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帖木兒將手中的騎兵全部派了出去,只留下五百親衛。
兩支軍隊在荒野上互相衝鋒。
秦軍人少但士氣高昂,不停發出銳利的吶喊聲。
受到他們的感染,後面的大食騎兵也士氣大振,嘴裏發出呼喊聲。
手中的彎刀被揮舞着,反射出閃閃光芒。
與之相反的,帖木兒軍就顯得有些沉悶,只有將領時不時響起的吆喝聲。
將士們的目光充滿了疲憊,握兵器的手都覺得有些無力。
但臨戰激起的士氣,依然讓他們的目光充滿了堅毅。
如果從天空俯瞰,就能看到兩道洪流相向流動,然後『轟』的狠狠撞擊在一起。
然後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人數更少的秦軍騎兵,猶如熱刀子切黃油,輕易就撕破了帖木兒軍的陣型。
很多時候意志力確實能創造奇蹟,然而身體卻不會騙人。
儘管帖木兒軍將士已經很努力的揮舞手中的兵器,但疲憊的雙臂還是嚴重拖累了他們。
速度力道全部都無法發揮出來。
硬碰硬的結果就是被撕碎。
只是一個照面,秦軍組成的錐尖,就在帖木兒軍陣上鑿開了一個缺口。
徐膺緒舉起馬槊,狠狠的砸下,對面一名敵軍將領試圖用彎刀阻擋。
只聽『當』的一聲,彎刀被盪飛出去,馬槊繼續落下重重砸在他的肩膀上。
「啊」那將領慘叫一聲向後倒去。
只是他的腳還在馬蹬里,並沒有直接掉下去,而是被馬拖着繼續往前跑。
徐膺緒沒有再理會這個敵人,衝鋒的時候,雙方只有幾個呼吸的照面時間。
可以說眨眼就過,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不管有沒有擊殺對方,都不可能回頭去攻擊第二次,因為下一名敵人已經出現在前方。
回頭就意味着死亡。
唯一的辦法就是沖,一直衝,拼命攻擊眼前的一切敵人。
至於漏過去的敵人,就交給後面的戰友去解決。
這是徐達教給他的戰術,騎兵衝鋒永遠不要回頭,直到殺光眼前的敵人。
他將這話牢牢記在了心裏,將之視為圭臬。
此時他也是這麼做的,不回頭一直衝,一直殺。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突然一空。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已經殺了個對穿。
回頭看了一下己方軍隊,只是一瞬間他就得出了一個數字,不足七千人。
這一次衝鋒就有千餘人的折損。
不過剩下的人臉上都充滿了戰意,就連大食人的騎兵都是如此,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惶恐。
顯然這一戰,讓他們找到了自信。
再去看帖木兒一方,發現他們軍陣已經有些混亂,對方將領正努力的重整陣型。
徐膺緒自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大笑道:
「兄弟們,重整陣型,隨我殺過去。」
「殺。」先是他身邊的人跟着吶喊。
「殺殺殺。」接着越來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吶喊。
這一刻,士氣達到了巔峰。
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擺出尖錐陣型,秦軍再次向着敵人軍陣沖了過去。
此時帖木兒軍尚未將陣型整好,只能倉促迎戰。
結果自然不用多說。
秦軍再次鑿穿了對方的軍隊,而且這一次更加的輕鬆,付出的代價更少。
只損失了不到六百人。
與之相對應的,帖木兒軍損失更加慘重,且軍陣終於混亂起來。
關鍵是,士兵和戰馬的體力都出現了嚴重不支,這導致他們的行動更加遲緩。
徐膺緒深知乘勝追擊的道理,根本就沒有歇息,立即重整陣型再次沖了過去。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帖木兒痛苦的閉上眼睛。
敗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兩萬騎兵,竟然會被對方一群烏合之眾給擊敗。
即便到了現在,他依然看不起大食人。
秦軍的戰術他一看就懂,靠的就是前方的秦軍,大食人只是跟在後面打順風仗而已。
可就是這樣一支軍隊,輕易就擊敗了自己的騎兵。
秦軍的戰鬥力之強,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預料。
親王衛隊的戰鬥力都尚且如此,那麼大明軍隊的戰鬥力又該多強?
