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堂管事的過來請盛向潯的時候,他剛安頓好了妻女。
聆娘那裏,府醫看過之後給開了副安神養息的方子,只說多多休息莫要受驚就好。
蒽姐兒那兒,倒是給她開了副排毒的湯方,並多給安排了幾副藥浴方子。
至於苑姐兒,府醫看着她骨碌碌直轉的大眼睛,虎頭虎腦的還挺有力氣的樣子,直說安好的很,若是大人不放心,吃些甜羹果飲就好。
當然,也囑咐了他們,苑姐兒最大的問題,可能是之後會出現脫力現象,不過要緊只是用力過度的表現,按着他給的按摩手法叫丫鬟給揉揉就好了。
盛向潯自己也讓府醫看過了,大夫說他最大的問題就是情緒波動太大,大急大怒難免有些上火,順手開了幾副讓他敗火的方子。至於他臉上的傷,大夫表示國公府里的傷藥最是管用,用那個就可。
之後盛向潯又請府醫給楊嬤嬤並底下的丫鬟小廝逐一看過,基本沒大問題,就是暫時虛弱了些,不要緊,歇過就好。
待底下的丫鬟出去煎藥,鄭氏這才一邊有些心疼的摸着他臉上的傷,一邊兒不滿的問他:「你這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冷眼瞧着竟像是跟人家肉搏似的?
還有,我之前中的迷藥怎如此厲害?我只是聽聞安和堂走水,驚詫之下到院子裏站了片刻便不知事了,若不是你派人送來解藥,我還不知要在院子裏躺多久呢!
你可知我睜開眼時,見這滿院子地上躺着嬤嬤丫鬟,有多驚怕啊!
還有,孩子們那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不是說學苑裡面的書童都是去軍營里訓練過的好手?」
她這番連珠問,問的盛向潯心中剛剛按下怒氣又瞬間上涌。
當然,這怒氣不是對鄭氏。
他勉笑着安撫鄭氏:「你聽我慢慢說來」
就是這時,丫鬟稟說安和堂的管事來報,說是國公爺喚他過去議事。
盛向潯聞言臉上怒意浮現,冷笑着站起來:「正好,我先把外面的賬算清楚,再回來和你細說清楚。」
盛國公端坐在安和堂正堂,眼眸掃過上座的長子。
他盛國公府世子的眼角兒、顴骨、嘴角兒周邊儘是青紫,看着端的滑稽。
想到另一個嫡子臉上的上,盛國公扶着胸脯合上眼。
「老爺,三爺來了。」
聽到管事稟報,盛國公睜開眼,無聲的看了兩邊兒端坐的幾個兒子,心裏默默一嘆,點點頭。
眼看着三子冷着臉坐下,盛國公沒有急着開口,旁看了半晌,見諸子之中唯有三子怒視着他親哥哥,好像隨時都能衝上去繼續打鬥一番,其餘三個兒子皆是垂眸不動,看得出來,他們也很不滿。
「為父年邁,很多事情,秉持着不聾不啞不做阿翁之則,並不多加干涉。故而此次府里動靜頗大,為父竟事前無所知至此,也罷,只要能讓你等前途無量,莫說是讓安和堂走水,就是讓為父立刻去見祖宗也是值的。」
盛國公話聲剛落,連世子在內的數子忙不迭起身,連道不敢。
哦,這裏不包括盛老三盛向潯。
「老爺子,要我說,你這就是不負責任!你要是裝糊塗,乾脆就退位讓賢,只管讓盛向涯這個世子襲爵,咱們兄弟就此分家各自安好!也免得我們莫名其妙拿身家性命陪人家耍,還帶累了妻子兒女!」
他這陰陽怪氣之語,沒讓習以為常的盛國公氣惱,反而惹怒了世子盛向涯:「老三!你之前打也打了鬧也鬧了,還要犯渾不成?」
「世子大人,我可不敢!」盛向潯冷笑兩聲說,「我怕自己腦子不好使,讓你算計成了孤家寡人!」
「放肆!」盛向涯怒拍手側幾桌,茶盅被他震得跟着顫跳數下,他毫無察覺的怒喝,「老三!你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無知百姓!你要知道輕重!有些話不是你耍起性子就能說的!」
「盛老大!你別跟我大小聲!你以為我現在安生坐這兒就沒事兒了?我告訴你,我今兒來這一趟,就是跟你算賬的!」盛向潯拍案而起,一副不給說法兒就甭想善了的姿態。
「好咯!」盛國公看的額頭青筋隱隱亂跳,「老三,你閉嘴!世子先說!」
聽着老爺子的稱呼,盛向潯冷笑了下,重坐了回去。
盛向涯忍着氣慢聲說:「不知父親和諸位兄弟可還記得前齊秘藥『傾泓』?」
旁人如何不知,盛國公聞言卻是眼皮一跳,頓時瞪圓眼睛,炯炯而視的看着長子:「你是說」
盛向涯緩緩頷首:「燕高宗曾派兵伐齊,永州一站成大將軍奪下湛城不久,一夜之間九成將士殉國,而後數戰,多有守城士兵如此折損,直到盛家先祖帶領盛家軍奔襲雲城才發現端倪。
傾泓者,主藥輔藥共成。
燃主藥,藥效借藥氣裊裊而升,遇風遇水,其效皆猶若一泓清水順勢四散;輔藥提前散於一路,遇風遇水藥氣騰騰,與主藥藥效相合,翻倍藥效猶若源源水滴匯而成海,捲起淘浪頃刻泄洪!若藥量足夠,選合適之地便能迷昏一村之人!
此秘藥用於守城、奇襲皆可,故而大燕無奈收兵。
收兵之後,燕高宗、燕明宗、燕文宗舉三代之力,方才探明源頭,而後銷除秘方,除調秘藥之族、廢掌秘藥之人,又將秘方所需主要盡皆滅絕。
後陳聖祖出兵征齊,戰於兩江之畔,秘藥又現,以至於塗家軍兵敗江南。陳氏三朝調查方知,大齊皇室有配好成藥若干,儲於密室外人不得而知。
一直到陛下吞齊,我朝將士亦是頻頻遭遇秘藥,幸好早有防備,才不至於步燕陳前事後塵。
而後清查前齊國庫內帑以及密室若干,這才得到前齊皇室掌握的秘藥數量;前齊太子安排屬臣送走太孫時,帶走大半秘藥,至今無蹤。
陛下派人尋找數載無果,而今,前齊餘孽現身,有大手筆動用傾泓之意,如何不是驚喜?
此番對方在京都六家勛貴家中同時動手,秘藥即便不至於消耗一空,所剩亦是無幾,對於陛下和太子而言已是驚喜!」
盛向涯鏗鏘之聲砸在盛國公心裏。
可惜盛向潯卻不買賬,他撩袍子站起,看向盛向涯,怒言:「世子大人一心忠君可敬可佩,可我等難道就是貳心之臣?你守着秘密不言不語,讓我等像傻子一樣步步配合,以至於半府之人盡皆迷暈!精兵守衛猶如擺設!學苑孩童落於敵手,若非苑姐兒機警,你拿什麼賠我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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