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館驛院外。
嗖——
阿柒靈巧地蹦上牆,貓着身子,豎起耳朵。
周圍沒有動靜,看來那些人都睡了。
來彭城以後,他聽說陶謙請來了一些方士助戰,就住在這裏。他總感覺方士就是迦勒底,便想一探究竟。
但無奈這院裏總有個女人和男孩在守夜,而且附近似乎有結界,很難闖進去。
今晚可算有機會了。女人和男孩都不在。至於結界,阿柒也有辦法應付。
他能感知到結界的大概範圍,從牆上往院子裏一跳。
唰——
在空中變成一塊石頭,穿過結界,掉在地上。
這肯定會引起注意。但這種形態下自己仍然可以保持「氣息遮斷」,所以即使有人出來也不會發現什麼。
何況他等了一陣,還沒人出來。肯定是白天那一仗打得太累了。
他變回原形,躡手躡腳,靠近房門。
就在此時。
砰——
不知從而處落下了修瑪,亮出雙劍。
「你可算出來了,小賊。」
*****
其實迦勒底早就感覺到有人在盯着他們了。
韋伯的結界其實分為里外兩側。里側範圍較小,只籠罩在院內,有人闖入便會立刻讓他知曉。外側範圍很大,連附近的街路都覆蓋了,佈置在較淺的地下,最多能感受到腳步聲。
相對的,外側結界很難被察覺。而且到了夜裏,會經過館驛的腳步聲基本都是夜巡兵士留下的。但這幾天總有個徘徊不定的腳步,恐怕是敵人的刺客。
最好的行刺時機就是戰鬥結束後的夜晚,正是大家疲倦之時。於是今晚韋伯故意讓修瑪早早結束巡邏,躲了起來。
還真抓着了。
「這兩天就是你在附近晃悠吧?」
達·芬奇現出影像,打量着阿柒。
橢圓腦袋掛着一張傻臉,還有黑眼圈,穿着個帶兜帽的白色衛衣,黑色短褲。
怎麼看都不像刺客,更像小混混。但不管怎麼說。
「抓住他,修瑪。」
「明白。」
「糟糕!」
阿柒見勢不妙,轉頭就跑。修瑪緊追上去。
「想走!?」
利用魔斧聖工不斷造出短劍,再用狂雷穿梭一支支扔出去。
嗖嗖嗖嗖——
但阿柒就像背後長眼似的,左躲右閃,前滾後翻,竟然全躲過去了。
那麵條一樣的身體甩來甩去,太靈巧了。明明一會兒滾地一會兒爬起,狼狽不堪。
但修瑪就是打不着他。
「這傢伙!」
眼看阿柒跑到院牆那裏,修瑪直接造出十多把劍,在造出的瞬間就一齊發射。
「哇哦!」
可惜阿柒更快,一個空翻越過院牆。十多把劍全都釘在牆上。
「哪裏逃!」
修瑪也翻過去。但是。
砰——
剛落地,身邊就炸開一片煙霧。她腳步略停,造出一柄大斧,猛地一掄,將煙霧吹散。
「嗯?」
但是,阿柒卻不見了。
修瑪左看右看。這地方是視野開闊的大道,附近不見幾棵樹木。即使往那邊逃,以修瑪的視力,借着月色也能發現。
她把大斧往地上一杵。
「達·芬奇親。」
「唔,反應消失了。」達·芬奇撓頭說,「看來是使用了隱身術之類的把戲?」
「是嗎?」
說着,修瑪展開夢境領域。範圍不大,半徑也就二百多米。
在展開領域後數秒,她便朝着大道的某個地方走去,站在一小撮雜草前。
舉起大斧劈下!
咣——
「哎呀!」
又是砰的一聲。這次的煙霧很小,那些雜草也消失了。
變成滾地的阿柒。滾出十多米遠,臉上驚訝不已。
「這都被你發現了?」
「變身的同時隱藏氣息,本事不錯。可惜對我沒用。」
提着斧子,修瑪走向阿柒。
這夢境領域是她的空間,她可以感知空間內任何物體的狀態,自然也能分辨它們是不是活物。
就算能夠變身和氣息遮斷,阿柒也無法改變自己是從者的事實。
情況不妙。他連忙擺手。
「等一下等一下!我差點忘了。那個,你們是迦勒底吧?」
修瑪正要舉起的斧子又放下去。
達·芬奇忽然想起來了。
「啊,這麼說你是個刺客?」
「是啊是啊。」
拍拍短褲上的土,阿柒嘿嘿笑着爬起來。
「我叫【伍六七】,刺客排行榜17369位。主業是理髮,最擅長剪空氣劉海。一直以優質的服務和親民的價格,深受顧客們的」
唰——
修瑪的斧子舉到伍六七腦袋上。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挑重要的說。」
「啊哈哈,抱歉美女。」
伍六七冒着汗,眼睛盯着斧刃,尷尬地平移兩步,輕輕把斧子推開。
「我是受人囑託,特地來與你們會合的。」
「哦,這麼說你就是那個刺客」
達·芬奇點點頭,檢查着魔力偵測的結果,重新打量着伍六七。
這實在是出人意料。要不是伍六七自己這麼說,達·芬奇肯定不會想到這是傑瑞找來的幫手。
因為,太弱了。
這麼說吧,過去傑瑞找的幫手裏,最弱的是第一幻想地的亨利和阿爾法,還有第三幻想地的疾風。但他們都為迦勒底提供了根據地和重要情報,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而眼前這位Assassin,力量居然比阿爾法和疾風還弱。聽名字像是中國人,但這裝束完全跟三國不搭邊,大概也沒法指望他有什麼情報。
不明白。傑瑞為什麼會選擇這種從者呢?
