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可真輕巧!」楚知見盛苑態度輕慢,自認對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登時怒氣翻湧,冷哼痛斥,「律法有言,科場鬧事,皆予嚴懲!燕陳兩朝,屢有學子聯合,於那學宮、科場、孔廟抗議,事後無論有理沒理,參與者皆罷免功名、連累親族。此般後果,誰能承受?民間之苦,汝等權貴何知?!」
「左右不過是怕給旁人做了嫁衣裳,不想自己種樹給旁人乘涼吧?!」盛苑忽而輕笑,「但問題是,踽踽不前了,最後結果呢?還不是叫人家革掉功名了?」
「哈?!這明明是上下其手、構陷栽贓!該論罪的是那些踐踏律法的祿蠹!你這個巡撫卻怪受屈者不能抗爭?這是何理也?倒叫吾這等布衣長了見識!而今,竟然官官相護至此!」
「無視律法的賊臣的確該當問罪嚴懲,但是有志為官者連為自己抗爭的勇氣都沒有,日後為官,又豈會為蒼生黎民言?!這般人等,即使不與賊子同流合污,也多以自保為重」
「住嘴!」楚知聽不下去了,她緊緊捏着鐵欄杆,好像那是盛苑的脊骨一般,一口牙齒咬得更是咯咯作響,「你說得真輕巧!你這等膏粱子弟豈懂吾輩庶民之苦?!小民讀書,雖是踏上通天之路,攀爬之途卻仍四顧茫然,僥倖得了功名,可於權貴眼裏仍是螻蟻,可以肆意掐捏!想要自保,何錯之有?!」
「想要自保自然無錯!只是廟堂之上,這等臣子多若過江之鯽,為蒼生請命的棟樑卻少之又少,朝廷和百姓更需要後者。」
「前者後者的,吾不懂!可既然朝廷科舉沒有以此為參考條件,那你大可不必用這種堂而皇之的理由來拿捏別人!有的人可以微言大義,有的人可以捨生為民,可朝廷總不能只要這些高尚的人吧?
這世上,總要有人腳踏實地的做事吧?!他們也許不能造福蒼生,大多也不會百世留名,可這些籍籍無名的官吏就不該存在了嗎?!就因為不能為天下言,就活該受屈,就要被剝奪可能進步的機會,就不可以為自己為家人創造更好的生活了嗎?難不成因為懦弱,就只能閉嘴忍受構陷和栽贓?!」
越說越憤怒的楚知,只覺兩眼所見皆是翻卷的風塵,她看不清弄不明,只有汩汩怒氣催動着她,讓她想要咆哮着使勁全身力氣,推翻一切不公。
「不該!自然是不該的!朝廷可以通過銓敘,任免一個不合格的官員,卻不能用違法手段,構陷污衊任何一個人,哪怕他囿於懦弱,哪怕他不那麼勇敢。」
「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楚知不為所動的怒吼。
盛苑卻依舊保持自己的節奏:「那問題來了,現在的事實是,令姐等人遇到不公後的軟弱,保護了那些違規犯法之徒,就算你現在和島上的匪徒苟合,能做的也不過是擾亂澤州府一時,為你們所害的官吏,大多早不是當初的那些。
到最後,百姓為你們所傷,你的所作所為和那些坑害了令姐等人的卑劣之徒,有何不同?
待到朝廷出兵清剿,楚知你就是犯上作亂的賊子叛民,令姐受到的污衊不僅不能昭雪,反而成了叛賊親屬,到最後,說不得,負責監斬爾等的,就是那些構陷過令姐的官員只不知那時,令姐和你,都能不能瞑目!」
「你!你!你!」已經讓怒氣迷濛了雙眼的楚知,想到盛苑說的可能,登時將最後一縷理智拍飛。
盛苑見之,登時將最後一根稻草放了上去:「據本官所查,令姐從來與人無仇,受此之屈,不過是擋了某些人的路楚知,你猜是誰非要澤州府大姓後人考上功名?!冒這般風險,所圖必然不小;那麼有此圖者,和海上某些勢力有沒有關係呢?」
登時,楚知感到雷霆至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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