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臉色變了幾變,終於說道:「他是你哥也是我兒子。」
半晌之後在顧辰懷疑自己得不到答案時顧遠繼續說道:「不過顧雨不是你們母親的孩子。」
仿佛第二隻靴子終於落地一般顧辰心裏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安家對他和哥哥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顧雨並不是安家的外孫。
大概因為已經說出了這個秘密顧遠也不打算瞞着已經獨當一面的小兒子了。
相對於顧雨顧遠確實更倚重小兒子。
也不是顧遠偏心,或者覺得顧雨能力不行,他只是習慣性的想到有什麼事,就會想起交給顧辰去辦,他會辦好的。
這對兄弟兩個其實都不算公平。
顧遠看着手邊的熱茶,很久之後說道:「我和你們母親安慧是家裏老人認識相親結婚的。」
顧辰嘴角動了一下如果說顧雨對母親沒什麼印象的話他的印象就更少了,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只有三歲。
等到他記事的時候就只有顧雨這個到處折騰的哥哥了。
搶玩具打架,搶吃的,抱着他玩將他摔倒地上怕他跟父親告狀還會威脅他。
總之,顧辰從小早熟跟顧雨也有一定關係,誰有個糟心的哥哥都會早點懂事的。
「您跟母親感情好嗎?」顧辰將小時候的記憶趕出去,問起了母親。
顧遠的視線有點莫名,「算不上不好,但是也算不上感情太深,對我來說,這就是人生必須經歷的一件事,那時候我正好要忙公司的事,對安慧確實有點疏忽。」
「安慧是個自己很有主見的女人,也有自己的事業,所以,我們的婚姻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結婚三年之後,我們一直沒有孩子,安慧着急了,和我一起去醫院檢查,結果,是安慧很難懷孕。」
顧辰眉毛一挑,冷靜問道:「我哥是你們抱養回來的?」
「不是。」顧遠深深吸了口氣,「我是打算抱養一個孩子的,但是安慧不同意,她想要有我們兩個血緣的孩子。」
「安慧的卵子存活率低,一直沒能成功培育健康的試管嬰兒。最後沒辦法,她用我的精子和其他人的卵子結合,才有了你哥。」顧遠眼神幽深,神情也很壓抑,顯然,那一段時期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卵子是誰的我並不是清楚,都是安慧找的人,代理孕婦也沒接觸過,這件事一直是安慧在折騰的,孩子也是安慧和保姆帶。」
「顧雨一歲的時候,我才發現安慧對孩子並不親近,保姆也不是很盡心,於是我不得不抽出時間和孩子相處。這時候,安慧精神狀態極差,總是發火,她說我只在乎自己的後代,沒有想過和她共同孕育一個孩子。」
顧辰皺着眉,「母親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母親對顧雨不好,他還能長成那種脾氣性格,也是心大了。
「是她自己給自己的壓力,我覺得她已經有輕微抑鬱症的傾向了。她不肯去看心理醫生,又開始頻繁地跑醫院,希望能再次有個孩子。」
顧辰心情開始沉重,「下一個孩子,是我?母親如願了?」
顧遠抬頭看向顧辰,眼神深邃,「是,她如願了。」
「我以為實現心愿之後,安慧會好起來。但是,事情卻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安慧對你極好,恨不得天天抱着,但是,她對顧雨的態度更差了。」
顧辰喉嚨發乾,不知道說什麼。
怪安慧嗎?安慧偏心自己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更怪不着顧遠,顧雨和他的出生都是因為安慧的執念。
顧雨就更無辜了。
「後來,我只能將顧雨帶在身邊,或者送到你爺爺奶奶那裏。安慧指責我對你不好,指責我偏心,問我是不是要把東西都留給顧雨。」顧遠揉揉眉心,現在想起那段日子都覺得心累。
「顧雨五歲的時候,有一天,保姆沒有在幼兒園接到他,說是安慧將他接走了。」
顧辰心裏一跳,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
