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麗華雖然是不情不願,還是去住了招待所,白天過來陪着諶文光。
兩人成天無所事事,天氣熱,就坐在大槐樹下喝茶看報紙,聊天說話。
來來往往地鄰居走過,諶文光會主動招呼,「喲,您下班了,您出去啊?這是我未婚妻。回來準備結婚了。」
章麗華站在他身後,紅着臉,羞澀的笑。
不用一、兩天,基本上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了,諶家二兒子要結婚了。
奶奶生病,劉師母過來看她,「啊喲,現在誰不知道你們家文光要結婚了,你們家老諶居然還沒同意?」
奶奶嘆氣,「也不是一定不同意,只是文光的戶口都沒解決,這婚如何結?」
多了兩口人吃飯,奶奶身體還沒好,曉玉每天天不亮就起早去買菜,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忙得腳不沾地,團團轉。
那兩人就跟沒看到一般。
諶文輝功課緊,休息的時候抽空,出來幫着曉玉搭一把手,看着這情景不免有些不忿,私下裏抱怨,「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讓人伺候着,你說我哥不會幹活也就罷了,她一個姑娘家難道也是不會做家務活?」
諶曉玉無語。
她知道,說白了,諶文光那兩人這就是在逼宮。
不是不讓我結婚嗎?我就是讓全天下都知道,我要結婚了。
她沒想到做兒子的,可以這樣對待家人,特別是對奶奶。
自己那個指望着諶文光實現大家發家致富的計劃得做個調整,以後凡事只得靠自己。不過眼下,不幫他,誰又去幫他呢!
「爸,我聽璐璐說,如果生病的話可以是從農村調上來的。璐璐大表哥就是這麼辦的。」她跟父親說。
既然父親已經答應了諶文光,總要給他說法。
「哦。那璐璐的大表哥已經上來了嗎?「諶文彬問,他去打聽了行情,操作手法基本上就是病假加疏通關係,禮物打點,糖衣炮彈。
「已經在街道工廠工作了,就是那個紙盒廠。」諶曉玉說。
「是嗎?你怎麼消息這麼靈通?」諶文彬驚訝地看着她,現在這個女兒,雖然年紀尚小,思想,見識卻越來越成熟,不容小覷。
「我不是天天就跟着院子的人套近乎嗎?這東家長,西家短的,哪一樣不清楚,再說,璐璐的媽媽不是外號廣播站嘛。」
諶曉玉嘻嘻哈哈地說。
時機不等人,與其裝出一副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樣子去等待,不如開門見山。
和爸爸交流完諶文光返城的捷徑線路,她乾脆約了諶文光去河邊散步,順便吃個早點。
諶文光離開家早,對這個侄女沒有太多的印象,只記得小時候常被姆媽抱在手裏。還有就是諶文輝最愛抱着她去鄰居家竄門,見到別人家的小孩就去比,「我們家曉玉,多漂亮,這雙眼皮多深,眼睛多亮,全大院沒有比我們曉玉更好看的小孩了。」
「啊,小叔叔小時候有這麼雞婆?」講給曉玉聽,曉玉聽了笑得不行,無法想像8、9歲的諶文輝如抱着嬰兒到處串門的模樣。
「是啊,他從小就喜歡你,所有你也喜歡他。」諶文光有點感嘆,離開家十年,如同遊子般漂泊,早就不記得家的溫馨滋味。
「我當然是喜歡他,誰跟我在一起的時間長,就親近啊,二叔馬上回來了,我們在一起時間長,也一樣會親近的。」曉玉察言觀色,心裏明白諶文光的意思。
「馬上?「諶文光牽了牽嘴角,勉強地笑了一笑,眼睛裏的失落之意明顯。
「嗯,馬上。爸爸已經去活動了,應該會很快的。」諶曉玉說。
「哦。」諶文光若有所思,然後又問,「你爸爸真的是去活動了?」
「是啊,他去找在醫院的朋友開你的身體情況證明了,應該可以開出來的,你知道我爸爸這個人的,他其他本領不大,就是朋友多,人緣好。」諶曉玉笑眯眯地說,「所以,有時候麻煩也多。」她說着眨了眨眼睛。
她記得那天晚上諶文光對父親的指責,如有機會洗白,為什麼不呢?
諶文光會意地笑了起來,「諶家的人長得好,沒辦法。」他看來輕鬆來,順口開了一個玩笑。
「是啊,諶家的人長得好,最主要是心也善良,不心忍拒絕別人。」諶曉玉像個大人一點着頭說。
諶文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聽麗華說,你不喜歡她?」
「二叔,我喜不喜歡她不重要,我是家裏年紀最小,輩分最小的人,你們大人的事情我能插上話嗎?」
「她說,你跟她講我不會跟她結婚的,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跟她結婚呢?」諶文光看着她,語氣突然嚴厲起來,「諶曉玉,雖然你是我的侄女,但是你也該記着,麗華阿姨是你的長輩,我們沒結婚,你要叫她一聲阿姨,如果我和他她結婚,你要叫她一聲嬸嬸,你跟她說的那些話,是一個晚輩說的話嗎?你爸爸媽媽難道就沒有教育過你,小孩子不要搬弄是非嗎?」
說着,他停下了腳步側臉盯着曉玉,剛才臉上的一絲笑意不見了,眼神更加陰騭。
諶曉玉在心裏點頭,自己猜得不錯,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有這樣的兒媳,奶奶駕馭不了,就連家裏的媽媽恐怕也不是對手。
她為什麼不喜歡章麗華?
除了那章麗華眼睛裏一閃而過出的狠意,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她前世的記憶里,奶奶突發腦溢血的前一個晚上,住在家裏二嬸找她吵架,說廚房裏的魚被奶奶偷吃了。
她不記得那個與奶奶吵架的二嬸是不是就是現在這個章麗華,但是,她可以斷定的是,如果章麗華是她的二嬸,只會掀起更大的波瀾。
除非諶文光結婚之後搬出去單獨住,遠香近臭,自然沒有矛盾衝突。
這些話,這些事情,她是無法說的。
「二叔,我沒說過你不會與她結婚,我只說你不會那麼早結婚。她是誤會了。」諶曉玉靜靜地說。
「我這次回來就是結婚的,你這話說得不也是在搬弄是非嗎?」諶文光哼了一聲。
「哦。」諶曉玉眼睛轉了轉,沒回答。
看來,二叔今天能這麼爽快地答應出來和她一起散步,就是準備來教訓她的啊。
柳蔭深處有一隻蟬,有氣無力地鳴叫着。
諶曉玉抬手指了指河邊那簇新的門面房,「二叔,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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