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話事人 084 蒙韃子,講個笑話

    伏擊官兵,容不得一絲閃失。

    所以,李郁把各種情況都儘量考慮到了。

    派遣兩人,提前潛入道前街附近,監視府衙的動靜。

    又親自坐船去偵查了一遍路線。

    從滸墅關,到城南盤門。

    一路上依次經過京杭大運河,胥江,護城河,最終抵達盤門。

    盤門是水陸城門,船隻可以直接入城。

    「調頭,再走一遍。」

    坐在船艙中,李郁下令。

    船上只帶了兩個船夫,還有林淮生,韋秀。

    韋秀是自告奮勇來的,她對蘇州的水系爛熟於心。

    護城河段,顯然不適合動手。

    一側就是城牆,上面有巡邏官兵。

    槍炮一響,聾子都知道出事了。

    離開護城河,就進入了胥江。

    李郁撐着油紙傘,走到船頭。

    胥江不寬,是在一條小河的基礎上挖出來的。

    目的是連接大運河和護城河。

    流速緩慢,若是不靠槳,緩慢如牛。

    【註:可參照彩蛋章作者手繪的醜陋地圖。】

    一路向西。

    到了胥江的盡頭,水面就豁然開朗。

    有一河心島,插着官府的旗幟。

    「此處就是橫塘驛站和橫塘汛的駐地。」

    「過去後,就是大運河。」

    李郁點點頭,橫塘汛位置關鍵。

    他處心積慮把胡把總安置在這裏,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途了。

    「走,咱們去找老胡喝杯茶。」

    河心島面積不大,空中俯瞰,就像個直角三角形。

    碼頭,官署,馬廄,驛站,兵營,甚至還有個瞭望木塔。

    老胡驚喜的迎了上來:

    「兄弟,你咋來了?今晚別走了,留這吃酒。」

    「新官上任,還習慣嗎?」

    老胡嘿嘿一笑:

    「我帶了5個心腹。」

    李郁點點頭,心想老胡還是有點心機的。

    知道新官上任,容易被架空。

    帶幾個親信,安插到各個重要位置,就不一樣了。

    「金雞汛呢?誰頂了你的位置?兵員補齊了嗎?」

    「還空着呢,缺額倒是補了10個。」

    李郁心想,這是某位大人在待價而沽呢。

    既然如此,就趕緊填坑吧。

    「我有一個弟兄,想從軍報效朝廷。我瞧着金雞汛就不錯。」

    「這,是好事啊。不過,他不是營兵,上峰不會直接任命一個老百姓做汛兵把總吧?」

    「我有一計。」

    李郁附耳,悄悄講了一番。

    老胡聽的直發愣,一拍桌子。

    「兄弟,你不如去考科舉當文官吧。就伱這腦子,當個巡撫都沒問題。」

    「若是我當了巡撫,就封你當提督。」

    嘿嘿嘿,老胡笑的很開心。

    提督,乃是一省綠營的最高軍事長官,從一品,武職的天花板。

    不敢想!

    統帥一萬多人馬,那咋也得再納三房妾吧,才配得上身份吧。

    老胡在天馬行空,陷入幻覺不能自拔。

    妾有孕在身,在李家堡待着,自家老娘照顧。

    自己這日子過得,又有些寡淡了。

    「老胡,你這說話安全嗎?」

    李郁的話,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起身,出門看了一圈,林淮生在外面站着呢。

    關好門窗,緊張的問道:

    「又出事了?」

    「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事,壞事。」

    老胡一下子坐直了,握拳。

    心跳瞬間快了許多。

    他有種預感,自己這位結拜兄弟說是大事,那一定是很大。

    「我那位大嫂,她是白蓮教。」

    「我~」

    老胡差點跳起來,這踏馬果然是出大事了。

    「她被抓了?」

    「沒,人早就離開了蘇州府。我也是剛知道她的身份。」

    「官府在懸賞抓她?」

    「還沒有。不過她有一個下線被抓了,隨時都有可能把她招出來。」

    老胡的眉頭痛苦的擰在一起。

    不停的搓手,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阿郁,花銀子把這人滅口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怕花銀子。可是~」