「從幼兒園保安的說法和錄像來看,確實是安慧,而且她沒把顧雨帶回家,我放下一切事情,到處找他們,後來是你小叔將人找到了。」
「在哪裏?」顧辰聲音乾澀地問道。
顧遠深呼吸了一下,說道:「省。」
一個偏遠且人煙稀少的地方,偏遠到快出國界了。
顧辰是極聰明的,他很快就猜到了母親的目的。
「她想讓顧雨離開顧家,讓他再也沒辦法回來。」
顧遠臉色黑沉,「是,我想她可能要將顧雨帶去偏遠貧困的地方,讓他無法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管安慧的初衷是什麼,這件事她做得太過了。」
「我和你小叔叔找過去的時候,安慧已經死了,她身上有很重的傷,身邊還有一把匕首。顧雨當時就站在安慧身邊,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但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顧辰手指攥緊,母親竟然是這麼死的,是在……送顧雨離開的路上。
「警方調查了很久,都沒法找到傷人兇手,匕首上只有安慧自己和顧雨的指紋。」
「之後,我帶着安慧的骨灰和顧雨回來了,安家人大鬧了一場,說是顧雨將安慧害死的。」
顧辰心思混亂,但是很快說道:「不,這不管我哥的事。」
顧遠看向顧辰,「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出事之後,我將顧雨五歲之前的記憶抹掉了,這對他來說是好事,他當時已經記事了,我不希望他想起母親就想起不愉快的事。」
「同時,我也答應安家,以後顧家的公司和不動產都由你繼承,但是安家人不得對顧雨說起他的身世和安慧的事。」
顧辰是真不知道說什麼了,他心裏百感交集。
因為答應了安家,所以,從小顧雨就活得輕輕鬆鬆,父親雖然對顧雨管得嚴,但是並不會給他任何壓力。
但是,對自己,父親的要求就完全不同了。
要上各種補習班,要學習接人待物,要早早去公司實習。
顧辰垂下眼睛,這沒有什麼不對。
反正顧雨本身就不願意做這些,而自己並不反感。
「父親上次答應幫外婆家的人安排職位,是因為母親?還是擔心他們將事情告訴我哥?」
「都有,不過,上次,安家已經說漏嘴了。」顧遠眉眼間帶了絲厭惡。
「你不用顧忌我的想法,如果你想去安家,我不會攔着你。」
「下次再說。」顧辰淡淡說道,他需要時間消化一下。
看到顧辰起身往外走,顧遠忽然問道:「知道了這些,你恨你哥嗎?」
「不,我不會的,父親。」門邊的顧辰側頭回答。
顧遠知道顧辰說得是真的,他嘴角彎了彎,說道:「還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父親,今天你給我的驚嚇已經夠多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可以改天。」顧辰轉過身,就在門邊看着顧遠。
「那再多點也沒有什麼,我想告訴你的是,除了顧雨,你也不是安慧的孩子。」顧遠雲淡風輕地說道,仿佛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門邊的顧辰失神地看着這邊,重複道:「我也不是?」
「因為安慧那一陣瘋了一樣想要自己和我的孩子,我看她精神狀態實在太糟了,在確定過她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的情況下,我去見了她安排的醫生,想辦法達成了安慧的願望。」
「所以,實際情況是,你和顧雨一樣,都是我和別人的孩子,捐獻卵子的人是誰,我後來查看資料的時候,發現那一欄是空白的,所以想找都找不到。」
顧遠查基因的另一半提供者,只是不希望以後有人打擾到兩個孩子,誰知道他一查,不僅卵子提供者沒有,連醫生都辭職出國了。
顧遠都開始懷疑安慧找的醫生和醫院有問題了,好在,給顧雨和顧辰檢查身體的時候,兩人都健康得很。
顧辰心裏有種如釋重負之感,母親是誰,他並不在乎,畢竟,這麼多年,是他家人的只有顧遠和顧雨。
現在,他和顧雨是一樣的,他們之間將不會有安慧造成的裂痕。
