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守安城尚在沉睡,府衙後宅的側門輕輕地打開了。
很快,回京的隊伍從門內蜿蜒而出。
盛苑和安嶼原本的行李很多,只是為了不影響歸京速度,他們選擇將大部分換成銀兩,購置了田地商鋪,捐給城裏的濟慈堂,也好讓城內老弱殘幼多些倚靠。
故而他們此行歸京,隊伍配置極其簡單:幾十個護衛、幾輛馬車。
「都說千里做官只為財,咱們可倒好,來時車馬簇簇,歸去一切從簡。」安嶼上馬車前,看着簡單利落的隊伍,不禁發出感慨。
若是按他喜好,此番歸去當以騎馬為主,奈何他怕盛苑為趕行程快馬加鞭疾馳而行,故而乾脆舍了坐騎而就馬車。
盛苑站在車前,再度看向這座住了數月的宅邸。
她來這裏不足一載,可是經歷的事兒,卻比在京都時數年還多。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驀地,她腦海里浮現出這麼一句瞧着似乎不大挨題詩詞。
安嶼聽着,卻品出她幾分感觸,不由跟着感慨:「咱們沒來前,守安城就在此繁衍生息;當咱們來到了,守安城依然於此靜靜佇立;等咱們離開後,這守安城仍然會安然不倒屹立久存。
苑姐兒,你說,這千年以後,若是守安城仍在,若有後人站在這座府衙宅邸前,像咱們這樣,嗯就站在咱倆的位置上,感受着晨風、看着磚牆古道。
你說,他們會不會有一剎那生出感觸?他們會不會想起,千年之前曾經有那麼一位年輕有才華還很有本事的女府尹,和她俊美瀟灑聰明的未婚夫一起,為這座城拼過全力呢?!」
「也許吧?誰曉得呢!」盛苑悵然的嘆了口氣,「史書雖長,榮登其上者留下紀錄最多幾行;寥寥數字,誰能曉當時詳情當時全貌樣?」
「」安嶼原本的感慨,在聽到盛苑所言後,忽然消失不見。
他小心翼翼的瞧着盛苑看了幾眼,試探着問她:「苑姐兒,你這就連感慨也要押韻的嗎?」
「」此言一出,盛苑的諸多感慨盡皆消散。
無語的盛苑,沒好氣兒的翻了安嶼一眼,直接跳上車了。
「今兒街上可真安靜啊!」馬車轆轆向前,安嶼掀開窗簾向外望,仰頭看看天色,「等太陽出來,今兒定然又是個大晴天按着以往,這會兒都該有攤販陸陸續續出來準備擺攤兒哩!」
「您說的是東市,咱們守安城自從開始嚴格進出城制度,這條出城的街道就沒有那麼早熱鬧哩!大家都是等日頭出來,城門開啟前半個時辰出攤的。」
成棟在車外隨行,聽到安嶼所言,不由告訴他實情。
「原來是這樣。」安嶼恍然的點點頭,他自從出京之後,就鮮少早起,故而對這裏情況掌握的不若成棟清楚也是可以理解的。
說着話,一行人就到了城門口。
小遙看着城門兩畔熟悉的人影,頓時睜圓了眼睛:「咦?咱們派去守城的護衛哪兒去了?怎麼城換成了岑府尹和她的丫鬟?」
盛苑聞言向外看去,果然見岑幼娘穿着常服立於城門邊兒上。
「從微!」
「文臻!」
盛苑連忙下車,行禮過後,與之執手相望:「你怎麼還親自來了?」
「昨日你遣人與我說,要派人留在城門守值,我就曉得你要悄聲離開。」岑幼娘執着盛苑的手,示意丫鬟帶人打開城門,「人在官場,誰曉得什麼時候漂泊到什麼地方呢?文臻與我此番分別,只怕不曉得何時才能重聚,我怎麼能夠錯過給你送別呢?」
盛苑回握着她的手,笑了笑:「都說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過我們也不必過分趕上,哪怕咱們日後不能朝夕相見,可只要彼此通信,也能見字如晤。」
「文臻所言極是。」岑幼娘輕笑着頷首,看向漸漸打開的城門,示意盛苑跟上,「不過,你我同年相交,自有書信可以寄託相思,可是旁人卻沒這便捷,此番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文臻你不該不打招呼就卸任離開的。」
「啊?」盛苑有些不解的看向岑幼娘,不清楚她何出此言。
「喏,你看前面。」岑有娘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朝城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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