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韋伯推測的那樣,曹軍雖然打跑了荊州軍,但也沒有繼續深入,而是原路返回了博望城。
正常來說,曹操完全可以憑人數一鼓作氣殺到新野。之所以沒有這麼做,還是因為他感到這一戰打得過於艱難。
少司命是底牌,本來的任務是抓走迦勒底御主,卻把時間浪費在屠殺雜兵上,最後連御主也沒抓到。
而且徐晃是怎麼被幹掉的,曹操百思不得其解。
他針對荊州軍的陣型做出了最合理的部署,戰場的走勢也在預料之內。徐晃那時面對的應該只是迦勒底的御主和軍師而已啊。
好吧,說不定那個山賊首領也在。但根據穆桂英所說,那山賊首領是精於林間戰鬥的類型。徐晃截住迦勒底御主的地方可是山下的空曠之地。即使被偷襲,徐晃也有辦法應對。
曹操十分確信,只憑山賊首領是殺不了徐晃的。所以原因是迦勒底還藏着什麼底牌?又或是還有未露面的新從者?
這些問題沒考慮清楚,少司命又被逼退,曹操當然不可能繼續進軍。
大帳里,他舉着油燈,注視着掛起來的地圖。此時已是深夜。軍營里到處都有微微鼾聲,折騰了一整天的兵士們早已疲憊不堪。
就在曹操專注思考時。
「雲中君大人到!」
聽到了外面守夜的兵士報出了他不想聽到的名字。接着那人便走進來。
笑着一拱手。
「深夜叨擾,還望丞相見諒。」
曹操將油燈放在案几上。
「雲中君大人好精神啊,看來陛下所託之事已順利完成,可喜可賀。」
「呵呵呵,多謝丞相。只是沒想到,竟然與丞相在博望會合啊。」
「大人有話不妨直說,不必陰陽怪氣。」
雲中君輕輕擺手。
「哪裏哪裏,我是發自內心認為丞相今日能打進新野。戰況至此境地,我也頗為震驚。若是讓丞相聽出幸災樂禍之意,我先賠禮了。」
「孤不會揣測那些無聊之事。坐吧。」
「多謝丞相。」
於是兩人各自就坐。曹操喚守夜兵士進來,吩咐他們去拿些酒。
又說道。
「大人既來,勝利已是指日可待。只是不知曹焱兵在何處?」
雲中君一捻鬍子。
「曹將軍已回洛陽。不過請丞相放心,我見到了東方先生,他已與我一同來此。請丞相儘管發號施令,將我等當做一介兵士即可。」
曹操這才想起來,半個多月前東方不敗說要去找迦勒底,然後一直音訊全無。
這消息可比雲中君的到來更讓人欣喜。
「先生現在何處?」
「先生心境有些不佳,想獨處一陣。我獨自來此,是想聽丞相說說今日戰事。」
「唔,也是。」
曹操方方面面講了一通。雲中君不時點頭,表情變化不大。唯一比較明顯的變化,是在曹操提到少司命被迫撤退的時候。
順便一提,少司命從不講話。但只要與她對視一陣,便能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
「果不其然。」雲中君一拍腿,「那些人就是從我手中逃脫,與迦勒底會合了。」
曹操笑道。
「能讓大人失手,看來是群本領高強之人。」
「是啊。如今他們與迦勒底兵合一處,再加上襄陽守軍恐不下十萬。這一戰鹿死誰手,實難預料。不知丞相有何打算?」
「說來慚愧,孤尚無良策。雖然我軍實力更佔優勢,也大意不得。」
「既如此,我願獻一計。」
計,這個字從雲中君口中說出,代表的意義可是相當豐富。曹操很清楚。
他慢慢問道。
「大人有何高見?」
「談不上高見,只是一點想法而已。如今敵軍嚴整,士氣正盛,又有城池之利,難以強攻。不如從內部下手,創造機會。」
「內部?」
雲中君點頭。
「若丞相願意,可與我三五日時間,使襄陽城陷入內亂。丞相可趁機攻城。」
曹操微微皺眉。
「大人要如何做到?」
「這其中有些陰陽家的奧秘,恕我不能與丞相明說。但我承諾之事一定達成。只要丞相點頭,三五日內,襄陽必亂。」
「孤要知道細節,雲中君大人。」