或許有另一種可能。
「他在說謊。」
修瑪替達·芬奇說了出來,理由和達·芬奇一樣。
「那傢伙雖然讓人火大,但在找幫手的事情上從不含糊。而且你這人看着就不是好種,哪有投奔別人卻在半夜翻牆進來的?」
伍六七連忙揉了揉臉,試圖揉出個人畜無害。但是不行。
「別啊,我真是自己人。不然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呢?」
「你這幾天一直在我們身邊晃悠,只要偷聽我們和趙雲的對話,然後依樣畫葫蘆就行了。根本不值得相信!」
扔掉斧子,修瑪換上雙劍。
「仔細看我才發現,你不就是下邳那個賣面人的嗎?這麼說曹操能馬上知道我們出現,搞不好也是你在報信!」
「呃」
伍六七眨眨眼,抱着胳膊。
「那我要怎麼做你們才能相信呢?」
「這還用問嗎?」
雙劍分開,修瑪箭步突擊。
「讓我把你綁上就行了!」
「不好意思,我可不會束手就擒!」
說着,伍六七一邊退後,一邊摸出他的武器。修瑪緊盯着伍六七的手,準備做出應對。
但是武器露出來的時候,她差點沒繃住。連達·芬奇都傻了。
是一把剪刀,平淡無奇。
「小看我?」
修瑪繼續加速。伍六七則是雙手一分,刀刃分開的剪刀就在掌心之間旋轉起來。竟然帶起一陣風。
再擺出發波的姿勢。
「集中精神!以氣御剪!」
一推!
嗖——
旋轉到幾乎變成圓形的剪刀朝着修瑪發射。修瑪也不躲閃,直接揮劍一砍。
鐺——
「什麼?」
砍中剪刀的同時,她的身體差點踉蹌。
那剪刀明明在旋轉,如浮萍一般。但卻堅固無比,紋絲不動。
修瑪立刻花了些精力,利用夢境領域把握剪刀的材質。
「原來如此,不是普通的剪刀啊。」
「哼哼,可不只是這樣哦。嘿!」
伍六七手一舉,剪刀便高高飛起,甩出誇張的弧度繞到修瑪背後,急速下落。
修瑪雙劍將剪刀頂住。但伍六七再一擺手,剪刀就飛開,又從別的方向攻擊。
來來回回,剪刀隨着伍六七的手不斷飛舞。
他是上躥下跳,手舞足蹈。
「嘿!哈咿!嚯咿!呀!哈哈!」
不禁讓人覺得這貨是不是智力有些問題。
伍六七玩得開心,修瑪只是躲閃招架。
這種攻擊根本無法讓她手忙腳亂,她只是在等伍六七別的動作。但這小子似乎沉浸在指揮剪刀上了。
那就沒必要繼續觀察。修瑪看準剪刀飛來的軌跡,突然舉劍。
咔——
劍刃正好卡在剪刀分開的刀刃中間。剪刀被卡死,無法旋轉了。
伍六七的嘴巴變成了哦型。
「哇哦,這麼厲害。」
「雕蟲小技。」
修瑪劈手去抓剪刀。但伍六七伸出兩根食指。
同時發力。
「分手吧!賤人(剪刃)!」
咔——
剪刀分作兩半,變成兩把刀刃,再次旋轉飛行,兩面夾擊。
這下修瑪要用雙劍來應付了。
「嘁,淨耍花招。」
「哼哼哼,難辦了吧?看我的!哈咿!」
伍六七兩根手指搖來搖去。兩把刀刃的運動軌跡明顯比一把剪刀要複雜,也更難防範。
只是修瑪已經不去看那些刀刃,因為她完全弄清伍六七的手段了。
這招對別人也許會有效果,但對上修瑪就完全沒用。
無視剪刀,她提起雙劍,直撲伍六七。
不管刀刃從什麼方向飛過來,只要不飛出夢境領域的範圍,就會被修瑪感知。
不需要看,她就躲過刀刃的夾擊,成功逼近伍六七。
「不是吧?」
伍六七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但他也沒傻到站在原地挨砍。
急忙收回剪子,撒腿就跑。
「都說了你跑不掉!」
論速度,修瑪確信自己能追上伍六七。她依然不時投出劍去,還是和之前一樣打不中。
比起那把破剪子,這個本事更讓修瑪驚訝。這肯定不是什麼空間類的能力,那樣必定會與夢境領域衝突,修瑪會感知到。
所以是這傢伙的經驗,或者直覺一類的?