所以說,安家一直對他和顧雨是兩種態度,一直堅持讓他繼承所有東西,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他和安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前一秒他還在對顧雨有愧疚感,現在也消失了。
他現在覺得更應該同情一下自己。
而且,總有種父親才是大的錯覺。
「我知道了,父親,我能把這些告訴我哥嗎?」
「……等他回來,你告訴他吧。」
顧辰轉身離開了,他需要獨自安靜一會兒。
而且,省,他沒有告訴父親,在那個地方,顧雨曾經進入七日空間,也是在那裏,顧雨神魂中的一個蛇頭動了。
並不知道父親和弟弟已經攤牌了,顧雨還在和家人享受陽光和沙灘。
「除了陽光太好,這裏簡直沒有任何缺點。」顧雨感嘆。
「爸爸,給你防曬面膜和防曬霜。」小熊匆匆忙忙扔下一堆東西,就又興奮地大叫着將自己扔進了海里。
他不僅自己喜歡大海,還將十一條小影龍都扔出來了。
都練練爪,雖然不是在海里出生的,好歹也漲漲見識,別像個鄉下影龍嘛。
雲昭也變成原型,背着一家人在海里遊了一圈。
灰果非常識相地拒絕了,看到雲昭的原型,它覺得它的心臟又開始不好了,多少兔子都不夠這大蛇塞牙縫的。
上岸之後,小熊換下了泳衣,戴了個白色小禮帽,脖子上系了個金紅色蝴蝶結,更襯的他鱗片瑩白如玉了。
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小熊滿意地給自己打了11分,不怕自己驕傲
一家人收穫滿滿地出了小千境,圓滿地完成帶路任務的灰果告別了。
顧雨一家動身準備回家,就像計劃的那樣,看看裂縫的問題,然後休假就可以結束了。
他們還沒走幾步,速度就不得不慢了下來,正前方發生了騷亂。
「那群人是怎麼回事?」
「前面好像有好東西!」
周圍的人紛紛議論着,也往那邊趕,都想在第一時間看看熱鬧。
至於顧雨一家,想不看熱鬧都不行,人群聚集的地方就在他們前進的方向上。
然而,事情很快急轉直下,人群中發出慘叫聲,周圍的人也拼命往外逃。
雲昭隨手拎過來一個人,那個人雖然急於逃跑,但是看看雲昭的氣勢,還是老實說出了裏面的情況。
人群聚集的地方是一個黑色裂縫,和之前出現的黑色裂縫不同。
這個裂縫先是噴吐出來一些好東西,吸引了周圍過去,等人多之後,開始不停地將人吸進去。
「我不知道吸進去做什麼,但是聽聲音,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我親眼看到一個人的胳膊進去的時候碎成了粉末。現在那裂縫好像動起來了。」被雲昭抓住的可憐路人說道,同時隱晦暗示雲昭他們,可以放開他逃命了。
雲昭放開了他,周圍都是人們的驚叫聲。
路邊,一個女人正在哭喊着。
「快救救我老公!你們不能這麼見死不救!警察!警察在哪裏?我要報警!」女人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扯住過路人的衣服。
那個人罵了一聲有病,乾脆脫了外衣跑了。
顧雨皺起眉,這個人他認識,正是安二姨,之前說他不是爸爸兒子的那個人。
她怎麼會在這裏,二姨夫被吸進裂縫去了?
安二姨並沒有看到他們,只是聲淚俱下地哭嚎着,控訴着。
顧雨側頭看向雲昭,他當然不喜歡這位二姨,對二姨夫感觀也一般。
但是,父親似乎對安家很有感情,而且,這裏的人還不少。
「我們去看看,先不要靠近,如果幫不了,不要逞能。」雲昭沉吟了下說道。
靠近裂縫三米之內會被吸進去,所以,他們站在了五六米遠的地方。
「你能感受到什麼嗎?」顧雨皺眉問雲昭。
他覺得非常不好,裂縫裏面穿來的氣息有種黑暗和絕望的氣息。
雲昭剛想說什麼,一家人就都消失了。
在五六米的地方,被憑空吸了進去。
安二姨抹了把臉,迅速跑到一個地方,低聲叫道:「他們已經過去了,我老公呢?你說我辦好了就讓他回來!」
那地方憑空出現一個透明的東西,一個灰衣人在裏面微微一笑,「你要的話,我找找。」
隨後,一堆碎肉混着白骨被扔在了安二姨面前。
安二姨臉孔扭曲地尖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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