沒想到曹操會問到這個份上,雲中君的臉色稍顯陰沉。
「這並不重要,丞相。丞相只需同意便是。」
「那孤就不能同意。」
曹操站起來。
「孤身為一軍統帥,凡與戰事相關者,事無巨細都要了如指掌。大人說要助孤破城,那也要等孤問清內容再來定奪。」
這下,雲中君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了。
「丞相,眼下不是揪着瑣事不放的時候吧?此番陛下要求務必抓回迦勒底御主。若是有什麼閃失,再讓他們逃走,丞相可擔得起這個責任?」
「擔得起。」
「什麼?」
曹操一挺胸。
「若不能完成陛下之命,孤願承擔一切後果。但孤要為三軍負責,也要為襄陽百姓負責。不可為捉拿迦勒底而行毒辣之計。」
雲中君也站起來。
「戰爭本就是不擇手段。何況我等奉陛下之旨前來討賊,名正言順。還是說,丞相在質疑陛下的旨意和決心?」
聽了這話,曹操發出一連串笑聲,來回踱步。
站定後,坦然作答。
「藉此機會,不妨直說了吧。孤是在質疑陛下的決定。」
雲中君瞪起眼睛。
「你說什麼?」
曹操毫不避開對方的目光。
「只顧征戰,不思安民,絕非長治久安之計。在孤看來,陛下定有要事隱瞞,孤無論如何都無法問出。既然陛下不願以誠相待,孤也有自己的考量。」
「丞相,有些話可是萬萬說不得的!」
雲中君的聲音突然拉高,甚至連魔力也因為激動而露出些許,變成零星金光出現在手指周圍。
就在這時,帳簾掀起。
夏侯惇走了進來,手裏提着一桶酒。斜過的獨眼帶着壓力望向雲中君。
曹操笑道。
「大人,有些事,也是萬萬做不得的。」
雲中君一時無言,只有手指抖了兩下。
再怎麼說他也是身在曹營,這四十萬大軍都聽從曹操的命令。天高皇帝遠,真要動氣手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沉默一陣後,曹操說道。
「失禮了,請大人不要誤會。孤雖對天子有些意見,但並無反叛之意,定會為陛下攻克襄陽。到時候還要仰仗大人的力量,請勿推辭。
「哼,那是自然。」
說完,雲中君兩手一捻,金光不見。順手一拂袖,便出去了。
夏侯惇還不放心,到帳外看着雲中君走遠,直到看不見才返回帳中。
「時機剛好啊,元讓。」曹操笑道。
「我倒是覺得再晚些進來更好。」夏侯惇說,「這樣等他動手,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砍了他。」
「那孤可就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不得不反了啊。」
「你就是真的反了,我們也沒意見。」
「呵呵呵,休要把孤放在火上烤。」
說了一陣,兩人坐下,用桶里的舀取酒,喝上兩口。
哦對了,每當曹操想要這樣喝酒時,來送酒的一定是夏侯惇。
獨眼將軍嘆了口氣。
「但不是我滅自家威風,孟德。就算有雲中君和東方不敗加入,想要正面攻下襄陽也絕非易事。」
曹操咂咂嘴,把舀扔進桶里。
「誰說要攻下襄陽了?」
夏侯惇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你該不會真的把一切都押在那個刺客身上了吧?」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孤已經推演多次,無論怎樣,以我軍之力想攻破襄陽,都不可急攻,只可緩圖。但此戰若不能速勝,天子必怪罪下來,親自征討迦勒底。」
「有何不可嗎?」
「你覺得,天子為何放心將朝中精兵強將盡皆交與孤手?必是因為天子身邊還有其他可以仰仗的戰力。能殺掉呂布,天子本人的武力也不可小覷。若讓天子親征,孤就再無法見到迦勒底御主了。」
