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帝國無農不穩,但單純的農業無法養活這個龐大的帝國。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是說不足以養活,而是人太多,且不勞作的人更多。而卑微的老作者,還始終處在最底層,被輪番壓榨。
加上商業也不夠,強權時代的一切的農業和商業,無論多麼繁榮都是脆弱的。
朱允熥無法改變現階段的皇權至上,強權至上,因為他就是最高端的,主宰這一切,甚至是導演這一切享受這一切的那個人。
但他可以,給帝國爭取在未來可以扭轉,乃至平穩過渡的空間。
這一點,西方殖民者早有先例。
全盛時期的大英帝國縱橫世界,號稱日不落。
龐大的疆域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廉價原材料,使得他的商品可以在世界各地傾銷,變成財富。
同時龐大的疆域,大大的緩解了帝國人口滋生的壓力。而所掠奪到的生存空間,更是成了帝國子民的樂土。數百年的積累,使得一切發展都順理成章。
沒人懂,朱允熥的苦心。
所以他註定是這個時代的孤勇者!
註定要背負罵名。
~~
天剛蒙蒙亮,一輛普通尋常的馬車緩緩從長安大街駛過。
城門口剛剛換防的士卒還有些懶散,正在喝着豆漿的把總不悅的看着緩緩而來的馬車,嘴裏嚼着油條,含糊不清的罵道,「草,誰他娘這麼早?」
說着,給了旁邊小兵一個眼神。
後者也滿是不耐煩,掛着腰刀橫眉立眼的上前,「哎,幹什麼的,城門還沒開呢?」
吁!
馬車停住,趕車的是個白髮老翁,拉住韁繩。
「這麼早,你們哪去?」小兵繼續帶人上前。
下一秒,正在吃早餐旁觀的把總,忽然心裏咯噔一下。
那趕車的老頭摘下草帽,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陰冷的眼神像是城外亂葬崗的守屍人。
不屑的看着問話的小兵,「按規矩,城門應該開了。怎麼,你不讓咱們走?」
「嗨,你個老不...」
「滾一邊去!」把總箭步上前,直接踹開那小兵,大聲道,「趕緊開城門!」
吱嘎吱嘎!
城樓上的絞盤吃力的扭動,發出滲人的聲響,隨着鐵鏈盤旋,城門露出了一個縫隙。
趕車老頭斜眼看看那把總,輕蔑一笑,「算你小子識相!」
「頭兒,那誰呀?」小兵揉着後腰,看着馬車的背影問到了。
把總一臉後怕,「草你娘的你真是活該一輩子當小兵!」說着,指着馬車罵道,「郭老侯爺的馬車你都不認識?」
~
沒錯,出城的正是郭英的馬車。
就一個老僕,兩箱行李。
馬車駛過恢弘的城門,車廂中閉目假寐的郭英再也忍不住,猛的挑開帘子回望。
城門還是城門,城牆依舊是城牆。
似乎和幾十年前想必,沒什麼不同。
但他腦中,突然間浮現出幾十年前,第一次看到這面城牆的那一幕。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
城牆下的屍首堆得別人還高,攻城車和雲梯根本搭不上去。帶着鐵釘的戰靴踩在地上啪嘰啪嘰的響,死人的血凝成了河,到了腳踝。
看着城牆,郭英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
多少好兄弟,長眠在此處。
多少豪傑,死於箭下身首異處。
「兄弟們,俺走了,回家啦!」郭英依舊看着城牆,眼角濕潤,「這地方...咱們當初拼死打下的,以為比老家好百倍的地方,其實一點都沒家裏好!這再好,不是咱們的家!」
「老爺!」趕車的老僕開口呼喚,「往前走要路過飛熊軍的軍營了,咱們是繞路還是怎麼地?」
「繞過去!」郭英淡淡的說道,「現在看見當兵的就煩!」
「是!」
老僕話音剛落,隨即馬上警惕的看着身後,側起耳朵。
滿是老繭的手,下意識的摸着車轅,左手摘弓,右手在瞬間抓起六支箭,其中一隻已搭在了弓弦上。
「郭侯慢走!」
噠噠,馬蹄聲傳來。
郭英對警惕的老僕擺擺手,眯着眼回望,然後無聲的笑了。
來的是鄭國公常升,倉促之間連衣襟都沒繫緊。