無所謂。即使打不中,投劍也會限制伍六七的動作,讓他快不起來。
這兩人你追我趕,很快跑到另一處院子,紛紛跳上院牆。
伍六七看準了院牆外面種的那些果樹,這就是他的目的。
「嘿!」
只見他躍向一棵樹,腳踩一根樹枝。那樹枝不算粗,但只是晃了幾下。
接着伍六七便如踩了彈簧一般,躍向另一棵樹。用同樣的方法連續跳躍。
「什麼?」
然而追着他起跳的修瑪可不會這個。一腳踩上去,樹枝咔嚓就斷了。
落在地上,再想追時,伍六七已經借着樹木逃遠。
雖然還沒有逃出視野,但也不能再追了。
「回去吧修瑪,」達·芬奇說,「最好不要離藤丸君太遠。」
「嘁。」
「話說你動手也太乾脆了吧?我覺得還可以多問問哦。」
「那傢伙賊眉鼠眼,看着不像好人而已。」
「不至於不至於。仔細一想,藤丸君的禮裝有手套,對方應該是無法判斷他御主身份的。下次見面再好好問吧。」
「我知道。」
話是這麼說啊。修瑪心裏總有種感覺。
跟那個傢伙,沒法好好相處。
*****
同一時刻,洛陽城內。
城裏的民居分為內外兩部分。外部和其他城池一樣,是普通的民居。內部,看着也和其他城池一樣,是普通的民居。皇宮就在這內部民居的最深處。
分割內外民居的是一座石拱門,門後是直通皇宮的一條街,兩邊林立着許多房屋。
這條街的名字,就掛在石門上。
羅剎街。
「嗷嗷!!!」
今晚的羅剎街有點不太平,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
幾個渾身冒着綠色冥火的鬼,如同電影裏的喪屍,大呼小叫,張牙舞爪。
看他們身上破爛的衣甲,便不難猜出他們因何而死。
「啊啊啊!!」
只是他們比一般的兵士還要高兩尺,身體也更加膨脹,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塞滿,硬撐起來似的。
砰——
這幾個鬼已經沒有了心智,胡亂發火,用一雙拳頭爆捶所有看到的東西。
直到那個男人出現。
經常跟隨曹操左右,管理這羅剎街的人,【曹焱兵】。
「呼,又來了。」
他不耐煩地嘀咕着,一手按着脖子,一手提着什麼東西。
看起來是根棍子,被布條纏緊,有幾個地方還帶着彎。
眾鬼看到曹焱兵,頓時有了一致的目標。
「哇!!」
紛紛撲上來。這個場景用一個詞來形容最貼切。
飛蛾撲火。
「呵。」
只見曹焱兵手中的「棍子」猛烈燃燒。他迎着眾鬼衝上去,就用這「燒火棍」一掃。
呼——
火焰如潮水,那些鬼的身體就像沙子一樣被衝垮。這是一瞬間的事情,連灰都不剩。
只有一個鬼,因為動作慢些,僥倖沒有被燒掉。
立刻嚇得六神無主,轉身要跑。
啪——
不知何時,曹焱兵已經繞到他背後。
大手張開,抓住脖子,按在地上。
「晚安。」
他笑着說,眼前鼓起火焰,只持續了兩三秒。最後的鬼也不見了。
曹焱兵彈了彈衣服,望着皇宮那邊。
這對他來說不叫戰鬥,只是日常工作而已,和掃地差不多。
但今天有一點讓他不太爽。就是不遠處,那個立在房頂的女人。
「少司命」
曹焱兵瞪着她,慢慢走過去。
「大晚上的,你從皇宮跑出來,該不會就是為了看戲吧?」
大聲問着。少司命沒有回答,也不會回答。
她那紫色的眸子總是不帶高光。透過它,你無法看到這個女人的任何心思。仿佛她的意志不屬於自己似的。
這讓曹焱兵越加煩躁。
「那我就囉嗦幾句好了。最近,羅剎街的惡鬼越來越活躍了,你最好跟陛下說一說。要不,我去替你說也行。」
他手中的棍子指向少司命。
「這絕不是偶然現象。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是不是?」
問題依然沒得到回答。只有夜裏的風聲越來越響,帶來數不清的綠葉,從兩人中間吹過。
曹焱兵只眨了兩下眼睛,少司命就和葉子一起消失了。
「哼。」
不爽,實在不爽。
曹焱兵也不是沒想過,這異常是否與迦勒底的出現有關。但最多是想想而已。
職責原因,他很少離開洛陽,也沒機會驗證這個說法。
除非迦勒底呵呵,算了。
「反正再過幾天,他們就會被幹掉了吧。」
扛起棍子,曹焱兵繼續在街上慢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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