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人越來越多,慢慢變得擁擠,摩肩接踵的,別說坐了,車子一啟動都得抓好地方。
車裏還混合着一股汗臭味,化妝品味等怪味,人一多這種味道就變得濃郁起來。
不過這都跟伊依無關,她可是尋覓了一塊風水寶地。
身後的江小松大大一個,對比起來,她就是小小的一隻,跟躲在松樹下的小白兔似的。
高高的松樹平常在學校里的時候,坐都懶得坐直,這時候反而很挺拔,全方位無死角地罩着她這隻小兔子。
身後的位置都被他包起來,她閉上眼,嗅嗅鼻子,聞到的全都是江小松的味道,仿佛整個世界就剩下他了。
伊依滿意極了,好久不坐公交車,沒想到座位還是那麼難搶,所以來晚了一些沒能和他一塊坐下,不過眼下這樣好像更好。
「你閉眼睛幹什麼,又犯困了?」江小松不解問。
「本來是不困的,早上都睡過回籠覺了。」伊依睜開眼,稍微抬頭就能看到他的下巴,視線中全是他,滿滿的安全感。
「但在你懷裏就困了,想靠着你睡覺呢。」
「.....小聲點,這是在公交車上。還有,什麼叫你在我懷裏了。」
江小松讓她小點聲,他自己反駁的聲音卻有點大,引來旁邊乘客的注目禮,頓時低低頭裝作若無其事。
只是他這種牢牢貼近前面嬌小女生的行為像個十足的痴漢,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低頭尷尬。
「喔,你害怕被別人當成痴漢嗎?」伊依小聲問他。
「廢話!」
「但看起來你都已經被當成痴漢了,可卻沒有任何變態行為,這樣豈不是好虧。」
伊依像個小魔女,輕拽江小松的衣服讓他往下點,她再踮起腳尖,貼近他的耳邊說着蠱惑人心的話。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豁出去,做些及時止損的行為,豈不美哉~~?」
「......」
「我可以當默默忍受痴漢的純情女高中生哦~」
「.......」
「喔,當然這個痴漢只能是伱。」
「......」
沉默,是今早的公交車。
這趟公交車,應該是江小松有生以來坐過最漫長,最燥熱的一趟了。
兩人在市街區下車。
街區繁華,馬路上車來車往,人流不斷湧入和從商貿大廈中出來。
書店不在大廈裏邊,而是從外側的兩條巷道進去。
巷道有些老舊,兩邊粉刷的牆皮都掉了,卻很寬敞。
右邊的擺攤的小販,修鞋的,賣水果的,賣蟑螂藥,老鼠藥的。左側是窗口店鋪,透過玻璃窗就能看到販賣的煎餅,糕點,烤鴨。
伊依走的不快,江小松也是,兩人自打下了車就在觀望着一切,走的很慢。
「這裏還是這麼舊,但又是這麼有煙火氣。」她望着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不禁駐足原地,以前和更以前的回憶湧上心頭。
江小松亦是如此,對市區不多的繁華地帶也有很多回憶。
父母都是包工頭,他父親還在的時候家裏尚且不算很忙,偶爾一家到大廈附近逛街玩耍。
這可能就是他童年記憶稍微深一些的回憶了,雖然普通平常,他卻覺得十分美好和懷念。
等到他父親去世之後,李淑就一下成了家裏唯一的頂樑柱,整天忙的腳不沾地,她自己都沒時間休息,更別說帶着他上街了,於是這種回憶便割裂般逐漸隱匿在童年裏。
高中之後,江小松的時間也變得很緊張,就更沒時間也沒機會去了,偶爾老師讓買冊子才會匆匆來一次,來了他買完書就回家,不逛街,因為沒有人和他逛。
從小,他的生活就過得一直不錯,母親的忙碌換來的是兩人小康的生活,他很知足。
只是江小松過得依舊拮据,並非指衣食住行,而是精神。
他的精神世界很大,也很空曠,永遠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站在熱鬧的街市巷道之中,江小松默然地看着人來人往,聽着喧鬧的吆喝聲叫賣聲,總覺得與這種環境有一層障壁,他站在這裏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他有些失神,有種想要逃離一切的衝動。
