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寧收拾出來一些食物,眉梢眼角全是疲憊。剛剛一路帶着妹妹跑過來,她還將最重的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如果不是有馬上就可以出去見到家人的念頭在支撐着她,她早就想倒下來了,這一刻,冰冷的地面也顯得這樣可愛。就地坐下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哪怕只是一會兒……
夏寧猛地打了個寒戰,不,她不能睡,夏寧打起精神,說道,「小至,你餓了的話,先吃吧。」
濃郁得看不清半米之外的地方的濃霧中,悄然無聲。
夏寧焦急起來,「小至,你在哪裏?小至!」夏寧顧不得食物,跌跌撞撞地在四周摸索起來。
夏至本來就坐在自己不遠處,不可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除非——除非她出了意外。難道那個師帥果然有問題?
想到某種可能性,夏寧慌亂之極的臉上忽然沉靜下來,她不再叫喊,俯□從背包里拿出防身的刀子。
然後又背上背包,在她打算悄悄尋找的時候,夏寧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姐姐,我們走吧。」
然後,濃霧中伸出一截手臂,那是妹妹的手,夏寧雖然詫異,到底鬆了口氣,只要妹妹沒事就好。
「你剛剛在做什麼?怎麼我叫你不答應?」
過了兩秒,濃霧中才傳來聲音,「姐姐,剛剛我走遠了些,沒有聽到。」
夏寧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好,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沿路叫着師帥一些好了。」
夏至沒有再說話,只是拉着夏寧的手往濃霧深處走去,自始至終,她都和夏寧隔着一米多遠的距離。兩人手拉着手,夏寧甚至看不到夏至的身影。
而另外一個山洞,王鑫不耐煩地用力拖着老人一路疾行,從始至終,老人也沒有指責過他速度太快,踉踉蹌蹌地勉強跟着。
背包很重,身旁還帶着個累贅,王鑫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就在這時候,兩人身後忽然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聲音,急促且很有規律。
過了一會兒,兩人臉色都變了,那明明就是野獸在奔跑的聲音,而且,由遠及近。
王鑫立刻帶着老人跑起來,在老人幾次險些摔倒之後,王鑫目光開始閃爍。
自己帶着這個老傢伙這麼久,也算仁至義盡了。而且,生死關頭,自己又和他不熟,為什麼一定要帶着他跑?
是的,他不一定要跑得贏後面的猛獸,他只要跑得贏最後一個人就可以了。
王鑫慢慢停了下來,鬆開老人的手,說道,「老伯,這樣下去不行,你在這裏等等,我過去設置一些埋伏。」
老人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卻也沒有停留,雙手摸着岩石壁,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王鑫有些悻悻,他知道自己的打算被老人看出來了。但是,那又有什麼。生死關頭,這老傢伙又不是他爹不是他親人,他憑什麼要奮不顧身地救他。
想到這裏,王鑫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腳步聲,放開腿腳,盡力往前跑去。那東西若追上來,肯定不會放過老頭,也得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吧。
王鑫一轉眼就不見了身影,老人並不見慌亂,只是盡力扶着岩壁快步走着。
在不遠的前方,岩壁上竟然慢慢出現了一個岔路口。
老人毫無所覺,一路扶着就拐了進去,他自然不知道,王鑫走的並不是這條路。
另外一頭,王鑫跑了很遠,早不見了老人的影子,他冷冷一笑,繼續往前跑去。
沒過幾步,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道路不再崎嶇,卻多了些圓形石頭,礙事得很。
王鑫繞着那些石頭跑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腳底下的觸感不對,等他回過神,卻發現,雙腳已經開始往下陷去。
這裏,竟然是個泥潭。
王鑫大驚,想回身,卻恐懼地發現,他離着泥潭邊緣至少有五米的距離,他竟然就這麼一路跑了進來。
王鑫儘量趴下來,讓自己的身體平鋪在泥潭上方。然後手忙腳亂地扔下背包。
背包比他更快地陷入泥里,而王鑫也絕望地看着不遠處的邊緣,他的手腳已經全部陷入了泥潭,掙脫不出來。
泥潭像個吃人的怪獸一般,溫吞卻又絕不會放過任何落在它上面的食物。
王鑫的頭挨到一塊圓形石頭旁邊,他考慮着咬住這石頭是不是能支撐一會兒。但是,沒等他行動,那石頭竟然說話了,「又有新人來了?」
王鑫嚇了一跳,震驚地發現,這石頭竟然睜開了眼睛。
那個圓圓的東西,竟然是個人頭!
