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93)
長着一腦門亂七八糟頭的同桌, 家住哪兒來着?
清寧抓着筆的手抬起來撓了撓頭,圓珠筆『嘣』的響了一聲, 筆頭進去了。一筆閣 www.yibige.cc接着在頭上又按了一下, 『嘣』的又出來了。想接着寫字吧, 筆掛住頭了。
她抬手一邊解救頭,一邊扭臉問同桌:「桌兒, 你家是在東城家屬院住吧。」
這地方她知道。當初區里給自家分的房子也在這裏。三室兩廳的房子。自家住肯定是夠住的,但是呢, 這地方是屬於公家的地方。只有居住權,沒有所有權的。等不在這裏幹了,房子得收回去。房子當初就是別人走之後騰出來的,啥都是舊的。因為老媽上任比較急, 又是拖家帶口的,人家來不及裝修。
一般情況下, 要是來不及裝修的話, 領帶先住區政府招待所,等收拾好了,才會搬進去的。
老媽嫌棄麻煩,各種的不方便。再說自家有房子,也不算是遠。裝修的風格再過上三十年都不會落伍的風格,住着特別方便,就沒去。
但是同桌每次等公交, 去的那個方向吧, 好像就有一站是東城家屬院。
他之前恍惚也聽誰說了一耳朵, 沒往心裏去。
但這會子他這麼一嘀咕,叫她就覺得吧,她肯定是知道啥了。
毛麗知道這不稀奇,老媽去城中村視察工作去了,毛麗剛好沒能來上學。碰見過爺不一定。但是同桌是怎麼知道的?
自己的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那只能是他家裏誰知道老媽的閨女叫啥。
楊東扭臉看自家這同桌,面帶無語:「我家跟趙梅阿姨住一層樓,門挨着門住着。」
她給清寧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傘,還總是帶着仿若春風般的笑意。就是自家老爸不旁敲側擊的問,自己也猜出來了。
清寧看了楊東一眼,腦子裏滑過一個人。政府辦公室的副主任,有一位好像是姓楊。
禿頂帶着個眼睛,這位該不是桌兒他爸。
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同桌任性的頭,「挺濃密的」想起以後也會凸光光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兩人誰都沒說透,可都猜出來誰是誰了。
楊東跟清寧吐槽:「我爸都快被虐死了」天天晚上不到凌晨不睡覺。他自己休息不了就算了,關鍵是他不平衡啊,「你爸我都混到這份上了,都副主任了我都這麼努力了你小子你憑啥不努力。」
「呵呵!」楊東半眯着眼睛,「他說他高考的時候,都沒這麼拼命過。那還是改變他命運的考試呢。現在本該是小茶喝着,小步子邁着,遲到早退有面子不會有人計較了。可是好傢夥,上面就來了這麼一位煞星,天天的查資料,做調研報告。但凡有一星半點的差錯,那邊一眼就能看出來。做調研就是做調研,必須是確實跟受訪的群眾說話了,要不然一旦查出來,直接滾蛋。你想想啊桌兒養尊處優坐辦公室久了,天天的出去,跑城中村調查。上上下下的看各家的房屋情況,具體人口,再跟主家聊聊,做記錄回來就可晚了。然後還得做總結,有時候得過了十二點,有時候得到凌晨二三點。我家的電視最近我媽都不敢開了有一個高三生,還有一個比高三生還努力的你懂得」
怨言不小啊。
清寧回去一學,林雨桐就這麼說。
有怨言也不行啊。該乾的活還得干。
只不過第二天約談楊主任的時候也說了,「知道大家辛苦,這個月的獎金翻倍。」
「不辛苦不辛苦」楊主任笑的特別憨厚,「坐辦公室久了,跟人民群眾都脫離了」巴拉巴拉的
林雨桐就促狹的笑:「你可沒你家楊東實誠」
「呃?!」混到自認為不錯的楊主任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楊東實誠?
實誠的楊東到底出去說啥了?!
下班等孩子放學了,他就虎着臉,這個一副隨時要揍人的架勢,然後問了一句,「你個小兔崽子,出去都怎麼敗壞你老子的名聲了」
莫名其妙!
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副主任,還以為是多大的官呢。還跟自己叮囑說:「出了門不要說是誰家的孩子。要低調!」
這都跟笑話似的!
真當您跟金清寧她媽一樣了。
人家說低調還像話,您這?
敗壞您名聲,您的名都沒幾個人知道,這『聲』敗壞的着嗎?
