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從挽救嫡長孫開始 第182章 什麼重要?

    路上,陳景恪將藍玉的佩刀給了徐允恭,這把刀在他手裏,比在自己手裏更有作用。

    此時他代表的是魏國公和永昌侯二人。

    徐允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毫不猶豫的就接了過來。

    看着他把刀掛在自己腰上,陳景恪笑了,笑的很大聲。

    他接過的是一把刀,也是和永昌侯府結盟信號。

    意味着魏國公府和永昌侯府,會在很多事情上保持一致。

    考慮到藍玉太子黨的身份,也意味着徐達在向太子靠攏。

    以前徐達誰都不支持,包括朱標。

    他是標準的皇黨,只支持朱元璋。

    朱元璋讓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讓效忠誰,他就效忠誰。

    不論那個人是朱標,還是別的什麼人。

    但在朱元璋沒有開口之前,他效忠的只有朱元璋一個人。

    徐允恭雖然沒有辦法全權代表徐達,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是認可朱標這個太子的。

    雖然有沒有徐達的支持,朱標的地位都穩如泰山。

    但多了軍方第一人的認可,會讓他行事更加方便。

    作為太孫伴讀,陳景恪自然很樂於見到這一幕。

    更何況,徐允恭還是他好兄弟,更是雙喜臨門。

    站在甲板上,看着越來越小的應天城,徐允恭忽然開口道:

    「我知道你一向很大膽,但聽說你要剃髮的時候,還是感到很震驚。」

    陳景恪笑道:「是不是覺得頭髮很重要?」

    徐允恭收回目光,說道:「頭髮被儒家賦予了多少意義,我不說你也知道,難道還不重要嗎?」

    陳景恪點點頭,說道:「有些時候很重要,但也遠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重要。」

    「最開始我也以為,髮型很重要。」

    「不但儒生反對剃髮,就連百姓也會反對。」

    「直到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才醒悟過來。」

    「很多東西都是我們以為它很重要,實際上也不過如此。」

    徐允恭好奇的道:「哦,伱想到了什麼?」

    陳景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說短髮和臉上刺字,天下人更在乎哪個?」

    徐允恭毫不猶豫的說道:「肯定更在乎刺字,剃髮幾個月就長出來了,刺字那是一輩子都洗不掉的屈辱。」

    陳景恪臉上浮出一抹笑意:「那你可知為何會有『賊配軍』這個稱呼?」

    徐允恭回道:「唐末朱溫怕自己的手下的軍卒逃跑,就強令在所有將士臉上刺字」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住了,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陳景恪看着滔滔江水,開口把他沒說的話接了下去:

    「其他軍閥也紛紛效仿朱溫,給手下的將士們臉上刺字。」

    「按照道理來說,如此奇恥大辱,將士們應該群情激憤。」

    「將朱溫和效仿他的人亂刀砍死,維護自己的尊嚴才對。」

    「可事實上是,這件事情就這樣順利的推行了下去。」

    「沒有人站出來反抗,至少沒有任何反抗的記載。」

    「等宋朝建立,也並未將這羞辱人的法令改掉,繼續在人臉上刺字。」

    「所以,宋朝的軍人臉上都是刺了字的。」

    「自古以來,只有罪犯,還是那種罪行非常嚴重的罪犯,臉上才會刺字。」

    「再加上宋朝重文輕武,軍人地位低下,於是就有了賊配軍這樣的蔑稱。」

    「可是面對這種赤裸裸的羞辱,也同樣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抗。」

    徐允恭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如果不知道那段屈辱史,有人告訴他,給所有軍人臉上都刺字。

    他肯定會認為那個人瘋了。

    你這樣羞辱軍人,大家肯定站起來造反啊。

    然而事實是,沒有。

    從唐末朱溫開始,一直到宋朝滅亡。

    三百多年間,從未有軍人因為反對臉上刺字造反。

    這個對軍人極致羞辱的法令,還是被元朝廢除的。

    所以,短髮長發真的很重要嗎?

    恐怕只是大家以為的很重要。

    陳景恪又問了他一個問題:「你以為姓氏重要嗎?」

    徐允恭想回答很重要,但嘴巴剛張開又合上了。

    重要嗎?

