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場裏來了新鮮的帶魚",這種勁爆的消息,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足以引爆家庭主婦的瘋狂。
凌晨四、五點鐘就有人排隊,等着菜場開門,更有熱心人士充當糾察隊員發號頭,維持秩序。
左盼右盼,好不容易出現了營業員,開始吆喝讓人期待已久的帶魚就要開售了,徐麗媽媽此時拎着菜籃子要走,可見是被諶曉玉那個鬼丫頭氣得夠嗆。
最主要是以她這個居委會幹事的身份,居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咄咄逼人地一番話質問得無話可回,臉上實在是無光。
剛剛走了幾步,又邁不動步子,實在是捨不得這樣的機會。
聽說是運過來的保鮮帶魚,是好幾年不遇的機會,更何況一人只能買兩斤,見有人拿了號頭不了想買,後面的人高興了,正擔心的
「不讓買的人不要站在這裏,趕緊讓開。」
「是啊,是啊,不要擋着想買的人。」
徐麗媽媽站在那裏,走吧捨不得,留也沒面子,進退兩難。
也就是因為她是居委會幹事的身份,總會有人出面解圍。
顧阿姨被曉玉搶白了一番,心裏憋悶着,看到徐麗媽媽平時里那麼厲害的不角色居然無言以對,她心裏釋然了,更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可是臉上去換上了一副親熱的表情,轉頭向後面的人說道:「買啊,誰不買啊,人家手裏有號頭咯,做啥不能買?老老實實排隊,勿要想着貪便宜各」
說完了她不理睬後面的人,轉頭對徐麗媽媽勸道,「彆氣,彆氣,,何必跟着孩子一般見識,好不容易來了保險帶魚,又排到這個點啦,不買就走在是划不來得啊,聽說今天的帶魚是從東海那邊過運來的哦,保鮮的,不一樣。不像以前賣出來的帶魚,在冰放庫里不知道幾年,石頭一樣硬梆梆的,那魚身上的冰塊又打稱,等化開了沒幾條,還是竟是些魚頭魚尾巴,划不來的。」
顧阿姨帳算得清楚,邊上的人聽了頻頻點頭,更加這帶魚充滿了期待。
既然有人給台階就下吧,可是徐麗媽媽心裏生氣。她瞥了一眼諶奶奶與曉玉,哼了一聲,冷冷地道,「顧阿姨,我是看在你的份上留下來,若說這帶魚我買也行,不買也不是沒得吃。我們總歸是政府里做事的人,菜場還在我們居委會的地盤上呢。我還就不信了。」
這個話多少有以權謀私的意思,一個小小的居委會幹事也能這樣,曉玉動了動嘴皮,剛想說什麼,手臂卻被奶奶拉了一下。
奶奶用眼神警告她,別再多話了。
曉玉忍了忍,就不再說什麼了,想想眼前這個時代物質缺乏買什麼都要憑關係找熟人,有錢也買不到緊俏貨,她在心裏嘆息了一聲。
「是啊,我忘記了,何幹事是在政府里做事情的人,本事大呢。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呢。你們家文輝的工作還沒分配吧,我聽說文光也快要返城了,現在返城知青安排工作可難了,一等都要等個好幾年呢。」
顧阿姨仿佛是捧着徐麗媽媽,好心好意地提醒着諶奶奶,徐麗媽媽卻回頭瞪了她一眼。
這個女人可是夠陰的,表面上捧高了自己,實際上卻是暗示着周圍的人,看啊,如果以後諶家人分不到工作,何幹事是在裏面起作用的。
周圍的女人們看了看徐麗媽媽,又看了看諶家奶奶,都默不作聲。
奶奶聽了拉着曉玉的手臂僵了一僵,前幾天爺爺提過居委會的李主任告諶文輝的狀,她擔心今天得罪了何幹事,更要給家裏人穿小鞋了。
於是,諶奶奶只好勉強陪着笑說,「何幹事,曉玉是個孩子不懂事,說話衝撞了你,別往心裏去。」
諶奶奶平時脾氣好,從來不跟人紅臉,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極為不好。劉師母看着這情景,連忙打圓場,「小孩子的話嘛,說着玩兒的,不當真的,徐麗媽媽怎麼會與曉玉計較呢,對吧?」說着,她拉過曉玉,笑眯眯地說道:「曉玉啊,劉奶奶可要多說你一句了,小姑娘家的,得饒人且饒人,不要兇巴巴的。聽到了?」