他撇撇嘴,半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只朝廚房喊:「媽,你看我爸」
粗壯的女人從廚房出來,一手勺子一手鏟子,「嘛呢?嘛呢?兒子辛苦一天了,你有個當爸的樣兒沒有?」
屁個辛苦!
趙梅說了不止一次了,每次去給區長家的閨女送東西,都見這小子睡覺呢。
智商不高,還懶的不行,就算是手腳齊全,那也是半拉子殘廢。
從頭到腳沒一點看得上的地方:「你是不是跟你同學說啥了?跟你說了要低調要低調」
呵呵噠!
楊東臉上露出小小的一個嘲諷的笑意,然後就道:「你不是叫我跟同學搞好關係嗎?說說家裏的情況這是增進了解嘛,您急什麼啊?」
吸吸鼻子扔了書包,沙上一賴,「你們領導說獎金了嗎?」
臭小子!
楊主任坐過去,「跟同學處的挺好?」
楊東斜眼看:「肯定獎金了。不是我說你老爸,這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能只埋頭幹活,還得學會適時的訴苦」
看把你能的!
咱倆換換你是不是覺得你也能當區長了。
楊主任苦口婆心:「別把你老子的話當耳旁風。這人脈是頂頂要緊的。同學關係,又比別的關係更純粹」
楊東白眼一個緊着一個翻:「您都說了,同學關係是純粹的。我要跟您說的似的,那就是帶着功利的世俗的目的接近人家的。您也知道人家的智商高,我打的主意是啥人家看不明白?」他輕哼一聲,「您啊,也就是個副主任的水平,別折騰了,就這挺好的」
說着,直接起身放飯桌,準備開飯。
小兩居室,不到五十平的面積,住的緊湊的很。
飯桌是摺疊的,不用的時候就收起來的那種。
楊主任看着兒子忙的有條不紊,氣的直運氣。
孩子媽從廚房出來,可能是聽的有一耳朵沒一耳朵的,她接話問:「別的地方可都拆遷了。說起來咱們這小區地段也挺好。也沒說會不會拆了重蓋。現在不都是蓋高層嗎?一棟樓能安頓半拉子小區。這會能不能給咱弄了大戶型啊。你的級別不夠,咱可以掏錢買嘛。兒子都多大了,考上大學還好點,能有個緩衝的時間。這要是考不上,這緊跟着就得考慮結婚的事了。你說沒房子,誰家姑娘願意跟咱們。」
哪跟哪就結婚?
楊主任朝老婆擺擺手:「不想着他考不上大學安置工作的事去去去!頭長見識短。」
楊東倒是光棍:「別為我的房子擔心。」
「把你能耐的」楊主任把飯扒拉着往嘴裏塞,「小子,別瞧不上你老子。你將來指着你老子的地方多着呢。沒你老子累的跟三孫子似的,工作、房子、媳婦靠着你,一樣也沒」
「呵呵。」楊東撇嘴:「不就是房子嗎?不就是媳婦嗎?我將來招贅出去,上丈母娘家住去。您放心,房子媳婦就都有了。」
好些有公職的,計劃生育嘛,只許生一個。城裏又比農村更嚴,所以好些都是獨生子女。有兒子的還罷了,那有閨女的,好些都打着這主意了,招贅個上門女婿來。
準備房子,啥都給準備。只要孩子好,只要肯上門。
這家屬樓里住着的,好幾乎都是招贅的農村出來的小伙子上門的。工作還是都是老丈人家給安排的。
這可是將了兩口子一軍。
孩子媽唬的就錘孩子爸:「少嘚瑟幾句行不行?你要是沒能耐的叫咱兒子招贅出去了,我跟你說,咱這日子就甭過了」
楊主任氣的喲!這個要債的小崽子!