    改姓這種事情,在普通人中間經常發生。

    主人要求奴僕跟自己姓。

    很多奴僕為了討好主人,也主動改姓。

    大戶人家的家生子是哪來的?

    都是父祖輩改姓,然後世世代代為奴,才成為家生子。

    權貴豪強、讀書人就很重視姓氏嗎?

    歷史上姓氏更換最頻繁的,恰恰是高門大戶。

    有的是避禍,有的是跟隨的君主賜姓,有的是在某地定居而改姓。

    理由有很多,但最終的結果都是改姓了。

    姓氏,按照禮法來說,應該用生命去捍衛的東西。

    可事實上,只是一個籌碼足夠,就可以隨意更換的東西。

    陳景恪笑道:「所以,你懂了吧。」

    「很多東西,其實並不重要。」

    「是我們把它想像的很重要。」

    「尤其是和利益、生命比起來,更是無足輕重。」

    「頭髮很重要嗎?」

    「和生命健康比起來,又有幾個人會在乎?」

    「以前沒人剃髮,只是沒人告訴他們,長發的危害。」

    「現在,就由我們來告訴他們這一切。」

    「他們自然會做出,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

    徐允恭重重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你果然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看似衝動,實則將一切都考慮進去了。」

    陳景恪搖搖頭,嘆道:「其實這件事情,我也有失算的地方。」

    他就將鼓動役夫剃髮,卻沒有想好後續保護措施的事情,說了一遍。

    「應該先宣傳剃髮的好處,然後再找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率先剃髮,從而帶動百姓剃髮。」

    自上而下的改良叫變法,自下而上的改良叫革命,而革命就意味着流血犧牲。

    「還好,方孝孺幫兜了底,否則恐會釀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徐允恭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波折,心中不禁為他感到慶幸,對方孝孺也多了幾分好感。

    「你吃虧在太年輕,沒有經驗。」

    「經歷過此事,以後你做事就會更加周全。」

    陳景恪點點頭,如果經歷過這件事情,還沒有任何成長。

    那他也不用想別的了,一輩子躲在幕後當個幕僚吧。

    不過宣揚剃髮,確實不是衝動為之,而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前世大家總是情不自禁的陷入誤區。


    以為古人更重視禮法,不像現代人禮樂崩壞。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古人比我們更加務實。

    至於原因,老祖宗早就告訴我們了:

    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

    吃飽穿暖,才能去追求禮節,才會去在乎榮辱。

    古代人飯都吃不飽,拿什麼來重視禮節和榮辱?

    還有一點,受教育開化之後,才能更清楚的明白很多道理。

    就古代那種識字率,很多事情不提也罷。

    尊古崇古思想,不只是古代人有。

    現代人有時候也會下意識的,將古代想的很美好。

    至於頭髮,在古代的地位確實被提的有點高。

    根子還在《孝敬》上,一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就奠定了它的地位。

    曹操割發代首,鞏固了這個地位。

    但將頭髮提高到民族特性高度,還是要等到明末清初。

    滿清強迫漢人剃頭,以此作為征服奴役漢人的象徵。

    大批的漢人,也將髮型視為捍衛漢人尊嚴,反抗滿清的象徵。

    從此時起,頭髮才被賦予了更高的含義。

    之後滿清朝廷繼續維護他們的辮子,又進一步強化了這個概念。

    等到清朝末年,革命先輩將辮子視為落後、奴役、壓迫的象徵。

    以割辮來表達自己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決心。

    辮子又進一步被賦予了更高的含義。

    但此時還是明初,頭髮只與傳統、孝道有關,還沒有被賦予那麼多意義。

    孝道這一點,已經被陳景恪給攻破了。

    因為古人也是理髮剃鬚的,再扯孝道就是打自己的臉。

    至於傳統王朝中後期這倆字確實能壓死人。

    但現在是開國之初,是傳統最不重要的時候。

    大一統王朝開國之初,往往是新傳統形成的時期。

    打着傳統的幌子,對陳景恪來說根本就沒用。

    或者說,傳統這倆字,對朱元璋沒有任何約束力。

    他更在乎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只要不威脅皇權,又利國利民,他肯定會支持的。

    儒生的反對?

