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鄭氏家族上下都在尋找鄭雅欣的同時,位於香島西南處亂城港一帶的出租屋內,一個男人正大口喝着高濃度白酒。
此人臉上佈滿了痛苦之色,仿佛只要活動一下,都會扯動身上的劇烈痛處,只有高度白酒才能麻痹他的感知,讓他感到些許的放鬆之感。
如果有人在此地,定然會驚訝萬分。
因為眼前這個落魄的中年男子不是別人,赫然是周大師的親傳弟子,被譽為未來香島修道一脈接班人的周元壽。
然而此時的周元壽,混身上下沒有一點修道之人的瀟灑姿態,反倒充滿了落魄和狼狽,若是無人詢問,甚至會被人誤以為是個流落街頭的流浪漢。
「該死!秘術的反噬竟然如此之大,我只不過才用了兩次而已,竟然已經痛入骨髓,師傅到底是怎麼撐住十次的?」
周元壽猙獰的說道,咬牙堅持,牙齦幾乎咬碎,卻依舊無法緩和,哪怕片刻的傷痛。
他已經喝了十瓶酒,高濃度的白酒如水一般吞入腹中,明明大腦已經極為疲憊,但是劇烈的痛苦卻讓他無法入睡分毫。
他只要閉上雙眼,腦中的痛苦就會如同針扎一般,刺激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
周元壽甚至懷疑,如果疼痛繼續持續下去,他會活活疼到發瘋。
人的理智並不可靠,任何情感一旦超出了某個界限,都會導致理智崩潰。
「周元壽,是你嗎?」
昏暗的房間之中,伴隨着一個聲音響起,黑暗之中走出了一個女孩。
鄭雅欣。
這個能夠登上世界模特雜誌,甚至拿到桂冠榮耀的女孩,此時充滿了驚恐之色。
她明明在香島最頂級的遊輪上,舉辦生日派對,享受萬千男人的追捧,然而再一睜眼時,卻好似深陷噩夢之中。
骯髒逼仄的出租屋,渾濁難聞的酒精和汗味,再加上幾乎看不見陽光的狹窄窗戶。
鄭雅欣以為自己在做夢,而這個夢中,出現的每一個元素,都是她潛意識裏最不想看到的。
直到聽到了周元壽的慘叫聲,鄭雅欣才恍然隔世般的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並非身在夢中,而是真切無比的現實。
林北辰!
這一切都是林北辰造成的,她必須趕緊回到家中,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率先給老爺子求情。
她不能讓自己的名聲被毀掉,更不能讓林北辰繼續留在香島。
上百億的欠債,她根本還不起。
「你先坐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周元壽咬着牙說道,不等鄭雅欣有所反應,猛然拍出去一掌,狂風混合着靈氣,直接將鄭雅欣壓回到牆角之處。
砰的一聲。
鄭雅欣跌倒在地,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
鄭雅欣呆呆的望着周元壽,心中充滿了驚愕之感。
這還是那個對她予取予求,溫柔無比的周元壽嗎?
眼前的這傢伙,根本沒有一點周元壽的影子,反倒像是個落魄的殺手。
「我一定能撐過去的。」
周元壽尖叫道,聲音在房間之中迴蕩,仿佛惡鬼的哀嚎。
不知過了多久,周元壽終於停止了嘶吼,雙眼之中已經滿是血絲。
他的額頭之上,逐漸出現了一朵帶血的蓮花瓣。
雙眼中的血絲逐漸匯聚到蓮花瓣中,原本只有一片的蓮花,逐漸變成了兩片。
周元壽仿佛脫力了一般,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地面之上,早已被他的血汗所濕透。
周元壽用力的喘息着,終於恢復了幾分氣力,抬頭看向牆角的鄭雅欣。
「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周元壽悠悠的說道。
聽聞此言,鄭雅欣連連搖頭,心中驚恐不已。
周元壽的語氣非常古怪,仿佛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她與周元壽相識十幾年,從沒有如今天這般驚恐過。
周元壽緩緩來到鄭雅欣面前,冰冷的雙眼之中,多了一絲玩味。
「你是個有仙緣的人,我要你有用。」
周元壽悠悠的說道。
「把你如何取得仙丹,又如何與那個姓林的結仇的所有經過,一一說來,不要想着騙我。」
周元壽冷冷的說道,手中忽然划過了一絲靈光。
熒光環繞在鄭雅欣的額頭之上,頓時將鄭雅欣的腦子覆蓋住。
「你的身上有我的一滴精血,如果你敢說謊,這滴鮮血就會化為烈焰,將你燒成一具乾屍」
周元壽冷冷的說道。
聽聞此言,鄭雅欣頓時瞪大了雙眼,不甘置信的望着周元壽。
這還是那個彬彬有禮的周元壽?