但家屬區這事,真就得放在心上。他真覺得,啥獎金都是虛的,實實在在的給大家把住房問題解決了,那別累的跟孫子似的,就是累的跟重孫子似的都成。
但得找個機會跟領導匯報吧。
第二天,他在樓道里擋住趙梅:「芳芳的工作怎麼樣了?」
趙梅的閨女趙芳今年中專畢業了,學的是財會,檔案一到人事局,工作就分配下去了。去了區財政局,八月中旬就正式上班了。
這個不需要趙梅去找關係,但一分配下來,就都明白。這個大秘書的身份是頂用的。
她把這事跟區長說了,林雨桐只說知道了。
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工作的事解決了,那接下來就是找對象結婚,「孩子的房子你有打算了?」
都是一個孩子,不管是兒子還是閨女,得給孩子準備房子的吧。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要跟孩子住。
趙梅就明白啥意思了。老式的家屬樓,一梯四戶,他們兩家都是中間兩戶,南北不通透。大門是柵欄一般的防盜門,大夏天的,裏面的門敞開,掛着門帘,防盜門關着,為的是通風的。隔壁說話她家聽的特別清楚。
尤其是楊主任家的嫂子,那大嗓門的。
他們在家一吆喝,好傢夥,今兒早上好幾撥試探着問的。
她都不敢跟區長說,這風聲是怎麼傳出來的。
左右看了看,才低聲道:「這事我今兒試探着問問」
就是楊主任不找自己,這事自己也得跟領導提個醒。房子這東西吧,誰家都缺。這消息傳的最快了。
林雨桐一邊看文件,一邊聽趙梅說話:「不知道從哪來的小道消息。估計是看周圍的地皮都開始建了,咱們家屬區這位置」
沒把楊主任在家跟老婆孩子說話,然後話趕話的說了些個,這隔窗有耳的
這事楊主任其實也挺冤。
林雨桐放下手裏的東西,「咱們現在那家屬樓,建起來到現在多少年了?」
「有五十年代的,有七十年代的,那幾年看着也還好,現在瞧着」尤其是跟周圍這眼看建起來的高樓大廈比起來,寒磣的很。
其實建家屬樓,真未必就會搭錢進去。
底層都蓋高層,其他樓盤對外當商品房賣。錢就賺回來了。
這事可以考慮。
琢磨了琢磨,她當即就起身,找領導去商量了。
錢袋子歸政府口子管,她提議說可以蓋,那誰會反對。
這事就這麼敲定了。
歡欣鼓舞都不足以表達大家的心情,紛紛打聽呢,這回是多大的面子,怎麼一個章程等等。
林雨桐把事交給一位副區|長,唯一要求的一點就是:「工程標準,必須是表明防震級別。」
防震?
啥震?
地震?
咱這地界,有記載以來,大地震,大到有大傷亡的地震,好像還是明朝的事。
這麼一個不是地震頻區的地方,你要搞防震?
咋想的?
這位沒多問,意思他領會了,就是這房子得結實唄。
也就是說少弄那不靠譜的建築公司,得真材實料的蓋,得往牢靠的蓋。
其實不光是蓋家屬樓有這個條款,就是之前的紡織城建設,這一條也表明並且畫了重點符號。
之所以沒人提出異議,就是因為林雨桐在縣城的開區就搞這一套。像是學校醫院這些地方,那更是把防震級別當做一個硬性的標準。不達標?對不住!不成!
有那邊的模板在,誰都知道這位的做事手法和脾氣。
當然了,大家的猜測,跟林雨桐的初衷並不一樣。林雨桐是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麼,就想着,只要把防震這一條,做成模板,做成標準。把他常規化,日常化。過上幾年,這樣的要求不再是叫人看起來像是奇葩的行為,而是大家所認可的行業標準。
她想,真能做到這一點,她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人嘛,不管是做啥,都免不了人有非議。這標準出來,就有人說了,說林區長是啥都學人家國外的。人家日本地震頻,人家弄那一標準。咱們呢?八百年都遇不上一回地震,卻不切實際的照搬人家日本的東西,巴拉巴拉的,批評的聲音從來就沒停止過。
可誰在乎呢?
清寧就安慰她媽:「我聽毛麗說了,他們那邊村子裏的人都說了,房子當然是結實了好。別管啥標準,總比那些豆腐渣工程好。聽說還有地方拿竹子代替鋼筋呢。您這樣要求沒錯。」
錯沒錯的,只能用時間去證明。盡力做到問心無愧,僅此而已。
四爺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八月末了,清遠回來嘰嘰喳喳的,爺倆兩月算是轉了大半個國家。
到家了那是啥公事都不談,先問老婆孩子。
儘管是天天打電話,吃啥了喝啥了都短訊說一聲的,但不在跟前肯定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四爺回來梳洗,林雨桐跟着進進出出,清遠在另一邊的衛生間洗澡,不時的叫一聲:「媽——」
然後現老媽圍着爸爸轉悠的特別有耐心,說這個說那個的說的不亦樂乎,他這邊是要啥都給取,但就是取完人就跑了。
他就鬧不明白了,到底誰更需要她。
林雨桐跟四爺道:「跟你出去了一趟,我看現在洗澡就有模有樣了」
在家裏總要人幫忙,現在瞧着自己洗的也挺乾淨。
也算是孩子成長了。
吃了晚飯,清寧一件一件看他爸帶回來的東西,最喜歡的就是少數民族的衣服,苗族的衣服上面全都掛着銀飾。母女倆一人一身,換上叫客廳里轉悠。
四爺拿着相機,給拍照。
家裏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老公兒子回來了,林區長的心情都不一樣了。趙梅機靈的把凡是不好處理的問題都一股腦的搬過去,這個時機最好。
林雨桐一翻開,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清理城中村,掃|黃清理工作倒是做的富有成效。可這裏面查出來的東西卻有點不好處理。比如賭場裏好些都是公職人員,比如抓嫖|娼的接過抓了市領導的幾位親戚,還都是公職幹部。
人還在公安局壓着呢。
「您看這事」咋處理啊?