    胡惟庸案殺了幾萬人,趙瑁案又殺了幾萬。

    有勛貴,有官僚,有讀書人,有大地主就是沒有幾個普通人。

    這麼多權貴官僚被殺,大明國祚照樣穩如泰山。

    所以,很多時候我們以為某些事情很重要,只是我們將其想的太重要了。

    實際上,它並沒有那麼重要。

    這個道理,是陳景恪在推廣剃髮的過程中,想明白的。

    也是他同意方孝孺的計劃,搶在遷都前,全力在河南推廣短髮的原因。

    接下來的幾天,他表現的很平靜,沒有一點焦慮的樣子。

    每天在船頭看看風景,和徐允恭探討一下兵法,日子過得相當愜意。

    而他的這種表現,在徐允恭看來,就是臨大事而處驚不變,這是能成大事的性格。

    心中對他更加的佩服。

    回來是逆流而上,所以多走了兩天才到達開封。

    陳景恪沒有下船,只是讓人給方孝孺送了一封信。

    告訴他一切順利,按照計劃行事。

    而後繼續前行,去往洛陽。

    到達鄭州地界的時候,能感覺到河面上往來的船隻增多。

    運載的基本都是各種物料。

    不出意外,應該是送往洛陽的。

    越是靠近洛陽,船隻就越多。

    等到達孟津,河面上排滿了大小船隻。

    作為新都,自然不能隨便什麼船都能進,需要接受檢查才行。

    這道關卡就被放在了孟津。

    這裏是伊洛河和黃河的交界處,只需修建一道水閘,就能控制船隻通行。

    而且還不影響黃河自身的航運,可以說非常方便。

    陳景恪乘坐的是官船,自然不用和商船一起排隊。

    找到負責水面秩序的官吏,亮明身份之後,直接就通過了閘口。

    之後一路來到洛陽,見到了一片規模龐大的工地。

    新都到了。

    看着這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工地,陳景恪心中非常的激動。

    親眼見證一座新城的修築,且還親自參與的選址和設計,這種成就感實在難以為外人道也。

    也因此,他對這座洛陽城,有着天然的親切感。

    徐允恭也同樣非常的興奮,說道:

    「我之前去過鳳陽皇城,那裏的規模遠不如洛陽城啊。」

    陳景恪笑道:「鳳陽皇城是按照三十萬人的規模修建的,而且還未建成就停工了。」

    「洛陽城可是按照百萬人規模修建的,兩者自然沒有辦法做比較。」

    徐允恭讚嘆道:「我之前只聽說,新都是按照百萬人規模修建的。」

    「只是沒想到,竟然如何宏偉。」

    「雖然才只起了一圈牆基,我已經看到修成後的樣子了。」

    陳景恪說道:「修成後比你想像的還要宏偉無數倍。」

    兩人發表了一會兒感慨,就啟程去拜見朱標。

    在官吏的引領下,很快就見到了朱標本人。

    他的皮膚比以前黑了許多,但身體壯碩了許多,目光炯炯有神。

    顯然在這裏他過的很不錯。

    想想也是,修宮殿哪需要他這個太子親自負責。

    只需要抓個總,具體工作自有別的官吏負責。

    而且躲在這裏,也等於是躲開了朝堂紛擾。

    每天少了勾心鬥角,耳朵根子也清淨。

    他來這裏,與其說是監工,不如說是來休養生息的。

    當然,這也是朱元璋和馬皇后的本意。

    自從知道朱標得了高血壓,兩口子就沒少操心。

    生怕他太過勞累,導致病情加重。

    乾脆就借着修新都的名義,讓他到洛陽這裏躲躲清淨。

    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雙方見過禮之後,朱標看着徐允恭的寸頭,有些驚訝的道:

    「沒想到魏國公竟然決定親自下場了,這可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啊。」

    徐允恭恭敬的道:「父親認為短髮勢在必行,作為勛貴當起表率作用,於是命臣將頭髮剃短。」

    朱標贊道:「魏國公忠貞為國,乃百官楷模啊。」

    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他才看向陳景恪,說道:

    「給我說說你的具體計劃吧,我好決定如何配合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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