「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說!」
周元壽猛然怒吼一聲,手重重的拍在牆壁之上。
城中村的牆壁,非常脆弱。
周元壽的一掌拍下去,頓時將牆壁砸出了一塊大洞。
鄭雅欣爆頭尖叫了一聲,不敢遲疑,梨花帶淚般的說了起來。
她和林北辰並不認識,只不過是因緣際會之下,認識了麗江先生。
聽到麗江先生的名號之後,周元壽目光微微一閃,頓時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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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麗江先生,是藥仙閣的大長老,對不對?」
鄭雅欣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鄭雅欣並不是修行界的人士,自然也不會知道藥仙閣這三個字,到底有什麼含義。
周元壽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冷冷的盯着鄭雅欣,有一瞬間,他甚至想直接殺掉此人。
鄭雅欣非常漂亮,但是再漂亮的女人,此時也終究只不過是一個累贅而已。
如果不是因為鄭雅欣,他也不會落得此時的下場。
師傅傳承他的功法弊端很多,雖然進速飛快,但是只要突破一層,就會承受遠超十倍的痛苦。
當年選擇修煉這門功法之時,他並不知道痛苦會來的如此猛烈,以至於他現在即便後悔也已經晚了。
這門功法講究從一而終,他既然修煉了這套功法,就不能夠再轉變。
師傅說過,如果改修功法,就得散去一身修為重新再來,而且極有可能傷到根基。
沒有了修為已經很過分,若是再傷到根基,他這輩子豈不是只能變成尋常之人,再也沒辦法呼風喚雨?
鄭雅欣正在講述,但就在這時,周元壽的臉色猛然一變,急忙無助了她的嘴。
「不要殺我,元壽,看在咱們過往的情面上,求你不要殺我。」
鄭雅欣驚恐之極,眼中充滿了淚光,那淚光中寫滿了對生的渴望。
周元壽狠狠瞪了鄭雅欣一眼,再次用力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當然不會殺掉鄭雅欣。
而他之所以不讓鄭雅欣說話,並不是想對鄭雅欣做什麼,而是感受到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這個氣息,來自於林北辰。
但這怎麼可能呢?
香島雖然很小,但也生活着數百萬人,再加上群山環伺,樹木遮蔽,若想在這個城市中定點找到某一個人,簡直千難萬難。
周元壽帶着鄭雅欣逃走之後,本想着回到師傅身邊,但是他轉念一想,卻隱隱覺得不安。
高先生也在場,高先生肯定會把今日之事告知師傅。
外人都說周大師慈悲心腸,乃是修道界的活菩薩,然而只有周元壽才知道,師傅之所以慈悲,是因為他根本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
在師傅的眼中,所有人都是螻蟻,一隻螻蟻沒有什麼能力。
給它一點慈悲,也不會威脅到自身。
如果讓師傅知道自己貿然行動,得罪了一位來自內地的大修士,師傅極有可能把自己推出去擋刀,藉此拉攏對方,和內地討好關係。
所以想來想去,周元壽最終選擇了香島的貧民窟。
每一個地方,都有屬於自己的聚集區。
富人扎堆,窮人也扎堆。
而他所在的這片貧民窟,是香島最大的窮人聚集地,足足生活着二三十萬窮苦之人。
二三十萬人,只不過是官方統計的人數,實際上卻要翻個三四倍。
有些是偷渡來的,有些是犯了事被送進來的。
整個貧民窟,生活着大量不在籍的人口,也因此只要周元壽不出門,不故意暴露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在這裏。
林北辰怎麼會在這裏?