電話打到林雨桐那,結果昨晚手機處於靜音狀態,而電話線給拔了。
兩口子兩月沒見面了,事辦到一半被打攪算是怎麼一回事。
反正聯繫不上自己就找趙梅,趙梅上門找自己也就是一二十分鐘的事,真未必就耽擱啥。
大事是沒耽擱,可偏就給遇到這事。
不接電話是因為跟四爺辦事着呢,可大部分人估計是覺得林區長這是不講情面,這是估計有人求情,所以躲了。
林雨桐是真哭笑不得,還不興兩口子親熱了。
可這就這麼寸,偏偏給趕上了。
咋辦啊?
這邊正琢磨咋處理呢,電話響了,林玉健來電話了。
「桐啊!」林玉健沒跟林雨桐繞圈子,開門見山的就道:「你嫂子的一個表弟,昨晚聽說被你們那邊給關進去了」
別人還沒求過來呢,他找上來了。
這事咋整?
自己不開一面,公安局那邊都不會硬扛着。
不是啥大罪過,就是參與賭博了,數目比較龐大的。
叫公安局秉公處理,也就是罰沒賭資,然後再拿點罰款贖人。沒別的。
所以這個面子自己得給兜着。
到了省城,跟林玉健兩口子在外面吃過飯。但平時,林雨桐和四爺是儘量的跟那邊保持着看似疏遠的距離。打電話這是常事,但把關係弄的特別明朗,這個真沒有。
這個人家兩口子也明白。四爺現在是在省政|府的,而林玉健的老丈人,是副省高官。這是有利也有弊的事。甚至是弊端大於利處。
其實有沒有人幫襯,四爺想辦的事,總是想辦法能辦到的,求到對方身上的情況,真不多。但弊端呢,就是過早的把自己放在一派當中。一說起來就是那是誰誰誰的親戚。這一層關係,在很多人看來,就是劃分的界限。別的領導用你,可這心裏也都有距離的。不敢說絕對的信任。再加上,誰沒有幾個政敵呢?別好處沒沾上,先被人家的政敵給狙擊了。
那邊呢,也有自己的考量。明面上不親近,這樣的關係在關鍵的時候才好用不是?
所以,在彼此都有數的情況下,兩人明面上走動的並不親近。
都是明白人,這話說的不用很明白。
再說了,林雨桐也有自己的顧慮。比如林玉健,他手底下乾淨嗎?
絕對不!
這一點他媳婦能不知道?他老丈人又知道不知道呢?
不會不知道。
林玉健一個人拉拔一大家子,這事不是秘密。
這種常在河邊走的,鞋肯定會濕。別走的太近,一不小心被拉扯下去。哪怕自己是白璧無瑕,可那到底是瓜田李下。
在這種默契的明面上疏遠的情況下,林玉健這個面子就更得給了。
要不然這個假疏遠就變成真疏遠了。
給自己打電話,就是白叫自己往外送人情呢。那邊隨便給誰打個電話,人一樣很快能弄出來。
林雨桐應了。把昨晚的未接電話一個個的回過去。
這個說:「小林啊,我還以為老哥哥的面子不好使呢。」
那個說:「小林啊,老哥一直覺得咱們這處的不錯啊」
林雨桐對外是這麼說的:「老哥啊,您的消息不靈通,我們家那位剛回來,就偷懶了這一晚上,還被這麼多人給逮住了」
那邊哈哈就笑:「倒是老哥的不對,晚上一塊吃飯吧。把金主任叫上。」
然後不到半天時間,金主任就覺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有點曖昧。
這個說:「金主任,悠着點。」
那個說:「金主任您是這個」還豎起大拇指。
我哪個個我?
