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以決定一場戰役的勝敗。
太湖畔的簡村,是原太湖協左營的駐地,荒廢已久。
大批坐轎的江南州縣官員,被誆騙到了此地。
只見湖邊停靠了幾艘船,上面掛着明黃的旗幟!
所有人都驚呆了,難道?
然而侍衛們個個如同石塑,絕不搭話。
只見一個看起來極度缺乏陽氣,女里女氣的男人,豎着蘭花指:
「諸位大人,請上船吧。」
「知府、知縣上前面那條小船,其餘屬官上後面這條大船。」
眾人哪敢多嘴,連忙拱手謙卑道:
「下官們遵命。」
「那就請吧?」
航行半個時辰後,前面出現了一個小島。
有人感覺不對勁,起身問道:
「那不是三山島嗎?以前的水匪巢。」
侍衛立即冷臉喝道:
「住嘴。」
說話的人訕訕,被氣勢震懾,乖乖的就座。
那個女里女氣的傢伙,皺眉道:
「諸位大人,謹言慎語,不要失了禮數哦。十幾年寒窗苦讀,才換來的官爵名器,要珍惜!」
「公公說的是。」
「船到碼頭了,諸位大人,整肅衣冠下去吧。」
一連串的紅纓帽,站在荒涼的灘涂上東張西望。
似乎不太對勁。
咱皇上的排場什麼時候這麼寒酸過?
印象中的十里紅毯,護衛如雲,船隊如虹,鼓樂震天,一個都沒有。
有節奏的腳步聲響起,大批的李家軍火槍手從四面合圍了過來。
「我們被騙了。」
「大膽,你們是什麼人?」
李郁,在親衛的簇擁下出現了。
環視灘涂上烏泱泱的一百多號紅纓帽,大聲說道:
「本人李郁,準備和愛新覺羅掰一掰腕子。諸位大人,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前程。」
「若是想做大清忠臣的,站到白線區域。」
「當然了,如果願意配合的,就先留下來交代掌握的情況,寫的越多,以後能棄暗投明的機會就越大。十幾年寒窗苦讀不容易,我勸你們識相。」
「賊子,皇上十全武~」
李郁接過旁邊親衛的手銃,轟出一槍。
打歪了,罵人者被濺了一臉血,旁邊的同僚不幸被擊斃了。
李郁臉一紅,最近忙於子嗣大計,疏於訓練手銃。
不過沒關係,又有護衛遞過一杆燧發槍。
長槍的瞄準難度就低多了。
砰,一個血窟窿。
18世紀的燧發槍,在有效射程內的槍彈威力遠大於現代步槍!
口徑,即正義。
「諸位大人,請快點做出選擇吧?」
大清養士百年,終究還是有點成效的。
陸續有十幾個官背着手走到了白線區域內,橫眉冷對,十分忠誠。
「諸位大人,絕命詩想好了嗎?這人生的最後一首詩若是做的好,說不準也能青史留名的。」
在李郁的調侃聲中,
幾個炮手推着一門6磅炮,停在了白線區域外。
見主公手掌下切,炮手們立即點燃了引線。
轟,四分五裂,血霧漫天!
隔着5丈,用炮處決犯人,這種殘忍的方式也就李郁想的出來。
一條胳膊飛到了人群當中,當場嚇瘋了數人。
「降不降?」
這一聲爆喝,擊碎了眾人的心理防線,跪倒了一地。
李郁終於鬆了一口氣:
「拿着他們的親筆信去接收城池。」
「然後關押,給紙筆讓他們交代各自治下的一切有用信息,記住,是一切!」
三山島,孤懸太湖。
有主島和附屬島嶼兩個,相距百米,湖水隔開。
面積都不大。
只需少數兵力,再加上水師巡船,就可以達到與世隔絕的效果。
主島作為關押犯人的監獄。
副島開闢一處試驗基地,測試一些暫時不宜公佈於眾的技術。
比如說,康格里夫火箭。
這種武器一旦問世,意義重大。
說來也好笑,當前這個時代,火箭技術最先進的居然是印度邁索爾蘇丹。
直到20年後,這位蘇丹用此類火箭,給英軍造成了巨大傷亡。
熱愛搞發明的英吉利人,康格里夫爵士,才借鑑開發了一種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火箭武器。
鐵殼,最遠射程達到了驚人的4公里。
雖然說精度糟糕的令人髮指,可鬱悶的法蘭西海軍和被焚毀的哥本哈根城會告訴伱,這種武器壓根不需要精度。
只需要足夠多的火箭,對準佔地面足夠大的敵方軍營(城池),漫天發射就行了。
回航的途中,李郁下令調集匠人,水泥材料。
在三山島副島上蓋房子,用於研發。
西山島面積太大,人員太多,不適合保密。
所以,從鐵廠、槍炮廠、木器廠、火藥廠各抽調了兩三匠人,年輕單身,安置在此處。
又招募了民間製作煙花爆竹的手藝人數人。
共同組成了一個研究院!