    「押司牢子們不收銀子?」

    「巡撫衙門的人在大牢守着,明天就要押送到八旗兵的軍營里。」

    老胡一聽,就傻了。

    軍營里,那可說不上話。

    屬於兩個不同的系統。

    鬢角,開始大顆滲出汗珠。

    他雖然文化低,卻不是傻人。

    那人一旦扛不住大刑,就會交代出雷文氏。

    抓不到雷文氏,就會把她的關係網都抓了。

    李郁,顯然躲不掉。

    李家堡里是什麼成色,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

    一旦被查事發就是江南第一反案。

    然後,自己也會跟着倒霉。

    結拜兄弟,在官府眼裏就等同於三族。

    「明天,我準備劫人。」

    「啊?」

    「對,就在這水上,把犯人和官兵全部幹掉。」

    「需要我做什麼?」老胡面露凶光,恢復了正常。

    李郁笑了,這才是自己熟悉的兄弟嘛。

    「動手之後,幫我換條船,掩人耳目。」

    「這沒問題。」

    二人在屋裏,又嘀咕了半個時辰。

    才把李郁送走了。

    老胡也不打傘,站在碼頭上發呆:

    「算命的說,我今年貪狼星直衝命宮。軌跡漂浮,星象強烈,凶吉難料。看來,沒騙我啊。」

    離開了橫塘汛,水面就豁然開朗。

    李郁冒雨觀察了一下河面寬度,足有大幾十米。

    「老爺,不能在大運河動手。」

    「嗯,我聽着。」

    「河面太寬,船太多。一旦出了岔子,就沒法補救。」

    韋秀說的是實話。

    殲滅戰,若是打成追擊戰就完蛋了。

    這麼寬的水面,堵不住官船。

    「那就在胥江里動手?兩頭一堵,壓着打。」

    「就怕連累了胡大哥。」

    李郁一愣,這還真是個大問題。

    橫塘汛,負有許多項責任。

    其中有一項,就是驅逐水匪,維護黃金水道。

    事後,清廷震怒。

    老胡被罷官都是輕的。

    這不是,廢了自己處心積慮佈置的一顆棋子嗎。

    「你提醒的對,我差點忘了。」

    「老爺最近是壓力太大了,百密一疏。」

    李郁默默的回到船艙,坐下。

    韋秀給他按腦袋,放鬆精神。

    「擔心你哥哥了吧?」

    「嗯。」

    「等劉千回來就知道了,快了。」

    船隻向北,沿着大運河航行。

    「那是?」

    李郁指着前方,一處塔尖問道。

    「寒山寺的鐘樓。」

    「我們距離滸墅鈔關還有多遠?」

    「約有5里吧。」韋秀很熟悉。

    運河水面,被綠洲一分為二。

    左邊,稍寬。右邊,極窄。

    這是一座狹長,類似橄欖球模樣的綠洲小島。

    坐落在大運河中間。

    上面有不少亭台樓閣,綠樹假山。

    「先走左側水路,前面再繞回來,走右側水路。」

    他終於找到了一處,適合下手的地段。

    此處,不屬橫塘汛的管轄範圍。

    而且,是大運河南北20里,最窄的一處。

    理論上,可以截住官船。

    在綠洲島嶼上,還可以佈置一支人馬。

    傍晚,他的坐船才回到李家堡。

    匆忙換了一件乾淨袍子,就到了會議室。

    「諸位兄弟,我已決定了。」

    「明日清晨出發,在寒山寺西側的大運河動手。」

    2條船。

    一大一小,大的載50人,小的是誘餌。

    船艙太小,又冒雨在前甲板加裝了一層。

    火繩槍手,不可能暴露在雨中打仗。

    兩門醜陋的虎蹲炮,臨時打造了木製架子。

    保證能夠水平轟擊。

    清晨,所有人登船了。

    被油紙布包裹的武器,也冒雨運到了船上。

    堡內的婦人們,縫製了白布頭套。

    眾人一看,都傻眼了。

    「這,這是孝帽?」

    李郁拿過一頂,套在頭上。

    整理了一下:

    「是這樣用的。」

    劫匪專用頭套,戴上後,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黑頭套,能彰顯悍勇。

    白頭套,甚至有點萌。

    眾人狂笑,甚至笑的肚子疼。


    「笑夠了嗎?」

    「把頭套戴上,從現在開始,無令不得摘下。聽明白了嗎?」

    「遵命。」

    幾十個戴着白頭套的人,默默坐在船艙內。

    除了水手,其餘人不得出艙。

    外面是嘩嘩下雨,倒是方便了隱蔽。

    10米外,就看不太清了。

    小船緊跟在後面,上面只有兩人。

    韋秀和小五,都是清月村出來的,水性好。

    他們的任務,是必要的時候製造水上交通事故,把官船的路堵住,最起碼也要被迫降速。

    有人說過,

    計劃越周密,出紕漏的概率就越大。

    李郁已經儘可能的把計劃的複雜程度降低,再降低。

    簡單的說,就是府衙的押運官船一出發,監視的弟兄就打馬狂奔。

    到約定的岸邊,傳達消息。

    騎馬肯定比船快,這是常識。兩騎,是為了確保不出紕漏。

    然後,大船就在胥江和大運河交匯處等着。

    等官船出現,就起錨跟着航行。

    直到,抵達綠洲處加速。

    和官船並排,靠近了開炮。

    這個計劃,已經是最大限度的簡單了。

    李鬱閉目養神,其餘人也有樣學樣。

    直到,尾舵處水手喊:

    「他來了。」

    派去偵查的一人,踩着跳板爬上大船。

    抹了一臉雨水:

    「官船出發了,一共兩艘。」

    「犯人在哪艘船知道嗎?」

    「知道,我在碼頭瞧着他們登船的。」

    「好,一會你指出來。」

    報信的人,跑到船舷,對着岸上的騎士交叉手臂揮舞了兩下。

    岸上的蓑衣騎士也揮揮手,然後騎一馬,牽一馬離開了。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返回李家堡。

    「押運船上,有八旗兵。」

    「什麼?」李郁一愣。

    「綠營兵三四十人,八旗兵十幾人。」

    「你怎麼判斷出是八旗兵?」

    「大臉盤,羅圈腿,穿棉甲,壯的很,人人挎弓箭,一看便知。」

    李郁點點頭,這是個人才。

    他觀察的這些特徵,確實符合。

    長期騎馬,都會羅圈。

    大臉盤,也是韃子明顯特徵。

    等待的時機,是最熬人的。

    官船的速度很慢,小半個時辰才到了。

    船艙內,一個穿棉甲的漢子,透過窗子欣賞着:

    「江南四百五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旁邊一位押司,欲言又止。

    算了,還是別多嘴糾錯了。

    很顯然,這位驍騎校是個漢文化愛好者。

    一路上,已經背誦三次古詩了。

    正確率,高達五成。

    「押司,你是哪兒人?」

    「小人是常州府人氏。」

    「我有幾個文學方面的疑惑,想請教一二。」

    「您客氣了。」

    「為何有的詩,讀着十分優雅。有的詩詞讀着,卻讓我想縱馬殺敵?」

    押司一聽,有點意思。

    趕緊問道:

    「卻不知大人,您讀的是何人的詩?」

    驍騎校思索了一下,答道:

    「是個姓辛的,好像叫什麼辛沒病,還是辛去病。」

    押司差點吐血,強忍着尷尬,說道:

    「您說的應是宋人辛棄疾。」

    「對,對。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驍騎校這一回,發揮異常的好,竟是一個字都沒記錯。

    押司心想,看來他是真心喜歡辛棄疾的詞。

    「大人可知為何他的詞讀來熱血沸騰?」

    「為何?」

    「辛棄疾乃是文武雙全,帶兵打仗的儒將。」

    「難怪,此人是我崇拜的偶像。」驍騎校一拍桌子,顯得十分激動。

    押司又講了一下辛棄疾的事跡,曾獨闖敵營,擄走敵將。

    聽的這驍騎校眼睛都直了。

    他感慨道:

    「如果能早生幾百年,我定要去他帳下,願為一小卒。」

    「白天跟着他縱馬殺敵,晚上喝着酒讀他的詞。這才是草原男兒的夢想啊。」

    押司一愣,心想。

    這話可不能亂說,犯忌了。

    辛棄疾他殺的,可是金人。

    是咱大清旗人跨越幾百年的老祖宗。

    「咳咳,不如我給大人講個江南的文壇趣事吧?」

    「好啊,來來,請坐。」

    驍騎校是個直腸子的人,尊師重道。

    他知道,古人有一字師。

    一個故事,那更能算老師了。

    親自去搬來了一個凳子,讓押司坐着,喝着茶講。

    「前明有一文人,喜遊歷天下,每到一地,都要和當地的文人切磋比詩文,常常壓人一頭,以文壇屠夫自居。

    有一日,他到了常州府,卻非常老實,只是遊覽喝酒。

    旁人就問他,你怎麼不找本地文壇切磋了?