金主任回辦公室給林區長短訊:晚上你給我等着。
林區長默默的揉揉腰,這是在外面兩月吃了啥藥了?
晚上天黑透了,林玉健兩口子才來了。帶着水果這些東西,「這回給你添麻煩了。」林大嫂笑的很客氣。
林雨桐就說:「沒啥麻煩的。只不過回去還得說說,這一晚上輸了十一二萬,這種玩法,真不行。」
林玉健看了他媳婦一眼,就跟林雨桐道:「總說咱們林家麻煩,他們家那一個個的」
知道!
不用看都知道。一個個的都是二世祖。
你也沒例外多少。一個個的都是如此。
林大嫂的表弟是她親姑姑家的兒子,對那小子來說,親舅舅是高官,那就是最大的資源。
要不然連高中都沒念,才二十來歲的年紀,錢對他來說,賺起來咋就那麼容易呢?
等人走了,清寧湊到爹媽跟前嘀咕,「就那個周舟不會跟那誰有牽扯吧」
誰知道呢?
反正是明面上是不想走多親近的。
周舟出事的時候,林雨桐就隱晦的勸過林玉健,至於聽沒聽,真不是她能管的。
四爺叫清寧放心:「也不一定是貪的旅遊這一塊,開個景區出來,人家暗地裏有一點股份,也是可能的。不掛在他的名下就行。」
這也都是有些行業公開的秘密,查啥查啊?
清寧就說:「還是管理的不規範。」
建國才多少年,撥亂反正才多少年,啥事都得有個過程。
孩子們開學了,清寧正兒八經的上了高三了。
然後學校開家長會,林雨桐沒法去。直接領導去,本來平常的家長會就變了性質。準備的東西多了,又是打掃衛生又是重新出黑板報的。
特別麻煩。
班主任找清寧:「要是你媽有時間的話,就請來一趟。你提前跟我說一聲」
清寧應了,回到座位上,毛麗就說:「別叫阿姨來吧。要不然咱們得忙死。」穿校服,佩戴校徽,言得提前備好稿子。校領導肯定會出席自家班裏的家長會的。
楊東好容易抬起頭,「我爸肯定來,要是你媽也來」跟領導坐一塊,不用想都知道自家老爸得多狗腿。
那德行真有損自己的形象的。
清寧心說:我媽心裏門清的。肯定不來的。
媽不去就得爸去。
四爺給她閨女開家長會去了,回來就跟林雨桐說:「學校有保送名額,意思是給清寧一個」
要說起來,清寧是符合標準的。全國性質的各科奧林匹克競賽,都有斬獲。
可偏偏的,清寧是區長家的孩子。
林雨桐等閨女回來就說了:「你要是覺得保送的學校里有你滿意的,也確實是想輕鬆一些。那你就去。不要在乎什麼閒言碎語。我跟你爸都不在乎」
清寧不去:「不是我想去的學校。」
所以,她放棄這個名額,要自己去考試。
可她放棄了,有人想要啊。楊東他爸上心了,覺得這機會真不錯。自家的孩子那成績吧,就是再大專和二本之間徘徊。運氣好,上了一般的二本大學。運氣不好,就是大專。如今的大專雖然也不錯,但一次性能安排到位的話,咱就不折騰了。
他也不奢望啥好的大學。
覺得秦市紡織學院就挺好的,家門跟前的,二本大學,出來好安排工作。學校一共有三個名額,是不是可以爭取一下?
林雨桐鄭重其事給人家老師回了電話,說了清寧的意願。
老師也說了:「清寧的成績一點問題都沒有。另外,她這個光是所得的獎項,就能加不少分。比別人有優勢。」
清寧手裏拿着嚴格的來信,回房間去了。嚴格也說,他爺爺奶奶希望他通過保送讀師大,結果他不樂意,鬧的倆老人都有點不高興。
她撇撇嘴,像自家爸媽這樣,強勢的干涉孩子決定的家長真心不多。
這麼想着,只把信收起來,卻沒給回信。
回信說啥?說你爺你奶不對!這話不合適。
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樣。況且嚴格因為跳級,那成績考好的大學並不保險。保送都師大,讀個研究生出來跟人家大學畢業的年紀差不多,不管是留校還是進入別的行業,都挺好的。
可嚴格的打算又是什麼呢?