此時,帖木兒不禁為自己之前的自大感到羞愧。
竟然還想越過西域攻打大明,太可笑了。
以前他以為是西域的荒漠保護了大明,今日才知道,被保護的是自己。
若是沒有西域廣闊的荒漠,恐怕大明早就打過來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必須儘快撤離。
在對方騎兵打掃完戰場,完成休整之前,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否則被對方騎兵纏上,自己這幾萬步兵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
現在他只希望,己方騎兵在滅亡前,能多拖一點時間,多給對方造成一點殺傷。
看着己方步兵緩慢的移動速度,他知道必須要做出一些改變了。
立即下令,除了必要的口糧其餘輜重全部丟棄,務必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其他將領自然也發現了異常,不敢耽擱立即執行這道命令。
到了這一步,就算是普通士兵也意識到情況不妙。
軍隊開始騷動。
還好,帖木兒畢竟是老將,及時下令約束全軍,才沒有演變成潰逃。
另一邊,朱樉看到己方騎兵大展神威,喜上眉梢。
勝了。
他知道自己能贏,但怎麼都想不到可以贏的如此輕鬆。
是的,輕鬆。
即便是前兩天戰況最激烈的時候,他依然沒覺得有多危險。
箭矢才用了五分之一不到,開花彈更是一個都沒用,怎麼能叫危險呢?
至於後面兩天,基本就是看戲中度過。
看着在敵軍里不停穿插的己方騎兵,他不無得意的說道:
「帖木兒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還是慢了一步。」
「如果昨天他趁着大軍還有體力,選擇後撤重新安營紮寨,我們毫無辦法。」
「可惜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發起了更猛烈的攻擊,將大軍本就不足的體力消耗一空。」
「今日再想後撤,已經晚了。」
湯軏敬佩的道:「大王用兵如神,末將佩服。」
朱樉也只是稍微炫耀了一句,並沒有過於沉浸在其中。
況且他雖然殘暴,但貪墨部下功勞這事兒,還是做不出來的。
「此戰能勝,徐膺緒居功至偉」
「沒想到他竟然掌握了鑿穿之法,不愧是魏國公的傳人啊。」
湯軏疑惑的道:「鑿穿之法?那是什麼,為何末將從未聽說過?」
心情大好的朱樉,難得的為他解釋了一番。
「所謂鑿穿之法,是大唐騎兵最常用的戰法」
「以精銳騎兵為尖刀,撕破敵軍軍陣」
「然後反覆沖陣,徹底攪亂敵陣。」
「大唐初期能縱橫不敗,多賴此法。」
「只是隨着府兵制破壞,唐軍戰力下降嚴重,此法也成了絕響。」
「沒想到,今日又再次見到了。」
初唐騎兵使用的戰法?湯軏不明覺厲。
雖然他不知道鑿穿具體是怎麼回事兒,卻知道初唐軍隊戰鬥力有多恐怖。
翻開史書看看就知道了,幾乎都是以少擊多、以寡擊眾,且獲得大勝。
甚至百人就敢從正面對上萬敵軍發起進攻,還能戰而勝之。
硬生生打出了一個萬國來朝。
他們使用的戰法,那定然不簡單。
沒想到徐膺緒這小子竟然還掌握着這樣的戰法,藏的可真深。
不行,回頭必須要狠狠敲他一筆才行。
在秦軍騎兵的反覆衝殺下,帖木兒騎兵軍團已經徹底被打散。
徐膺緒已經殺紅了眼,也不再重整陣型。
殺穿敵陣之後,聚攏一批人馬上發起新一輪衝鋒。
哪裏人多就往哪裏沖,將敵軍撕的七零八碎。
看到這裏,朱樉馬上做出了佈置:
「除了傷員全軍出擊,協助徐膺緒作戰,記住多俘虜戰馬。」
隨着他一聲令下,車陣被打開缺口。
早已等待多時的將士們,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向着戰場衝去。
啥,步兵衝擊騎兵太危險?