    他說,不敢。

    問:為何不敢?

    答:此地文人之狂傲,舉世無雙,我已輸了。

    旁人不解,被他拉到了城牆下。

    抬頭一看,

    城門高掛的牌匾上,燙金的「常州」二字不知何時,「常「字掉了上面一半。

    成了「吊州」。

    此人感慨,敢掛這樣的牌匾,迎天下客。

    可見,此地文壇之桀驁狂悖,李白來了也得挨打。

    驍騎校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瘋狂的拍着桌子,喊肚子疼。

    他發誓,這是自己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還是江南好啊,

    在草原上除了羊和女人,就沒有其他樂子了。

    押司也很滿意,和一個蒙八旗軍官處好關係,只有好處。

    「小人還有一個壓箱底的笑話,大人想聽否?」

    驍騎校還未來得及響應。

    官船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很顯然,是撞到什麼東西了。

    押司走出船艙,錯愕的看到一艘大船竟然貼在了本船的側面。

    幾個戴孝帽的漢子,正在忙着調整風帆。

    「瞎了你們的狗眼。奔喪奔到官船來啦。」

    果然,李郁設計的劫匪頭套,被人認成了孝帽。

    轟,一聲炮響。

    撕裂了雨幕。

    火光一閃,炙熱的霰彈就掃過甲板。

    就像割麥子一樣,割倒了一大片。

    會講笑話的押司已經死了,躺在甲板上,污血從眼眶裏流出。

    一顆鉛子,穿了進去。

    「敵襲。」

    船艙內的驍騎校,剛取下掛着的弓箭,準備衝出去。

    耳邊,就傳來了更大的巨響。

    他被震的失去了直覺,倒在了地上。

    第二門炮,貼着船艙轟出。

    只聽得裏面狼哭鬼嚎,顯然這艙壁擋不住炮子。

    不過,炮膛已經有裂紋了。

    廢了!

    為了達到更好的殺傷效果,火藥多加了三成。

    沒炸膛反殺自己人,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火繩槍,射擊。」

    甲板上,油紙布被人掀開。

    掀開的一瞬間,一排白煙噴出。

    火繩槍的近距離射擊,把迎戰的官兵打了個崩潰。

    其中,不乏好幾個蒙八旗兵丁。

    李郁鬆了一口氣,下令跳幫。

    同時,進攻第二艘船。

    第二艘船略小,除了船夫,僅有10個綠營兵,還有十幾匹戰馬。

    他們見有人劫船,竟然想逃跑。

    而最近的陸地,就是旁邊的綠洲小島。

    李郁爬到桅杆,觀看戰況。

    手下已經控制了第一艘官船的甲板,正在往船艙底下進攻。

    犯人,應該就關在艙底下。

    第二艘船,正在拼命轉向,想沖灘擱淺。

    尾舵處,已經躺了好幾個人。

    都是被火槍打死的,目的是不讓它逃跑。

    僅存的一尊虎蹲炮,正在重新裝填。

    然後,對着第二艘官船的船艙,又轟了一發。

    民船的艙壁就是一層薄薄的木板。

    一打,就是許多個孔。

    裏面一陣慘叫,顯然有人倒霉了。

    李郁大聲吼道:

    「不留活口,抓緊時間。」

    半盞茶的功夫,兩艘船的人都撤回來了。

    「都清理乾淨了?」

    「乾淨了。」

    劉武一身血,手臂還在哆嗦。

    他剛才,衝到艙底下,恰好看到兩個八旗兵正在忙着處決犯人,砍的正嗨。

    就開了一槍。

    很遺憾,他用的是李氏二型截短霰彈槍。

    倆八旗兵倒下了,活着的白蓮教犯人也倒下了。

    最後,就拖出來三人。

    倆白蓮,一個八旗軍官。

    其餘的,他挨個補了刀。

    離開的時候,還往船艙里扔了個火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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