王鑫再仔細看,才看出他的五官。這人臉上全部都是黑乎乎的,他看着王鑫,咧嘴一樂。
「你也是拋下其他人跑過來的?」
王鑫臉皮一陣顫抖,叫道:「當時那麼危險,我只是不得以——也是?」
人頭忽然大笑起來,接着,越來越無力,最後無聲了,過了會兒,他才說道,「危險……那個山洞中什麼怪物都沒有,那聲音每天兩趟,你多聽幾天就知道了。」
王鑫張大嘴巴,手腳又開始滑動,卻又往下沉了些。
人頭看了王鑫一眼,說道,「別動了,沒用的,出不去的。看到這些人了嗎,什麼辦法都想過了,進去這泥潭,就出不去了。」
王鑫震驚地看着周圍那些圓形石頭,一個個竟然都睜開了眼睛,這裏,竟然全是人。
「你,你們!你們為什麼不提醒我一聲?」王鑫憤怒地叫道。
「我們提醒你,我們也出不去了,我們已經和這個泥潭長在了一起。」
王鑫自然不信,然而,掙扎了半天,卻半絲也掙不出來。王鑫呆了片刻,對着石洞內喊道,「張老!張老,您過來了嗎?」
人頭用看白痴一樣的目光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新人,過幾年就明白了,這泥潭,每次只吞一個人,另外一個人,是走不到這裏來的。」
王鑫雙眼赤紅,「不,不……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我不要死在這裏……」
人頭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死?你想的太簡單了,我就到這裏十年了,都還沒有死。我們可能是死不了的……了。」
夏至不大工夫就追上了前方的師帥,笑着迎了上去。
「師大哥,找到路了嗎?」
師帥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霧氣很重,我想着再往前走幾步,如果沒有什麼危險就去接你們的。」
夏至看到師帥的笑臉,心裏泛起點點甜意,卻也有些酸澀,他肯定以為自己是姐姐夏寧,才笑得這麼開心吧。
夏至往前走了幾步,說道,「我想了想,你一個人去冒險太不安全了,我陪你過去好了,我把我……妹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了,回頭我們再回去接她。」
師帥聞言皺了皺眉,說道,「不如接上她一起走吧,省的還要回來一趟。」
夏至則希望能多和師帥多單獨相處一會兒,便說道,「如果前面真有危險,讓她跟過去的話,她不是更不安全嗎。倒不如我們去確定一下,再回來接她。」
師帥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也好,那我們再往前走走。我們拉着手走吧,免得走散了。」
夏至看着拉住自己的大手,嘴角微微一翹。她陪着師帥,漸漸引開話題,說笑起來。到最後,越說越投機。
說到家人的時候,師帥忽然嘆了口氣,「我當年總是不肯聽父親的話,現在想來,好多當時我極為不滿意的,他其實都是為了我好。出去之後,我一定聽他的話,去公司給他幫忙,早日訂婚,然後讓他老人家抱孫子。」
夏至一愣,目光複雜地看向師帥,師帥簡直就像是和她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一般。億萬家產的唯一繼承人,別墅,跑車,香檳美人,可以肆意地過任何他想過的生活。大概只有在這種地方,他才肯和自己說一說話,到了外面,兩人就再無交集。
「夏寧,你,你願意和我去見父親嗎?」走在一旁的師帥忽然問道。
夏至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師帥,這,是什麼意思?
師帥忽然笑了起來,俊美的讓人着迷,「你是我這幾年在這裏遇到的唯一一個人,看到你的一瞬間,就像看到了陽光和水一樣,讓我重新有了活下去希望。看到你,我就知道,我這輩子等的人,就是你了。」
看到夏至張大的嘴巴,師帥有些彆扭地轉開頭,「我知道這太倉促了,不要緊,如果你不願意,我願意現在開始追求你,直到你同意。」
回過神來的夏至忽然抓住了師帥的手,臉色通紅,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怎、怎麼會不同意呢,我好高興。」如果自己嫁了這樣一個年輕富有且充滿魅力的男人,父母也是會很開心的吧。其實她追過來只是為了讓他增加一些好感度,誰想到能有這種結果呢,幸好她來了。
而這一刻,他們忽然走出了迷霧區,道路雖然崎嶇,卻已經能看清了。
師帥卻還是帶着夏至往前走去,夏至臉色通紅,沒有說什麼,垂頭跟在他身後。再多待一會兒也好,等她告訴他,她是夏至,他們就回去接姐姐。
兩人手挽着手,走出去了一段,夏至滿心激動,壓抑着驚喜問道,「師帥,你失蹤了這麼久,你父親,會不會已經有了別的繼承人?」是啊,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如果歸了別人,總之不爽的。
師帥笑着看了她一眼,「如果我回去,不論父親有沒有栽培其他繼承人,都是爭不過我的,父親和我……的感情很深。」