諶曉玉的目的是說明真相,此外給這些女人們一點警告,不要以為諶家奶奶與人為善就可以任意搓扁揉圓,其他還有能站出來講理的人。就是她一個小毛丫頭也不是好欺負的。現在見目的已經達到,重重地點了點頭,乖巧地說,「劉奶奶,聽到了。」
一剎那之間,她又恢復了平時的稚氣可愛的模樣。
清晨的菜場,昏黃的燈光像一大團濃重而渾濁的霧氣,籠罩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地上潮漉漉粘搭搭的像剛下過一場細雨,到處站沾着菜皮,魚鱗,人聲嘈雜,都在說話,都聽不清在說什麼,穿着髒兮兮的藍色大褂的營業員三三兩兩地在吹牛,聊天,打鬧,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着籮筐里爛兮兮的蔬菜,任憑櫃枱外面的人等得心焦。
那邊賣肉的案台邊上,有人在吵架,好像是為了有人拿了磚頭佔位置,一夥的婦女、老人吵吵嚷嚷,推推搡搡,眼看着要打起來了。諶曉玉看在眼裏,突然就懷念起前世的超市,乾淨整齊,燈光明亮,蔬菜瓜果,雞鴨魚肉,排列整齊,應有盡有。
這才是80年,離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大地,還有三、四年的光景,誰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走在時代的前列,誰就受益。她突然一種要大幹一場的豪氣。可是想想,誰能完成這個想法呢?以爺爺奶奶的性格,做一個個體小販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諶文輝目前又一心一意想考大學,老爸老媽目前國家乾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諶曉玉有點惋惜地想,可惜自己還是個小學生,還要等上幾年。
諶奶奶一大清早買帶魚,是因為今天是星期天,曉玉的爸爸媽媽要過來看女兒。
諶曉玉從頭一天開始就在心裏忐忑不安,重生之後,這是她第一次見父母,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面目去面對爸爸、媽媽。
「曉玉今天早上跟着奶奶去賣菜了?很好啊。」剛走近自己家,在窗口下面,曉玉聽到一個沉穩的男聲說。
「小孩子家去什麼菜場。」另一個女聲低低地抱怨着。
那個男聲必然是自己的父親,而那女聲肯定母親了。
「見識見識也好。」
「有什麼好見識的,明年就要考中學了,從現在開始就要準備了。」
「你也別着急,現在是放暑假,總得讓孩子喘口氣,休息休息,去菜場也是接觸社會。」
曉玉站在窗口底下聽着他們的對話,偷偷吐了吐舌頭,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啊,老媽主抓她的學習,老爸甩手掌柜。
「曉玉,站這裏幹嘛?你爸爸你媽媽來了,還不趕緊進去。」諶文輝剛刷了牙,肩膀上搭着條毛巾,正準備去洗臉,看到曉玉刷傻乎乎地站在窗台下面發怔,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腦袋。
「我在看着茉莉花啊。」曉玉說,指了指窗台上那盆茉莉,伸着鼻子閉上眼睛使勁地嗅了一嗅,「好香啊。」
綠油油的枝葉里藏着幾朵含苞欲放地花蕾,清香縈繞。
「那可是爹爹的寶貝,你可別動他的。」諶文輝扮了個鬼臉,就出去洗臉了。裏面的人聽見動靜走了出來。
「曉玉,回來了?」
諶曉玉轉過臉,一個30歲多歲的男子站在門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五官端正,面目儒雅,笑容和煦,跟人說話的時候眼神
這是她的父親諶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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