他沒說,她也不知道。
好在還有一年,努把力,說不定能放個衛星呢。
一家子誰也沒把這保送的事放在心上,可隔了一個多月,十月份的時候吧大概。回家正跟四爺陪倆孩子一塊看三國演義呢,電話響了。
趙梅打來的:「楊主任被人給舉報了j委請去了」
楊主任?
這人手腳比較乾淨。那真是一步一步的磨出來的。
「為啥事的?」林雨桐在電話里問了一句。
趙梅嘆氣:「給他家孩子爭取那個保送的名額,大概是往上送禮了」
盯着這名額的多了去了,你想爭取,別人也想爭取,落了把柄在人家手裏,可不就抓住了。
「我知道了。」林雨桐把電話掛了。
這事鬧的,只能先等那邊的j委的消息,她才好看話該怎麼說。
清寧聽了一耳朵:「是我桌兒他爸?」
桌兒是親切的叫法,就是同桌。
林雨桐點點頭:「你看你的吧,這事不關你們的事」
正說着呢,門鈴響了。張嫂去開門,進來的是倆孩子,很拘謹。
是毛麗帶着楊東上門了。
毛麗低聲跟清寧解釋:「他找我家去了,叫我帶他來的」
楊東並不知道自家到底住哪。
清寧為難的看林雨桐,「媽——」
林雨桐招手笑着叫孩子過來,「來,過來坐。」
楊東低着頭,「阿姨,我爸沒給別人賄賂他送的那金表被我換成電子表了。金表還在呢。」他從書包里往出掏,「您看——」
是一塊價值在一萬以上的金表。
「我不想上什麼紡織學院,跟他說,他非不聽。我想上體院。我都考了二級運動員證了文化課成績考二本有點懸,但對於體育特長生我的成績算是好的為買這表,我媽從我舅家還借錢了,我沒捨得,他叫我跟他一起去,半路上我就偷着把表換了」
這個熊孩子!
鬧不好,就是你那個破電子表,叫你爸受了這個大的驚嚇的。
人家禮都收了,完了一看是兩塊錢的東西,有這麼涮人玩的嗎?不收拾你爸收拾誰?
林雨桐點了點這熊孩子,給齊書記打了個電話,隱晦的把事情說了。
估計那邊還沒審呢。趕緊把問題說清楚了。
一個處分是免不了的,但這結果比行賄可好多了。
事實上是楊主任真做好了開除公職的準備了,結果關了倆小時,又給放出來了。
差點嚇尿了好嗎?
齊書|記說是林雨桐說話了,楊主任感激的跟啥似的,直奔林區長家啊。結果了,他家的熊孩子還沒走呢,抱着書包縮在沙最邊上。
楊主任還想着,自家這兒子還不笨嘛,知道求助。千恩萬謝的話張嘴就來,林雨桐給打斷了,把金表遞過去,「趕緊退了吧。應該還在退貨期。」然後把事情給說了,「不是我求情的,是你這更像是惡作劇,沒構成事實警告處分是免不了的回去跟孩子好好說,說不得真是孩子救了你一回」
楊主任心裏轉個不停,那麼多人行|賄,咋就自己被逮住了。
頭一次啊!
這是競爭者舉報的,還是受|賄者生氣舉報的,他覺得更像是後者。
這癟犢子啊。
他眼前都黑了。這個處分背着,三年內是沒有升遷的機會了。
在這裏不能作,黑着臉帶着兒子往出走,給那女同學叫了出租車,付了錢叫送到地方,轉身就一腳踹過去,「你說說,你到底像幹什麼?」
清寧遠遠的看着,都覺得疼。
楊東被他爸給踹倒了,又麻利的站起來,「我想幹什麼?我就是不想看着你為了我對別人卑躬屈膝你不是也說了,你一輩子都沒求過人為了你自己你都沒求過誰天天晚上睡不着,跟我媽說,說着半輩子清清白白的到底是要走這一步了爸,我看着你奉承人家巴結人家,我覺得我自己的脊樑都彎了要是這麼着上了大學爸我覺得這一輩子我的腰杆都直不起來我能行的真的!爸,我寧願以後吃苦受罪,寧願不上大學,也不願意看着你跟人家低頭」
楊主任的眼淚刷一下子就下來了,背過嬸子,咧着嘴笑:還是自己這個當爸的沒本事。
清寧眼角濕潤了,扭身回頭,見自家爸媽不放心的追出來,只默默的站在自己身後靜靜的看着自己,她也笑了,笑着笑着鼻子卻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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