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明白這其中的意義,那就得先了解蒙古的歷史。公元1368年,徐達北伐,將元朝最後一位皇帝元順帝妥懽帖睦爾趕出了元大都,自此元朝宣告滅亡。
只是孛兒只斤家族依舊被草原民族視為正統,由於失去了中原的地盤,所以在歷史上稱之為北元。
明朝對北元的態度很是明確:暫時承認北元是獨立政權,但只是個割據政權,不具備延續元朝正統的資格。
在經曆元順帝、元昭宗、天元帝、卓里克圖汗、恩克汗、尼古埒蘇克齊汗、掍特穆爾汗後,北元的政權已經旁落。
坤帖木兒史稱掍特穆爾汗,其實就是個傀儡而已,實權都在瓦剌老大烏格齊哈什哈手裏。
1402年,烏格齊哈什哈不想裝了,他宰了掍特穆爾汗後自立為蒙古大汗,烏格齊哈什哈是第一個非黃金家族後裔繼承蒙古大汗的人,蒙古歷史進入了新紀元。
1408年阿蘇特部首領阿魯台太師,便滅了兀雷帖木兒汗,重新將尼古埒蘇克齊汗的小兒子本雅失里扶持為新大汗,史稱完者圖汗。
只是完者圖汗過於嘚瑟,結果1410年被明成祖朱棣的大軍給擊潰了,扶持他的阿魯台太師也被擊潰。
瓦剌大的綽羅斯部領袖馬哈木果斷將完者圖汗給殺了,將完者圖汗的兒子答里巴立為新任大汗,而自己則自任太師,手握大權。
之前被擊敗的阿蘇特部首領阿魯台太師捲土重來,再次帶兵與瓦剌交戰,還擊殺了馬哈木和德勒伯克汗。
1415年,馬哈木的兒子綽羅斯脫歡撐起了瓦剌大旗,還擁立了烏格齊哈什哈的兒子額色庫為蒙古大汗,史稱衛拉岱汗。
蒙古大汗的位置再次離開了黃金家族,第二位非黃金家族的蒙古大汗誕生,但自然是一個傀儡大汗。
1434年,脫脫不花主動投靠脫歡,脫歡看他也是孛兒只斤家族的後裔,又這麼聽話,所以將其改立為蒙古大汗,史稱岱總汗。
瓦剌的死對頭阿蘇特部首領阿魯台為了自身的合法性,又改立成吉思汗的弟弟合撒兒的七世孫阿岱為大汗,史稱阿岱汗。
1438年,在脫歡的努力之下,阿蘇特部首領阿魯台被擊殺,部眾潰散,他所立的阿岱汗也被脫歡所殺。
至此,在脫歡當太師的日子裏,瓦剌已經完全掌控了北元的軍政大權。
脫歡死後,太師的職位傳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先。也先,自然正是土木堡之變的重要參與者,俘虜明英宗北歸的那位瓦剌首領。
1451年,由於岱總汗不太聽話,也先直接將這位名義上的可汗殺了,改立阿噶多爾濟為新任傀儡大汗,史稱烏格克圖汗。
看書溂1453年,也先將烏格克圖汗給殺了,同時下令殺光黃金家族的宗室,自立為蒙古大汗,自稱大元天聖可汗。
至此,第三個非黃金家族的蒙古大汗誕生。1454年,阿剌知院帶着三萬人馬擊殺也先,從此瓦剌陷入內亂之中。
雖然黃金家族的宗室被也先屠戮殆盡,但烏格克圖汗這一脈並沒有絕嗣,由於烏格克圖汗的兒子娶了也先的女兒,留下了一個遺腹子叫巴彥蒙克。
1475年,年紀已經49歲的岱總汗脫脫不花的異母弟滿都魯被擁立為北元大汗,雖然殺掉對他有威脅的巴彥蒙克,但巴彥蒙克的兒子巴圖孟克還活着。
1479年春,滿都魯與癿加思蘭族弟亦思馬因、脫羅乾等聯合,擊敗並殺死實力最強大的大師癿加思蘭,同年夏,滿都魯病故。
由於滿都魯沒有子嗣,北元的汗位似乎又要離黃金家族而去,但歷史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
滿都魯死後,他的遺孀滿都海福晉掌握了北元政權。這個三十二歲的女人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發誓非黃金家族後裔的男人不嫁,而後選擇了年僅七歲的巴圖孟克,同時還將這位七年的黃金家族後裔扶持為新任蒙古大汗,史稱達延汗。
成化二十三年,十六歲的達延汗開始親政,開啟了自己征戰天下的歷程。
若是歷史沒有發生偏移的話,那麼黃金家族將會一統草原,對華夏發起一次又一次的殺戮,而由文官主導的大明王朝將聚焦報道中原的弘治中興。
現在面對新君登位,卻不知道是有意拖延,還是這信息傳遞着實太慢,而今這位十六歲的達延汗送來了即位賀表,但草原小王子已經要求
「大元大可汗」的稱號。一個稱號看似微不足道,但在草原內部紛爭中,他們一直需要這種經濟上獲益的朝貢。
如今既要地位又要厘子,已然是在輕視大明,亦或者本身就是一種試探。
乾清宮前殿,這裏的檀香裊裊而起。