呵
見到秦軍步兵衝出,士氣全無的帖木兒騎兵徹底崩潰,開始有人逃跑。
然而師老兵疲、戰馬力竭,他們根本就跑不快。
徐膺緒也發現對方出現潰逃,下令軍隊分散追擊。
到了這會兒,大食騎兵也無需秦軍引導,自己就爆發出了極強的戰鬥力。
痛打落水狗什麼的,簡直不要太爽。
很快大股潰兵紛紛被追上,或是被殺死,或是下馬跪地投降。
只有零散的小股潰兵,因秦軍人手不足實在來不及追,得以逃走。
剩下的人見逃跑無望,紛紛跪地投降。
最後統計戰果,共擊殺敵軍七千餘人,俘獲九千餘人。
俘獲的戰馬過萬匹,其餘輜重不計其數。
己方陣亡兩千餘人,其中明人六百,其餘為大食人。
秦軍陣亡的人,基本都是死在前兩次衝鋒。
後面就是單方面屠殺了,死的人反倒不多。
明人陣亡率高,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衝鋒在前。
但不論從哪看,這都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在完成收尾後,朱樉召集眾將開了個小會。
先是口頭表揚了諸將的功勞,重點誇讚了徐膺緒,之後議題就進入下一項。
說是議題,實際上就是朱樉單方面安排接下來怎麼做。
追擊是必然的,但光追擊還不行,他想要的更多。
「我欲趁機消滅白羊國佔據其土。」
「所以,必須要將這五萬白羊軍消滅」
白羊國在本地是大國,但也僅僅只是本地的大國。
放在全世界,其實也只是個小型國家罷了,人口不過百十萬。
其中半數都是其他部族之人,聽調不聽宣。
這五萬大軍已經是他們總兵力的六成,且還是其中精銳。
將這支軍隊消滅,白羊國將再無抵抗之力。
對於這個命令,眾將都沒有異議。
以少勝多擊敗安西霸主帖木兒,大家的信心有些爆棚,完全沒將白羊國放在眼裏。
但下一步攻打白羊國,這近萬名俘虜就成了拖累。
本來兵力就不足,總不能還要留下一部分看守他們吧?
朱樉的應對之法很簡單,殺。
於是,在戰場的中央多了一座巨大的京觀。
做完這一切,朱樉叫來兩個人。
一個是秦軍的傳令兵:「告訴傅正,沿河進入白羊國,將其國攪亂。」
另一個則是波斯人法哈德,他是阿扎薩留下的聯絡員。
此人親歷了戰爭的全過程,又目睹了朱樉殺死九千多俘虜。
對這位秦王,心中充滿了敬畏。
朱樉給他的命令很簡單:「回去將你見到的一切告訴阿扎薩,再轉告他一句話。」
「世上沒有免費的餐食。」
法哈德不敢怠慢,立即帶着自己的部下,快馬加鞭趕往白羊國。
在家族聚居地見到了阿扎薩。
得知了戰爭的結果以及朱樉的計劃,阿扎薩又驚又喜。
他沒想到這位大明親王竟然如此強大,能以弱勝強擊敗帖木兒。
對於佔領白羊國,他可太樂於見成了。
畢竟這是那位陳伴讀劃給波斯人的領土。
朱樉要將秦國放在這裏,他也能理解。
眼下不是動黑羊國的時候,暫時將秦國放在這裏是最合適的。
甚至他隱隱有些期望,朱樉能看上土地更加肥沃的白羊國,將黑羊國佔據的高原讓給他們。
畢竟那裏才是波斯人的祖地,要說完全沒有一點感情,也是不現實的。
只是可惜,此事由不得他。
之後他立即召集了諸位家主前來開會。
重返安西這麼久,他可沒有閒着,私下串聯了許多大家族。
只是波斯人分裂太久,且對於秦國的實力不太信任。
大家對於那份復國協議並不太感興趣。
當然,他們不感興趣的原因還有一個,憑什麼你阿扎薩當領袖?