這成為了後來的帝國科學院的雛形。
當晚,早已待命的武裝民兵分成了20餘隊。
分別在軍官的帶領下,手持各城池主官的親筆信,前去接管城門。
松江府城,是重點之一。
趙二虎親自帶隊,一行100餘人打着旗幟,身穿清兵號服於次日清晨開到了城門口。
憑知府的親筆信函,強硬的接管了城門防務。
實際上並非沒人懷疑,可大清朝特色,官場之上多管閒事出頭者必倒霉。,明哲保身之風盛行。
所以,趙二虎一行才能兵不血刃的佔據了2處主要城門。
緊接着,5里外待命的一個民兵大隊立即出動,控制了松江城。
短暫的混亂,遇到了極少數的抵抗。
早有準備的民兵擊潰了城中的抵抗勢力,斬首示眾。
隨後,昭告全城。
清失其鹿,李郁取之。
江南之外,已經是烽煙四起,白蓮教攻城略地,每到一處就屠城!
尤其是讀書人,官紳商賈,全部會被殺光。
李郁,挺身而出組建江南保境安民團練是為了保住江南,免受戰火襲擾。
全松江城的說書人,都被召集了起來。
趙二虎和顏悅色的給他們每人發了10兩銀子,塞給他們劇本。
三國演義、說岳全傳,精平梅之類的先暫停。
換新劇本!
乃是戰略宣傳署署長,賈笑真親自編纂的。
分別是《內憂外患的大清朝》,《江南可以說不》,《屠城惡魔》。
不願意講的說書人,立即逮捕,軍前充為苦役。
《內憂外患的大清朝》,講的是國內形勢。
賈笑真充分領會了主公的英明指示,全程瞎編。
湖廣淪陷,兩廣淪陷,中原起義,5子奪嫡,上三旗火併下五旗。
聽眾們瞠目結舌,原來外面這麼亂?
到處都在打仗,唯獨咱江南還算一片淨土?
在這個車馬很慢,百姓一輩子不出門百里的時代,信息是被高度隔絕的。
只要統一口徑,就不必擔心被戳破。
一開始或許半信半疑,聽多了就全信了。
極少數官紳、商賈階層,見多識廣不好忽悠。
沒關係,李家軍的刺刀雪亮。
揣着明白裝糊塗,不會動你。
若是管不住嘴,就別怪刺刀不認人!
《江南可以說不》,主打宣揚地方主義(狹隘的,批判的)。
用通俗易懂的話,告訴聽眾。
大清朝,每收4兩銀子,其中就有1兩是江南百姓交的。
大清朝,每吃4粒米,其中就有1粒米是江南百姓種出來的。
這些財稅數據,九成九的人平日裏是不可能接觸到的。
所以,對於聽眾的衝擊力非常強!
不公平,不公平!
朝廷太欺負咱江南了,這是把江南往死里逼啊。
說書人再引導一下,
咱江南人,以前不敢說不,是因為朝廷和官府管着,刀逼着。
現在有了李大帥的80萬本地團練,腰杆子就硬了,可以向朝廷大聲的說不。
白花花的大米,白花花的銀子。
咱留手裏不香嗎?
為何要千里迢迢送去通州,餵八旗那幫王八蛋?
好評如潮,成功擊中人性。
《屠城惡魔》,是三個劇本中最寫實的一本。
講清軍入關,在江南屠城的事。
還有白蓮教在湖廣,拿下城池實行的是徹底肅清。
清軍入關,是不分貧富全殺光。
白蓮起事,是專殺官紳商賈。
聽眾冷汗連連,甚至夜不能寐。
那些暴行,張獻忠來了都覺得太極端。
三連擊劇本,不止在松江府,在李家軍佔據的每一個城池都在講。
甚至從西山島挑選嘴皮子利索的家眷,派到各城池的茶樓飯莊,充當說書人。
掌柜的必須配合。
李家軍不濫殺無辜,但不是婦人之仁。
凡是有對抗行為的,不論官民,一體逮捕,全家送去修築工事。
蘇州、松江兩府,雖然綠營主力早已被殲滅,可殘餘的汛兵、巡檢、衙役還是不少的。
凡是沒有立即投降,並且發生了交火行為,被擊潰俘虜的,
本人以及家眷全部打為軍前苦役。
江南立體防線工程浩大,急需大量苦力,一萬人不嫌多,一百人不嫌少。
其內圈,
大致是從松江府南部(金山縣婁縣青浦縣)——蘇州府南部(震澤縣吳江縣)——太湖——常州府(宜興縣武進縣)。
不是長城那樣的連貫防線,而是支離破碎的、犬牙交錯的、儘可能依託河流的、多層次、點線面結合的。
「主公,我就怕紕漏太多。」
「無妨,你抓緊時間督工,我和淮生會率兵在前線給你爭取足夠多的時間。有我們在前面頂着,清軍暫時威脅不到我們的腹地。」
「主公,屬下有個疑問,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若是我軍拿下了江寧府、杭州府後,那內圈防線豈不是就浪費了?」
范京的擔憂,也代表了許多人擔憂。
因為所需物料、人力是龐大的。
若是將這些用於前線進攻,豈不是更划算。
李郁沒有吭聲,沉默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
