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動作很快。
不一會兒,洪正就從殿內出來了。
「奴才見過昭妃娘娘,皇上命奴才請娘娘進去呢。」
方玧點頭,扶着青容的手,從容入內。
進來便見婉令儀身着一襲冰藍色銀紋束腰長裙,正站在書案旁邊研墨。
「來了,坐吧。」書案後,裴曜抬眸,溫和的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朕還有兩封摺子沒批完,你且稍等片刻。」
「臣妾給昭妃娘娘請安。」婉令儀規矩的行禮。
方玧擺手,笑了笑,「免了,難怪皇上今兒批摺子慢了些,原是佳人在側,紅袖添香,叫皇上捨不得快些批完了吧。」
這麼一句調侃,叫裴曜也勾起了唇角。
「便是你會揶揄朕,不過是今兒下朝抽空見了司天台的人,耽擱了半個時辰罷了。」
說着,便對婉令儀道,「不必研墨了。」
這話出口,婉令儀的手微頓了頓,才放下墨條,應了聲是。
不過她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安安靜靜的站在裴曜身側,慢條斯理的戴上了她的鐲子。
最後兩本是請安摺子,沒什麼內容,所以批起來也很快,掃兩眼的功夫,裴曜就完成了。
命人把奏摺搬走後,才起身從書案後走過來,在方玧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時候婉令儀還站着呢,倒是顯得有些尷尬。
裴曜正預備說讓她回去的話,沒想到她先開了口。
「皇上這裏的點心當真是味道不錯,尤其那道翡翠金絲,色香味俱全,昭妃娘娘可真得好好嘗一嘗呢。」
婉令儀上前,將旁邊小桌上的一碟點心端到了裴曜和方玧之間的小茶几上,又淺笑道。
「景乾宮的御廚倒是是比咱們後宮裏的膳房要更有手藝些,臣妾聽聞皇上這裏有位蘇州來的廚子,松鼠鱖魚和響油鱔糊做的一絕,可不知臣妾今兒能不能沾沾昭妃娘娘的福氣,飽一回口福呢。」
這話一說,倒是把裴曜先前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堵了堵。
今兒上午叫婉令儀來伺候筆墨,便是因為她兄長胡岱序升了正三品京都衛指揮使,兼任五軍都督府中軍都督同知。
胡岱序是個有本事有才幹的,裴曜想重用他的心思,還挺真。
而此刻坐在旁邊的方玧也是心裏有點玩味起來。
沒想到入了宮,婉令儀也變了性子,從前在東宮的時候可是不爭不搶的,唯獨說話難聽了那麼一回,叫她懟了,又收斂起來。
怎麼今日
方玧掃了眼裴曜,心裏大概也猜到,今兒他叫婉令儀前來伺候筆墨,應當是有前朝的緣故,算作給幾分面子恩寵。
畢竟平時裴曜可幾乎不會招女眷來做這種事情。
換個情況,方玧或許會讓一讓,但今日的事兒是昨天就定好的,她這會子過來,婉令儀又不傻,怎麼會不知道她是受詔前來的呢。
可偏偏婉令儀不肯走,還說出這種想要留下來一起用膳的話。
這就不僅是邀寵了,對方玧而言,也是一種挑釁。
方玧大概能猜出婉令儀的意圖,不過就是想看一看,今兒裴曜在兩人之間會如何取捨。
畢竟現如今胡岱序在朝中得用,也是婉令儀的底氣呢。
「皇上可聽見了沒有。」方玧笑着開口,「婉令儀都點了兩個菜了,可見是伺候筆墨一上午,肚子都餓了,皇上可趕緊傳膳吧。」
裴曜本不欲留下婉令儀,但又顧及前朝之事,正想着如何說辭呢,沒想到方玧先接了話。
聽着,是接受婉令儀留下一起用午膳的意思?
看她一眼,見似乎沒有惱意,才點頭,「洪正,讓膳房預備起來。」
「是。」
洪正拱手,正要退出去,就又被方玧叫住。
「松鼠鱖魚也就罷了,那個什麼響油鱔糊的,就別做了吧。」說着,方玧轉頭看一眼裴曜,「臣妾不愛吃鱔魚,不如換了櫻桃肉來?」
自打她有孕以來,到如今,身子一直都虛弱,不是吹噓,玉璋宮的小廚房,膳食是一等一的精細,這也都是裴曜特意吩咐的,就是怕方玧的身子養不好。
這會兒麼,不過是一道菜而已,自然是點頭應下。
洪正見狀,也是立即去辦了。
轉頭,方玧才笑着指了指旁邊的繡凳道,「婉令儀坐呀,這麼站着,倒是叫我心疼,伺候筆墨,怕也是站了一上午了呢。」
「謝昭妃娘娘。」婉令儀斂眸謝恩,捏了捏帕子,抿唇坐了下來。
雖然面上乖順,可她心裏此刻是憋屈極了。
原本她說一句沾昭妃的光,嘗嘗景乾宮的菜餚,就是客氣話,想拿這個順便堵了方玧的嘴。
想着,顧及賢良溫柔的好名聲,方玧也不得不留了她一道用午膳呢,沒想到方玧給她來這麼一出。
原就只點了兩個菜,方玧擺手的功夫就給換了,還是裴曜點的頭,末了又安排她坐下。
這算什麼?
掙了一肚子憋屈!
當真像是她來沾光似的,處處都聽着方玧的安排。
如此,午膳倒是不如不用,掙沒掙成不說,以後這景乾宮的人恐怕愈發要知道昭妃得寵,遠勝於她了。
這樣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
婉令儀抬眸看一眼正與方玧說話的裴曜,心裏便是酸澀難受。
要緊的是,她心悅皇上,如今是真真兒越發見不得皇上與別的女人親密了。
但沒想到這頓午膳叫她難受的地方還沒完呢。
裴曜和方玧用膳,兩人都是地位尊貴於她的,這按規矩,她便少不得要伺候了。
一頓午膳下來,布菜添湯的,弄得主子不像主子,丫鬟不像丫鬟。
當然了,這可不是方玧刁難她,而是她自己非要拘泥那些個規矩,自己給累的。
方玧則是因為打去年養胎開始,與裴曜用膳時就慢慢不拘禮了,到如今也是這般,倆人都習慣了。
所以婉令儀前前後後的忙,反而還讓裴曜覺得不自在。
午膳一用完,這邊說要陪方玧去御花園散步,另一邊就讓婉令儀回去了。
雖是心裏不捨得走,但這會子婉令儀又憋屈不悅,好不容易面上忍住,乖乖回去了。
一回宜春宮,便氣的坐在椅子上揉太陽穴,煩躁難安。
偏這時候,與她同住宜春宮的謝美人過來了。
進了屋便急急的問,「婉姐姐回來了,姐姐去御前侍奉筆墨,皇上可有對鍾粹宮那邊的事兒說什麼嗎?楊妃娘娘都遷去慈安殿了,我擔心的緊」
「放肆!」
婉令儀正是氣沒處撒,這會子聽得謝美人一頓念叨,當即發怒拍桌。
「平日我念着姐妹情誼,不對你多加苛責,你倒好,蹬鼻子上臉,不行禮問安也罷,竟揣度聖意,宮規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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