因此這次秦國和帖木兒之戰,他們沒有出兵幫助,僅僅只是提供情報上的支持。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秦國竟然真的擊敗了帖木兒,情況就不一樣了。
更何況朱樉的話已經很明白了,天下沒有白吃的餐食。
你們不出力就想復國?
想多了。
重視起來的各家,立即開始了各種小動作。
前面已經說過,自從薩珊王朝覆滅後,波斯人就選擇化整為零分散各地。
靠着祖上傳下來的底蘊,擔任着政務官和宗教學者。
無論誰成為安西霸主,他們都能活的很滋潤。
白羊國內就充斥着大量波斯官僚和學者。
如果白羊國精銳尚存,這些波斯官僚其實做不了太多事情。
然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至少他們能拉攏一部分人,在關鍵時刻打開城門。
正在撤退路上的白羊王奧斯曼,還不知道家裏已經快要變了天。
與此同時,接到命令的傅正,也率領一部分水師再次殺入大食河,對沿岸的聚居點進行了攻擊。
而且這次他的行動很激進,竟然將船駛入了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
直接捅了白羊國的老窩了屬於。
他的行動自然瞞不過黑羊國等勢力的眼線。
只是諸多勢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按照常理來推算,這會兒應該是雙方交戰最激烈的時候。
不知道誰佔據了上風。
秦軍水師這時候出動,卻讓諸多勢力浮想聯翩。
莫非是秦國處於劣勢?或者乾脆快要支撐不住了?
所以才讓水師騷擾白羊國的大後方,動搖白羊軍心?
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個推測是靠譜的。
畢竟帖木兒名聲在外,且兵力佔據絕對優勢。
秦國只是外來戶將少兵寡,打不贏是很正常的。
很多勢力都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秦國人雖少,但有錢啊。
若是
只是想到自家的船都被攆出了安西灣,他們也只能遺憾的放棄了這個念頭。
——
另一邊,朱樉並沒有急於對帖木兒的步兵發起進攻。
秦國這邊的騎兵也很累的,繳獲的戰馬也需要歇息,急不來。
他先是派出一千騎墜在對方的後面,既是監視也是騷擾。
大部隊則在原地休整了足足兩天。
利用這兩天的空擋,他讓傷兵全部撤離,留下尚能戰鬥的八千人。
外加四千大食人騎兵,共計一萬兩千人。
正好繳獲的有戰馬,這些步兵搖身一變就成了騎兵。
當然,馬上作戰能力確實不行,可是騎着馬趕路還是能做得到的。
在不知情的人面前,冒充一下騎兵完全沒有問題。
兩天後人馬都恢復巔峰,他才正式出兵。
真要比長途跋涉能力,人類堪稱地球所有動物里的最強王者。
但短距離行軍,人的速度是不如馬的。
帖木兒軍步行跑了三天,被朱樉一天就給追了上來。
朱樉依然沒有發起進攻,而是再次使用了擾敵戰術。
日夜不停地對敵人進行襲擾。
數日後,眼見敵軍已經筋疲力竭,朱樉也不想夜長夢多,就果斷髮起了進攻。
敵軍六萬步兵毫無抵抗能力,被輕易殺穿。
看着亂成一團的敵軍,朱樉卻面露疑惑之色。
不對,敵人亂的太容易了。
以帖木兒的能力,就算士卒疲憊也不可能毫無抵抗。
而眼前的敵軍,似乎根本就沒有人指揮。
他心中一動,想到一個可能。
莫非帖木兒不在軍中?
越想就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他馬上下令繼續攻擊,將敵軍徹底擾亂。
然後又派出一些人去抓對方的將領,詢問情況。
最終確認,帖木兒早在前天晚上,就帶着親衛騎兵逃走了。
一同逃走的還有沙哈魯、奧斯曼等人。
指揮大軍的,是他的一個心腹。
眼見猜測成真,朱樉也不得不承認,帖木兒夠果斷也夠狠。
但不妨礙他鄙視對方。
十萬大軍被我兩萬人擊敗,關鍵是連我的底牌都沒逼出來,帖木兒名不副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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