「其僭稱名號,犬羊故態,中國何預焉?果誠心入賀禮,按舊例賞賜。」英國公張懋面對蒙古小王子這種無禮的舉動,當即表明立場道。
朱佑樘聽明白這位勛貴國公的意思,其實就是讓自己裝糊塗不理會,只要這位使臣不是十分無禮,還是按着舊例賞賜。
「英國公老誠謀國,此為上上之策!」工部尚書賈俊聽到英國公的提議後,便紛紛進行附和道。
朱佑樘看着被傳召過來的這幫文武大臣,其實心裏早已經有了答案。不說這些只想呆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的文臣,哪怕早已經過着養尊處優生活的武勛,亦是不願意興起戰事。
或許伯爵一級可能會主戰,但他從來都不迷信達爾文,以其將軍隊交給喜歡打開城門的武勛後代,還不如從十萬軍中努力尋得盧象升。
「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萬安看出朱佑樘想要主戰的心思,但還是苦口婆心地提醒道。
朱佑樘自然不會因為這個事情便開戰,當即便是擺了擺手道:「此事如英國公所請,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萬安和劉吉交換一個眼色,當即便是規規矩矩地道。時間已經巧然來到十一月中旬,刑部大牢顯得更加陰森。
今天是秋決的日子,官差們亦是擔心遭到惡靈報復,故而亦是儘量滿足死囚的訴求,像是跟親人相親和吃一頓好的。
「本侯不吃這個,給我將四季酒樓的好菜通通送來!」在死囚區最深處的牢房中,慶雲侯周壽麵對端來的飯菜不屑吐了一口痰,同時提出要求道。
牢頭不由得苦澀一笑,卻指着放在地面上的飯菜道:「侯爺,你就別再為難小的了,這都是小的挑出來最好的肉!」
「本侯就是要四季酒樓的飯菜!若是不行,你將朱佑樘給我叫過來!」慶雲侯周壽一副無賴嘴臉道。
「他若是不吃,到時辰便直接解押上路!」負責押解的刑部郎中走過來叮囑牢頭,又是望向牢中的慶雲侯道:「你以為你還是侯爺嗎?今國法難容,你千不該萬不該將人安排進入十二營,更不該有對陛下任何不敬,單是你直呼陛下的名諱便已是殺之不冤!」牢頭這段時間受了不少氣,這時亦是反應過來道:「對,你不吃便不吃!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諱,你就是當斬,死不足惜!」
「老子就直呼他朱佑樘的名諱,他就是恩將仇報!若不是當年我弄死萬貴,他養在妖妃那裏,早就讓妖妃弄死一百回了!」慶雲侯周壽已經不管不顧,顯得理直氣壯地道。
刑部郎中的嘴角微微張開,只是突然瞥見刑部尚書杜銘不知何時已經出現,當即恭敬地施禮道:「正堂大人!」刑部尚書杜銘的臉色凝重,對同樣愣住的牢頭不滿地道:「還愣着做什麼,掌嘴,將他的嘴巴封起來!」啪!
啪!啪!周壽的嘴角被狠狠地抽了十多下,直到將周壽的嘴角抽得腫成肥腸,而後又用爛布條將他的嘴巴堵了起來。
刑部郎中隱隱間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當即便認真地詢問道:「正堂大人,要不要向陛下匯報?」
「管好你的嘴!一個死囚亂說的話怎麼能當真,看着他,別讓他亂吠了!」杜銘的臉色凝重,當即便是交代道。
刑部郎中打了一個激靈,當即便是拱手道:「遵命!」在死囚們的最後一頓飯後,時間已經臨近午時。
斬頭自然亦得講究時辰,而午時三刻是最後的揮刀時點。慶雲侯周壽在被押上囚車的時候,終於是感到了害怕,儘管嘴巴被布條塞着,但還是不停地發出嗚嗚聲,驚恐的眼淚已經溢落臉頰。
「不要,不要,本官不想死!」今天被行刑的不僅僅是慶雲侯周壽,而跟他一起處斬的陣容十分豪華,有戶部尚書李敏、禮部右侍郎倪岳和司禮秉筆太監陳准等。
若是在往年,單是掄出他們中的任何一位,都是能夠轟動京城的大事件。
只是在今年,這些大人物像突然貶得一文不值般,這一拉便是一大把。
只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陳准貪墨的贓銀刷新了宦官的最高金額,而戶部尚書李敏貪墨的贓銀更是成為大明開國以來的金銀第一貪。
待慶雲侯周壽等重要的死囚被押上囚車,車隊緩緩駛出獄神廟,離開了西江米巷,朝着西市—西四牌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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