帝都天行法陣,召集帝都所有元嬰之上修士,出京毀陣!」
「是,國師大人!」
無人敢怠慢!
旻憂國已來不及多言,他身體不斷閃爍,竟是親自前往長陽府。
「在我眼皮子底下,在人皇眼皮子底下,你好大的膽子啊天行!我竟...助了你這等畜生!」
每一道陣,都是在天行居所。
旻憂國終於明白了,上萬年,這些天行身份身化萬千於青皇朝各地,而非長陽府一地,所謀比他們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更深!
從一開始,天行就沒想過要屈服,他成為太師義子,也只是為了方便行事。他一直在危機的邊緣行走,他苟且,不是為了讓分身死亡,令力量共享於一體,而是...要吸收青皇朝生靈生機!
「一日也耽擱不得,快些,再快些!」
旻憂國咬牙切齒,他身處高位多年,便是妖族、巫族和海族大軍壓境,他都沒有如此緊張,也不似現在這般與生命賽跑。
......
「大善,當死。」
北境之地,和國師一同疾馳長陽府的,還有太師麟舊,他微眯雙眼,「旻憂國啊旻憂國,你幫我養的好畜生,若我這逆子當真逃出了皇朝,我讓你替死!」
他望着流向長陽府麒麟山的精氣,抑制不住的怒氣。
他清楚地知道,青皇朝這麼大,壞了一處大陣都需得些許力氣,要壞了整個青皇朝的大陣,少說也需得一兩年。且不需這麼久,只需三日,天行必破煉虛!
化神便有越百領域、規則,若至煉虛,再加上這些精氣,且瞧瞧青皇朝誰人又能抓得到天行?
這一逃...煉虛之境身融虛空,天行何處都能得精氣,隨處皆可躲藏。只怕...若身處安全之所,未來萬年乃至更久遠,青皇朝還要遭罹同樣的劫,更大的劫!
「混賬!」
思索至此,麟舊怒罵一聲,掐出法印,天空起陣法,他渾厚之音隨着法陣傳出,「長陽府修士聽我號令,不惜一切代價...」
「殺天行!」
......
「不惜一切代價,殺天行!」
太師之音徹響天地。
公子飛衡本是對太師恭敬萬分,如今卻是昂首怒罵,脖子起青筋,「早幹嘛去了?!!一個個心懷鬼胎的蠢貨!不惜一切代價?你遠在北境,來的勞什子代價?!!」
似是不消氣,本是在靜心樓中舉止優雅的公子飛衡,已是再難留半分教養,望着地面如望蠢貨的臉,面目猙獰地啐了口唾沫。
他瞥見遠方那些妖怪,妖怪們也望着麒麟山,尤其是那背簍上的老人!
飛衡連忙閃身前去,朝那老人躬身,「前輩,還請出手!」
卻不想,那老人仍然凝視着麒麟山,看也不看飛衡一眼,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你們幹的好事!你讓我幫,我如何幫?你當真以為,我本體真敢來你們這些個貪婪之輩的地界?!!」
「我...」
公子飛衡霎時既悲憤又羞愧。
「公子...公子...」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侍衛顫音。
公子飛衡煩悶不已,暗道今後便是自己成了人皇,那也是勞苦命,正當要逃亡圖個得過且過時,便見侍衛指着麒麟山!
這一瞧,令得飛衡怔住,他眼神中倏忽間閃過尚存的希望。
「他們...還在!」
麒麟山上,仍然站着一族,他們身軀堅挺,在那驚天威壓下,仍不動如山!
他們每個人的頭髮都被吹得後揚,他們無一人後退,他們眼含滔天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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