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席的時候,如果一桌子坐的都是自己不認識的人,那這頓飯吃的多少不會放的很開。
健談些的人會主動和旁邊的人攀談,而不善於交流的人還得展露友好勉強的笑容。
要是桌上還有小孩子,那就更煩了,沒教養的小孩拿着筷子就在一整盤菜里挑挑揀揀,還要使勁轉盤子,哪怕有人正在夾菜,他們也肯定不管不顧。
要是自己喜歡的菜被吃完了,還會鬧着問母親要,被賞了一頓罵後又會臭着個臉繼續拿筷子敲碗碗敲盤子,胡鬧個沒完,讓一桌子人煩的要死。
再者就是旁邊坐着的老爺們抽煙,煙熏繚繞的,嗆的你直掩鼻子,沒法吃飯。
總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難免會有不愉快的時候,尤其是吃席這種人很多的場合。
不過只要沒人,那這些問題也就不會存在了。
「話說我們兩個人,單獨坐一張桌子會不會有點不好。」
江小松和伊依單開一張桌子坐着,服務員推着小車不斷往桌上添菜,又是紅燒牛排骨,又是薯條大蝦的,菜都冒着熱氣,看着色澤也鮮亮,和別的桌上別無二致。
但不同的是,別人桌上起碼都是八九十個人,他們這一張桌子就他們倆人,菜品照常上。
「咦,這是我姐的好意呢,再說了,我們總不能再回去吧。」
伊依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對於表姐能很體貼的幫她單開一桌,小姑娘不好意思之餘,唇角還有竊喜的翹邊。
她給他盛了碗玉米南瓜羹。
「一桌菜也不會浪費,待會吃完了打包,這樣你晚上就有的吃了。」
「我又不是豬,吃這麼多。」
伊依素手調羹,江小松也沒有不識趣,放下筷子拿起勺,端着碗慢慢地喝。
他看向剛才坐的那桌,那兩個老叔抽着煙在高談闊論,旁邊的人都給熏得要暈過去了。
於是江小松坐得更安穩了。
伊依不忙着吃飯,筷子並好放在碗上,四處看看。
大廳中央是台子,上面鋪着大紅色的地毯,還在中央偏後位置放了四把老式的椅子。
這是整個婚禮主場,待會新郎新娘就要在這上邊完成婚禮。
不過這會有一群小孩在上邊你追我趕地玩鬧,偶爾摔倒了一個,哭喊聲聲音就能吵死人。
台子下來就是大廳的散桌了,幾十張桌子眾星拱月地由內而外排開,大廳很大,幾十桌也只是坐了整個大廳的一半位置,到他倆單開的桌子已經是最邊緣了。
這裏位置挺好的,雖然是單開的一張桌子,但其實就在邊緣,挨着別的桌子,他倆怎麼吃都不引人注目,最多吸引幾個小孩羨慕的眼光。
廳室喧譁,菜餚繁多,舞台艷紅。
伊依好久都沒吃過席了,以前同學或者好朋友結婚,別人盛情邀請她,她一般也就發個紅包隨個禮給人家,說句祝福,說句工作忙,沒法去,再道個歉也就完了。
不是她性情寡淡,不願意見證別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伊依其實一開始也很願意看到。
只是,當她看到昔日的好友與好友伴侶對拜高堂,攜手大聲說出誓言,當看到新郎新娘笑容滿面,臉上洋溢着幸福;當伊依看到海量的賓客對新人送出掌聲以及誠摯的祝福時,她在滿心欣喜和祝福中,也會有一聲輕嘆。
沒有女人會不羨慕一場美好的婚禮,也沒有哪個女孩不希望穿上一次純白至美的婚紗。
一生只會穿一次婚紗,這是每個女孩最期待時刻。
只是她沒有過這樣的機會,她沒有穿過婚紗,只能在台下看着別人的潔白婚紗送上默默的祝福。
看多了,祝福多了,心裏也就難免會有些疲憊,伊依自然也就不去了。
念及此處,她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聲輕喚喚醒了伊依,等到她回過神來時,看到一隻蝦放在她碗裏。
蝦皮已經剝完整的剝掉,露出橘白粉嫩的蝦肉,蝦背也開了線,蝦線被細心挑掉了。
「今天你好像老走神。」
江小鬆手裏剝着另一隻蝦,偏過頭,發現她還有些思緒未定的模樣。