周元壽壓低了呼吸,透過牆上不大的窗戶,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幾乎只用了一瞬間,就看到了遠處的一個人。
貧民窟里也會誕生人才,因此指望從外表分辨一個人,幾乎不可能。
香島近兩百年的歷史,貧民窟里走出了大量的人才,這些人中,又有許多左右了香島風雲,甚至成為攪動天下的關鍵角色。
但是周元壽只用了一眼,就看到了林北辰。
這個人非常神奇。
他明明非常普通,穿着普通,樣貌普通,甚至從上到下沒有一個地方特立獨行,但偏偏就是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
林北辰站在貧民窟的街巷之中,感受着四周地脈之氣,眼神逐漸多了一絲恍然之色。
和周元壽所想的不同,林北辰其實並不知道周元壽在這裏。
他已經答應了高先生,不會殺周元壽,更不會在高先生返回之前出手。
林北辰之所以來這裏,只是因為太過無聊,又不想陪着袁亞楠等人逛街,只能自己瞎逛。
他走來走去,便順着香島的地脈走勢,來到了這片區域。
香島這座城市,僅僅只開發了不到四層的區域,剩下的地方,大都是群山和森林。
林北辰能逛的地方不多,只能沿着地脈走勢尋找龍氣。
並不是所有城市都具備成就地脈,只有那些風水絕佳又群雄匯聚之地,日積月累之下,才有可能依託着地脈產生一絲真龍之意。
林北辰雖然推開了天門,但是有關地脈走勢和風水之說,卻沒來得及研究。
而這片貧民窟,在他眼中,堪稱天下第一等的真龍之地。
身居命格之人,只要潛伏此地,依託此地地脈修煉,無論是才情還是本身的資質,都會獲得提升。
但是地脈龍氣,門檻極高,如果不懂得自我掙扎,僅僅只是依靠撞大運,恐怕就算有百年時間,也未必能獲得地脈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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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貧民窟,都在林北辰的感知範圍之內。
恍惚之間,林北辰忽然注意到了一道視線。
林北辰急忙抬頭望去,注意到了五樓的一個熟悉目光,眼中不由划過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他不想找對方麻煩,但老天爺似乎不想放過此人。
「希望你能把握機會,萬不要做傻事。」
林北辰默默的想着,只當做沒有看到周元壽,仍舊平靜的走在街道之上。
他雖然發現了周元壽,但是高先生與他有言在先,只要對方不主動找麻煩,他是不會出手的。
而在五樓的房間之中,周元壽的身子不斷發抖。
林北辰已經發現他了,他必須有所行動,否則絕對有死無生。
一念生,一念死。
周元壽不是坐以待斃之人,而才剛剛突破修為,雖然身體暫時沒有恢復,但周元壽卻有了幾分試探的勇氣。
林北辰實力的確很強,但此地異常隱蔽,只要他偷襲得手,林北辰的修為再強,即便不會喪命,也會深受重傷。
想到此處,周元壽立刻打昏了鄭雅欣,隨後悄然走了出去。
林北辰仍舊走在街道之中,仿佛沒有看到周元壽。
兩人逐漸靠近。
周元壽以為躲在建築之後,就不會被發現,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踏在鬼門關前,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漸漸的,周元壽距離林北辰,已經只剩下了不到30米的距離。
只要他在向前走幾步,就有可能撞到林北辰身上。
一絲殺氣凝聚在手中,周元壽剛要動手,就在這時,一抹寒光忽然從他脖子前划過去。
臨死之前,周元壽陡然瞪大了雙眼,看到了一張似笑非笑的面容。
周元壽死了。
林北辰出手之際,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林北辰手指上,纏繞着一絲血線,淡淡的望着周元壽扭曲掙扎的屍體,默默搖了搖頭。
他給了周元壽很多機會,剛剛這幾分鐘的時間,他有上百次的機會殺掉對方,卻都沒有這麼做。
而周元壽既然自己找死,他自然也不會客氣。
殺掉周元壽,對他而言,只不過是輕輕一揮手的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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