「老范,我們是從打行一路走過來的,說話可以坦誠些。江南開局,是好事,更是壞事。每次我看地圖,都一身冷汗。」
「江南不是金川,金川只有一條路。而江南,到處都是路。」
「我若是乾隆,正面進剿僵持或者失敗後,就轉換思路,派遣小股精銳從任意方向進攻。」
「陸路,用小股騎兵滲透!如果還不行,就出動水師從長江從東海襲擾登陸,把江南大平原攪個人心惶惶。」
「你信不信,只要清軍打進來,在城頭插上龍旗,周圍的士紳百姓立即簞食壺漿迎接王師?」
范京額頭全是冷汗,羞愧不已。
起身單膝下跪道:
「主公放心,我拼上這條命也要修起內圈防線。」
「好,好。」
李郁想了想,又給他透露了一下水師的作戰計劃。
「清軍是傳統陸軍思維,水師只是輔助。但凡能在陸上突破,他們都不會讓水師唱主角。我已經給劉武下令,消滅瓜洲、崇明兩處水師,還有浙江乍浦旗營水師。之後,在崇明和金山衛兩處駐紮戰船,拱衛蘇松。」
「只要以上計劃順利,臨海臨江區域暫時就能遠離戰火。」
「我說了這麼多,全是江南的劣勢。而一旦克服了劣勢,你知道該做什麼嗎?」
范京眼神放光,興奮的說道:
「把江南的財富,變成源源不斷的兵員、火器、戰船。」
李郁把筆啪的拍在桌面,欣慰的說道:
「好好干吧,老杜那邊需要你的支持。」
「屬下這就告辭。」
揮手打發了范京,李鬱閉眼沉思了一會。
自己起兵的消息,此時兩江官場肯定已經知道了。
再過四五天,紫禁城也會知道。
但願,湖北的白蓮教把動靜鬧的更大些,一定要拿下襄陽,才能讓清廷震驚。
「主公,潘姑娘還有幾位陌生男子求見。」
說曹操,曹操到!
李郁笑的很開心,囑咐道:
「先搜一下身,然後讓他們到會客廳等待。」
這裏是道前街的原巡撫衙門,此時是李家軍的指揮部。
屋子寬敞,設施齊全。
半個時辰後,他才腳步匆匆的趕到會客廳。
「哎呀,抱歉抱歉。軍務繁忙,怠慢了諸位。」
「恭喜李大官人,奴家都不知如今該怎麼稱呼你了,江南王?」
李郁擺擺手,嘴都咧到了耳根:
「江南王,還不夠資格。不過稱個大帥還是沒問題的。諸位道友,有何急事?」
潘賽雲連忙介紹道:
「此二位是本教的宋堂堂主,還有皖南分舵的舵主。」
「等等,宋堂?」
一位年輕男子,起身拱手道:
「李大帥有所不知。教主將麾下5堂,分別改名為明堂,元堂,宋堂,漢堂,秦堂。分管各項事務,在下不才,忝為宋堂堂主。」
李郁略尷尬,心想這位洪教主倒是很有創意。
以大一統王朝,命名麾下各堂,聽起來倒是蠻霸氣的。
「這宋堂,是負責什麼?」
「負責為本教聖庫創造利潤,以及採購各類物資。」
「原來如此。」
「我們希望,採購大量的火器,尤其是火炮。李大帥的恩情,本教一定銘記在心。」
「啊,這個嘛,目前我的軍隊正在前方激戰,怕是無能為力。」
「據在下所知,您的軍隊目前沒有激烈戰事,只是在忙着接收地盤和向西移動。」
李郁的臉色沉了下來,盯着這位年輕的宋堂堂主,問道:
「你叫什麼?」
「在下宋青城。」
「姓宋的,你竟敢刺探我的軍情?是何居心?」
見李郁發飆,年輕的宋堂主臉色發青,卻是進退兩難。
潘賽雲連忙打圓場:
「都是奴家的錯,李大帥莫要生氣。」
李郁的臉色稍稍緩和了兩分,問道:
「你們白蓮教,在湖北的事業進展到了哪一步?」
潘賽雲莞爾一笑:
「已經開始圍攻襄陽城了,就是缺乏火器、尤其是火炮,聖兵們都是在拿命填。」
「既然如此,宋堂主就應該回去軍前效力,把血濺在那襄陽城牆上。」
「你~」
很顯然,這位宋堂主城府太淺了。
旁邊的一位年長男子,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沒開口。
起身,恭敬的深深拱手:
「李大帥,咱們兩家有相同的目標,推翻清廷。我們白蓮教若是敗了,清廷就會順江而下,進攻江南。您賣一些火炮給我們,也是雙贏。」
李郁借坡下驢,欣慰的說道:
「這才是人話,很有道理。對了,你是?」
「鄙人皖北分舵舵主,石益開。」
李郁假裝思索了片刻:
「潘姑娘,隨我到內室細聊。到底賣多少門炮,口徑多大,咱們得好好研究研究。這火炮可是高端科學,得區分用途。」
「石舵主、宋堂主,耐心喝茶,等待的時間可能會有點長。」
「不過沒關係,好事多磨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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