「忘了說,今天你這身衣服還挺好看,比剛才我看到的伴娘們都好看。」
伊依微怔,隨後微笑,小手捏了捏胸口的蝴蝶結。
「說起來,本來我姐問我要不要當伴娘,我給拒絕了。」
「拒絕幹什麼?當伴娘還有大紅包吧,多好。」
伊依瞅着碗裏剝好的蝦,沒用筷子,嫩嫩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彈彈的蝦尾巴,放到嘴裏。
蝦肉鮮甜,肉質也嫩彈,她的俏臉也泛起了清甜的漣漪。
也許她是沒有過婚禮,但她有一個給她剝蝦的丈夫,有一個很好的婚姻。
滿足咯。
少女臉上有了笑容,一本正經地開始說明她的理由。
「我要是答應了,昨天哪有空去看月月吶。」
嘴裏嚼着蝦肉,伊依說得有理有據,讓正在剝蝦的江小松白了她一眼。
「還有啊,因為你不在呀。」
「什麼意思?」
「你想啊,如果我要當伴娘,你肯定得是伴郎吧。」
「我又不認識你姐和你表姐夫,當什麼伴郎。」
「所以吶,我也就不會當這個伴娘了。」
「怕我吃醋?」
「嘖,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胡說,我根本不在乎這些,你拿個大紅包給月月買點貓糧才是正經的。」
江小松說着話剝着蝦,撇撇嘴,表示他不會在乎的。
誰家大男人會在乎這個啊,是吧。
只不過要是伊依真要當伴娘的話,無論如何他也要當她的伴郎。
不是吃醋嗷,單純湊熱鬧,他多外向是吧,當個伴郎湊湊熱鬧應該不過分吧?
「其實我現在湊上去當個臨時伴娘,我姐應該也能答應,不過你嘛,估計就沒戲了。」伊依俏皮地湊過腦袋,笑嘻嘻地跟他說這個。
江小松想把她腦袋給推回去,可他在剝蝦,騰不出手,只好白了她一眼。
「有本事你就去,去了就別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伊依真作勢要起來,人都站起來了。
「欸!」
江小松嚇一跳,下意識就伸手想抓她回來,手裏剝着的蝦都掉碗裏了。
「咦,我取茶水壺而已。」
「.......」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繼續剝蝦,又忍不住回頭看看,見伊依確實是轉身問服務員要茶水壺去了,他才放心地轉回來。
開玩笑,誰家男人不在意這種事啊。
反正江小松最在意她了。
伊依端着茶水壺回來,水壺放到桌上。
正好江小鬆手裏第二隻蝦也剝好了,她坐下來,又把腦瓜湊他跟前,啊啊啊地張着小嘴。
「......」
江小松強忍住想捏她鼻子的衝動,還是把剝好的蝦放到她嘴裏,然後少女就嗯姆嗯姆地嚼着嘴裏的蝦肉。
「我還想自己吃呢,你都給我吃了。」
「咦,那你留着剝好的蝦放到碗裏不吃做什麼。」
「......你管我,最好的留到最後懂不懂。」
「噗,喏。」
伊依忽的伸出手。
少女的手捏成小拳頭,展示給他。
「猜猜哪一個裏邊有糖。」
「無聊,肯定都有。」
「唔唔,不對不對,好好猜,最後一次機會,猜對了獎勵你一個香香。」
「?」
江小松忽的就來了興致。
可不是他貪圖她的香香有什麼,純粹只是男人的好奇心,想知道一下到底伊依哪只手裏有糖而已。
手摸着下巴,江小松仔細地觀察起她的左右手。
少女皮膚很是白皙,猶如象牙凝脂般有種滑膩感。
手腕靈動,小手柔軟,在雪白的肌膚下還能隱約看到青色的血管。
手小小的,捏成拳頭尤其顯小,可可愛愛的一小隻。
江小松覺得伊依的小拳頭放進他嘴裏應該是綽綽有餘。
等等,我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
江小松趕緊擺擺頭,把腦子裏不健康的想法搖散,注意力回歸正題上。
可以看到,伊依的左手右手捏成拳頭並在一塊,大小都一樣,他細細看着,沒看出什麼端倪。
機會只有一次啊,到底是在左手還是在右手呢,要是答錯了,這不白瞎了這頓獎勵......哦不是,這不是辜負了自己的好奇心。
於是江小松看的更加認真,從少女纖細的手指,到手指與手指之間的縫隙寬距,他都睜大着眼睛辨瞧。