夏至被師帥笑得有些臉紅,走了一會兒,她扭捏地說道,「師帥,你喜歡的是我的樣子,還是性格?」
師帥握住她的手看過來,眼裏充滿深情,「自然全都喜歡。」
夏至有了些底氣,她鼓起勇氣,說道,「師帥,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我,我是夏至。不是姐姐夏寧,我,我並不是有意騙你的。姐姐的性子比較冷,她並不喜歡和別人多說話。我是擔心你,才過來的。」
師帥怔住了,夏至的心開始忐忑不安,她實在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戀人……
過了一會兒,師帥忽然笑了,「原來你是妹妹。」
夏至緊張地看着他,師帥已經說道,「放心,我既然說了,想讓你當我的未婚妻,一定不會變的。」
夏至終於笑起來,她,她竟然美夢成真了!出去以後還要不要繼續念大學呢,還是直接結婚嫁人,婚禮的時候,父母和姐姐一定都會祝福她的……
想到家人,夏至的腳步一頓,說道,「那,那我們去接姐姐吧。」
師帥拉住她的手,摸了摸,說道,「夏至,你對我的欺騙我不在意,我希望,你也可以不在意我的欺騙。」
「什麼?」夏至睜大了眼。
「我在四年前失蹤之後,一直在這裏找出路,我很幸運,來這裏的時候是當月的二號,一個月之內,我已經到了出口的位置。但是,我馬上要出去的時候,到了下個月的一號,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我。」
「迫於無奈,我只能殺了他,但是……他對我求饒了,說只要將他扔進一個地方,就可以欺騙過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以為我已經殺了他。我一時心軟,就按照他說的,將他送進了那個只能進不能出的地方。」
師帥溫情脈脈地看着夏至,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我就到了出口處,結果,這個世界卻不肯讓我離開,說我的另外一半還在這裏,如果想離開,必須全部離開。這時候我才發現,將另外一個我推進那個地方,雖然可以不用殺人了,但是我也再也不能離開了。」
「這大概就是我欺騙了這個世界的代價,除非那裏的人全部死亡。」
夏至愣愣地看着師帥俊美的臉,和溫柔的笑容,「你,你是想讓我幫你去殺了他?」
師帥微微一笑,抬手摸摸夏至的臉,然後將她一推,「怎麼會,我已經捨不得殺他們了。」
是的,他們。
夏至再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一個四面都是峭壁的山谷中,周圍——全是師帥。
密密麻麻,幾乎有成百上千個。是的,師帥瞞過了這個世界,但是,山谷中的另外一個自己,卻每個月都在被複製着。
這個山谷中不用殺人,於是,同樣的一個人越來越多。
其中一個師帥湊近了夏至,抬起她的下巴,「每次餓了,就要殺一個自己來吃還真悲哀啊,這次,我們終於可以換換口味了。」
而峭壁的一角,一個鐵門之外,最原始的師帥隱在陰影中看着這一切。
他不是不想走,但是他走不了,他也不能進來殺了所有的人。更悲哀的是,他能感受到他們所有人的感受,飢餓,絕望。
甚至,在這些人餓了,不得不殺一個複製人的時候,他能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疼痛。這些複製人的所有感受都能原原本本地傳遞給他,他早就瘋了。
不過,現在,終於不用再那麼痛苦了。
顧雨將一盤紅燒肉從那條小蛇嘴下奪了過來,嘮叨道,「你夠了吧,都已經是第四盤子了,就算挨了一回凍,也不是吃多點就能補回來的吧。」
小白蛇抬頭哀怨地看了顧雨一眼,到底不再說什麼,只抬起頭讓顧雨給他擦了嘴巴,然後顧雨收拾了東西,往外走去。
過了一會兒,顧雨感覺到胸口處,雲昭又折騰起來,無奈地問道,「又怎麼了?」
等了半天,雲昭才小聲且氣惱地說道,「……吃撐了。」
顧雨:……
雲昭:「好難受。」
顧雨閉了閉眼,還是伸手摸進衣服,為雲昭輕輕揉起肚子。
直到山洞出口處,顧雨聽到外面的人說話聲,才叫雲昭出來變成人,然後扶着臉色難看的雲昭,一邊幫他輕輕揉着胃部,一邊往外走。
山洞在他們出去之後,就消失了。
外面,周東明和何飛兩位警察,杜保山媳婦和杜陶,一個r國人,房屋中介公司的楚文和另外一個女員工,包括文斌在內的三個大學生,年輕的男女戀人,雙胞胎中的姐姐,老人,已經在外面了。
看到他們出來,那個r國人說道,「這是最後一組了,我們試試,應該能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大家的支持和留言,今晚我這邊*上不來,更新了半天才更上,明天回工作的地方,如果晚了就不更了,7號回復正常更新。想到離開家好捨不得。
多謝過江紅鯉、書蟲、喬一、勾墨如畫(x5),我是一棵樹,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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