「吃甜糕不?」
一道突兀而又好聽的聲音將他從縹緲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定睛一看,伊依正睜着大眼睛瞅着他。
「吃甜糕嗎?我記得前邊有一家早餐店,那的甜糕好吃,咱一起去。」
面前的少女又重複了一聲,背着手前傾着身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望望他,還歪歪頭,又可愛又俏皮。
這一瞬間,江小松又覺得他的世界好像也不是那麼孤單了。
儘管如此,他看着眼前伊依這幅跳脫的模樣,縮了縮頭:「你又計劃着捉弄我嗎?」
「沒有啊,我捉弄你不用什麼計劃的,用不着,隨便一想就是了。」
江小松嘴角抽搐,仔細想想也是,於是摸摸後腦勺,苦笑一下:「早上吃過飯了。」
「我也吃過,但是那的甜糕挺好吃的。」
「我們還要去書店......」
「可是那家的甜糕真挺香的。」
「......」
胳膊拗不過大腿,老公犟不過老婆,兩人還是一塊去了。
伊依說的那家早餐店是半露天的,客人在店裏面吃,老闆在外面炸油條,甜糕什麼的。
「老闆,倆甜糕,要熱的。」
「馬上好。」
伊依說完就站到一邊去了,江小松也默默跟着。
他看到,她的目光是在油鍋里。
滿鍋的油燒的很熱,拉好的油條,捏好的甜糕往裏一放,油就噼里啪啦地發出很大聲響。
看着沸騰炸開的油鍋,再聞着菜油的味道,江小松又望了一眼伊依,她看油鍋里的烹炸看的起興,眼睛都睜得大大的。
沒來由的,他的心不那麼空了,都聞見了濃濃的煙火味。
甜糕炸的很快,只是等涼還要一會會,老闆用笊籬把兩個甜糕撈出來,分別放到兩張油紙上放涼後,就遞給這對貌似是情侶的兩人。
「微信到賬,五元~」
江小松掏出手機想付錢,但伊依提前掃好付過去了,就只好作罷。
剛炸好的甜糕隔着油紙包都挺燙的,兩人一人拿着一個。
「小心燙。」
伊依給他提醒一聲,然後呼呼的對着熱熱的甜糕吹氣,涼一些後咬掉一小塊,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江小松如法炮製,也是吹吹後開吃。
甜糕確實跟她說的一樣很甜很香,好像很久以前他爸爸還在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在這逛街時也吃過。
不記得是那時候吃的甜糕甜還是現在吃的甜糕甜,反正他覺得都挺甜的。
「好吃嗎?」她啊嗚啊嗚地吃,還有心思問他。
「好吃。」
甜糕好吃,涼一些後他就很快吃完了。
旁邊的少女吃得慢,才吃了一小半都不到,不過她也是能吃完的。
只是伊依望了一眼他手上吃完甜糕剩下的油紙包,想了想把她手裏的遞給了他。
「我有點吃不完,還有大半個,你幫我吃了吧」
「啊......?」
「哎呦,一家人還難為情個什麼勁,誰家老婆逛街吃不完的東西,不是老公解決的啊?」
總覺得她是在捉弄自己,可是江小松確實從伊依臉上看不到什麼壞心思,就是笑,還笑的好單純,小女孩似的。
「喔......」他默默接過來。
「這才對嘛。」
江小松看着手裏她咬過的甜糕,想下嘴卻又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退而求其次,把甜糕反過來先吃下邊沒咬過的部分。
甜糕很糯,里心很甜,比他吃的甜糕更甜。
他望着走在前面蹦蹦躂躂的伊依,還是覺得她肯定是存着壞心思想捉弄他。
算了,由她吧。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甜糕挺好吃的。
只是江小松不曉得,走在前面顯得很開心的伊依在惦念着別的事。
她只是在想,這條巷道里還有什麼好吃的甜品。
畢竟她這個老公可愛吃這些了。
咦,好饞的傢伙。
滿足他,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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