伊依笑得燦爛,手往前放一些。
「你可以近一點看,說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哼,你好像很希望我找到答案。」
「因為莪橫豎不虧呀。」
「?」
江小松仔細一想,他贏了她親他,輸了什麼懲罰都沒有,好像還真是那麼一回事,頓時又不是那麼想玩了。
「要不你輸了的話,你親我~?」
「你把我當傻子嗎......」
不過忽然他又想玩了。
不過儘量還是贏比較好,輸了的話,江小松覺得在她清醒的時候親她,還是太難為情了。
伊依的小手放的近了些,他也就低身子,趴在椅子上,湊過腦袋近點看,聚精會神地盯着兩隻小拳頭,想着到底哪個會有糖。
全神貫注的時候,眼前的小手忽的消失了。
伊依收回手,胳膊撐着椅子面,湊過頭,和他面面相對。
兩人趴伏在椅子上,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極近,近到江小松可以看到她臉上嬌嫩的小絨毛,白乎乎的。
同時,兩人的眼睛也在對視,一個人的眼裏是錯愕,另一個人眼裏是狡黠。
他在發愣,不過馬上也不愣了。
伊依又湊前一些,貓兒似得,用鼻尖蹭蹭他的鼻翼。
「?」他瞳孔渙散了。
「~」少女嘻笑。
江小松忽的就覺得好熱,臉,被她蹭的鼻子,耳根,都好熱。
他連忙挺起身子,坐好,不想看她卻又忍不住偏頭。
「你,你幹嘛......」
「觀察時間到了喔,快猜,到底在哪邊?」
少女若無其事,從背後重新伸出小拳頭。
「......左邊。」
伊依的左手像花骨朵一樣,緩緩張開,只見她的手心是空的。
「不對哦。」
「那,右邊?」
右手隨之張開,同樣也是空的。
「也不對哦,而且機會只有一次,我又多給了你一次,這樣你都輸了喔,所以快履行輸掉的懲罰吧!」
伊依笑嘻嘻地說完,朝他側過頭,指着臉,閉上眼睛。
「嗯嗯?」
「.......」
「嗯嗯!」
「.......在這怎麼履行,以後再說,你先告訴我這是個什麼套路,你該不會壓根就沒糖吧?」
江小松嚴重懷疑她就是在忽悠他,雖然他早都已經被忽悠到山溝子裏去了。
見他不信,伊依變戲法一樣,手背後,一翻手就拿出一顆糖。
「一開始是有糖的,你隨便選說不定就選對了,後邊就沒啦。」
「你這傢伙......果然是套路。」
「咦,誰叫你看我手看這麼長時間,你原來是個手控呢。」
「亂說!我沒有,我是在推測,唔!」
伊依撕掉糖果的塑料外包裝,將糖果捻在手裏,輕輕塞到他嘴裏。
「不要忘了輸了要做什麼哦。」少女微笑。
嘴裏的糖果是椰奶味的,很香,江小松還想說的話忽的就沒了,不過望着伊依又端過來的側臉,對於這個很羞恥的賭注,他偏過頭,望着人滿為患的四周,十分糾結。
還在江小松想着到底要不要履行賭注的時候,大廳內忽然播放很舒緩的音樂。
司儀上台,用話筒說了一番開場致辭,大廳內霎時安靜,人們也把手裏的筷子放了下來。
於此同時,全場燈光
也熄滅,只留台中央亮着燈,光線一下黯淡,大廳也安靜了。
伊依小手疊放在腿上,準備好好看接下來姐姐的婚禮。
「手給我。」
很小的聲音從旁邊傳到她耳邊,伊依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探出一隻小手,交給他。
燈光黯淡,唯有台上明亮。
江小松如紳士一般,手掌反過來托着她的手,緩緩低頭。
少女細膩的手背便留下了一個溫熱的吻。
他親完後趕緊坐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貌似在和其他賓客一起看即將到來的婚禮。
伊依笑笑,探回手,放在鼻尖輕輕嗅着他親吻過的地方。
有淡淡的椰奶味。
「你說話真算話呢~」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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