「晚輩昨晚就睡在城門樓子上,剛起來就聽說您出城了!」常升喘着粗氣,在馬上俯身道,「您這是?」說着,眼神落在馬車車廂後綁着的行李上,訝然道,「這也太倉促了!」
「早走晚走都是走!」郭英笑道,「不如趁早,趕個好天兒!」
「那您也不能就這麼點東西呀!」常升皺眉,「也不能沒人護送....」
郭英擺擺手,「老漢我死人堆里活下來的人,用誰護送?」說着,指了下行李,「老家啥都有,帶那些勞什子累贅,再說以後又不是不回來了!」
常升忽然低聲問道,「萬歲爺知道您要走!」
「廢話,他不點頭我他媽敢走嗎?」郭英笑罵,「行了,回去吧!你管着九城京營呢,職責事關重大,別在外耽擱太久!」
「那也不行!」常升執拗的說道,「您是長輩,晚輩怎麼也要親自送你一程!」說着,回頭看向親兵,「去,去前邊軍營調一營兵馬過來,送老侯爺回鄉!」
「常老二,你他娘的別犯渾啊!」郭英頓時瞪眼,然後招手讓常升靠近,低聲道,「你他媽想幹什麼呀!你管着兵,你就可以隨意調兵一營五百人,那是大明朝的兵還是你的私兵?」
「晚輩這不是...覺得您就這麼走了太冷清了嗎!」常升笑道。
「和戰死在城牆下的兄弟們比,我這已經很風光了!」郭英看看他,「再說,老子風光一輩子了,現在就想要冷清冷清!」說着,不客氣的懟了常升一拳,「你小子,以前看着挺老實的人,怎麼這麼孟浪?」
「瞧您說的!」常升笑道,「您是想多了,就算皇上知道也不會說什麼!」
「那也不能做!」郭英皺眉,「臨走我看着你爹面子囑咐你兩句,你先是臣才是親。是臣才是親,若不是臣,親也不親,明白嗎?」
正說着,郭英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因為他猛的發現,常升眼神中有笑意。
「你娘的,跟我這耍心眼?」郭英馬上領會,笑道。
「不瞞您說,追出來就是想...呵呵!」常升笑道,「找點小病!不過送您老,晚輩是真心的!」
「與其找小病落人口實,不如自己知進退!」郭英罵道,「拿我開涮,你還嫩!」
一老一少兩代勛貴的話,儘是話中話。
郭英想低調的走,不驚動任何人,不搞大陣仗。
常升是想借着這個機會,故意犯點錯。
這一老一少,都看清了朝局,更看清了人心。
「好好的國舅爺不當!」郭英掃了常升幾眼,忽然揶揄的笑道,「小心將來,軍中也好朝堂也好沒你家的位置!」
「晚輩自己什麼揍性自己知道,狗肉上不了席面!」常升大笑,「還是讓賢吧!」
這話,讓郭英腦中沒來由的想起一個人。
魏國公徐輝祖!
他看着似是四平八穩不爭不搶的人,但有些時候不爭就是一種爭,不爭是給上邊看的一種姿態。況且他如今越發受重用,更成了淮西勛貴軍侯的門面.....
日後,難說!
「你小子呀,比你爹強,起碼你知道自污!」郭英又笑着嘆口氣,「哎,明白就好!你回吧,日後得空,卻老漢莊子上坐坐,咱爺倆再喝幾盅!」www..net
「您老好好活,晚輩一定叨擾!」常升抱拳。
就這時,身後又是陣陣馬蹄,且傳來呼喚。
「老侯爺慢走!」
「又他媽誰?」郭英罵道。
回頭,幾匹快馬,當先的是駙馬都尉梅殷。
「你小子呀?」郭英笑道,「幹啥?」
「吁....」梅殷勒住馬頭,笑道,「皇上讓下官給您送東西,去您府上撲了個空。問了您家的管家,緊趕慢趕的終於追上了!」
「啥?」郭英問道。
梅姻沒說話,笑着遞出一物。
明黃的綢子包裹着,觸手很硬,好像一塊瓦。
郭英的心猛的一震,大手撥開包裹的黃綢,然後眼神定格。
御賜,丹書鐵券免死金牌!
「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
這樣的丹書鐵券,郭英的箱子中,壓着一塊。
再加上這快,他有了兩塊。
這兩塊丹書鐵券有些時候狗屁都不當,但有些時候能代表一切。
「扶我下來!」郭英對車夫老僕說道,「我給皇上磕幾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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