夏侯惇哼笑一聲,也扔下舀。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這事。」
「畢竟,孤在天子那裏得不到的答案,只有迦勒底御主才能說出來。孤知道此舉不合理,所以你們如果有疑問,儘管提出便是。」
「又不是沒有過這事,習慣了。」
曹操笑了笑。
「是嗎?孤還以為你會質問公明的事。」
夏侯惇的獨眼閃過一陣傷感。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問。但現在你是從者,我們也只是跟隨你而來的將領罷了,早就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再糾結過去的事情,豈不是很無趣?」
「呼,說得是。」
曹操回頭望了眼地圖,又把案几上的燈撥一撥。
「既然如此,元讓,孤正好有事要你去辦。」
「說吧,是什麼麻煩事?」
「明日,荊州軍必棄新野而走。我軍進城後,孤與諸將議兵時,會派你帶百餘快騎,監護我軍兩側。你可照做,但記得準備三天乾糧。待天明時,往襄陽城東西方向巡視。若遇到荊州軍只管退走,不要戀戰。」
夏侯惇皺起眉頭。
「是偵察嗎?」
「應該說是探索吧。若孤沒有想錯,你會遇到些怪事。」
「怪事?什麼意思?」
曹操做了個止住的手勢。
「不必多問,只管照做。三天後,無論結果如何,都回襄陽城外我軍大營,告訴孤你的所見。」
「這知道了。」
夏侯惇完全不懂曹操這話的意思,但這背後必定有道理在,是對曹操很有幫助的道理。
他就此告辭,提着酒桶出去。曹操則是立在帳外,背着手,望着天。
局即將布好。接下來,就看迦勒底會不會跟自己有同樣的腦迴路了。
*****
從新野撤回襄陽的路程很順利,雖然帶着百姓走不快,但曹軍也沒追上來。
一回到襄陽,迦勒底先解決了老問題,就是劉表的出逃。沒能從新野帶回足夠讓百姓信服的戰果,就只能用個取巧的辦法了。
讓燕青變成劉表,中午跟着蔡瑁張允在襄陽城裏遊行一圈,穩定民心。
然而這個時代沒照相機,燕青也沒見過劉表。所以蔡瑁找了張劉表的畫像,讓燕青照這個樣子變出大概模樣。
總的來說有七分多的相似度,剩下的就用各種理由搪塞一下便好。至於百姓買不買帳,這個事就讓伍六七和修庵去打聽。
中午,城裏是熱熱鬧鬧。而衙門這邊比較靜悄悄,沒出去的人正圍着桌子開會。
立香,修瑪,韋伯,趙雲,戰小癸凌琛,以及今天早上才醒過來的閻小羅。
閻王換了身和戰小癸凌琛一樣的現代便裝,看上去精神抖擻。不過走起路來頃刻間原形畢露,差點摔倒,被戰小癸扶了兩次。
「你還好吧?」立香關心地問。
「沒事沒事。」冒汗的閻小羅笑着說,「剛和迦勒底定下契約就睡大覺也太不像話了,本王總得拿出幹勁來啊。」
「閻王大人真是敬業啊。」達·芬奇稱讚道,「那咱們就快點開始快點結束吧。所長先生,請。」
「唔呣。」
戈爾德魯夫咳了兩聲。
「今天要討論的,是即將進行的守城戰,以及今後攻打洛陽的計劃。我跟桑基恩確認了好多次,他已經向我保證。如果傳送回來的是靈魂,就有許多辦法可以保存。具體方案,需要等找到聖杯以後再說。在那之前,讓我們先想辦法打敗曹操吧!」
「請等一下,所長。」
立香舉起手。戈爾德魯夫看着他。
「我講的有什麼不妥嗎?」
「有一點,我想訂正一下。襄陽一戰,我認為咱們的目標不是打敗曹操」
御主頓了一下。
「而是跟曹操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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