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窮生惡計富長良心,但今天的喬家的事情讓李毅知道這話並不準確。
朱門深閨之中藏着多少骯髒之事只有當事人知道。
而隔着高牆深院鎖住的是豪門不可告人的鮮廉寡恥。
窮人只有逼不得已才會出賣廉恥勾心鬥角,如若不然他們只能餓死街頭。
就像那些攻打都梁縣的草軍,曾經的他們也都是些老實本分的農家漢子。
只因為活不下去才拋棄良知和底線化身成為了盜匪。
而喬家之人卻不同,他們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可他們依然將道德和廉恥踩在腳下,這完全是因為毫無節制的放縱。
大虞皇朝就是因為有太多的如喬家這般的世家大族公侯貴戚才會壓榨的百姓沒了活路,才會有草軍這樣的盜匪橫行。
雖然李毅因為身世的從心底里厭惡盜匪,但是他也明白究其根源世家大族才是天下大亂的源頭。
但是他作為一介草民卻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
泰極子教導他要做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如果等某一天,他能位列朝堂他定要改變這社稷將傾的局勢。
可如今這一切都只是幻想,他現在只能蹲在樹上繼續看好戲。
這邊李毅還在想入非非,那一邊山洞的喬家之人已經徹底亂了套了。
面對嘰嘰咋咋吵個不停的女人們,原本就已經身心疲憊的喬復恭現在徹底失去了往日的從容和淡定。
「都給我閉嘴,再說一句老夫這就將她丟出去。」
這一聲怒喝讓原本爭吵不休的女人們徹底安靜下來。
喬復恭的怒喝讓山洞外的眾人也聽得清楚。
衣重道尋聲判斷出他們所在的位置。
眼看衣重道就要找到山洞所在,喬明義的心頭一片冰涼。
要知道喬家大部分的財物都由老頭子在打理,因此喬家也只有老頭子知道喬家的具體的家底。
並且一直以來他都在不斷討好老頭以寄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下一任喬家家主。
可一旦老頭死了,按照順位繼承制喬明信將會成為新的喬家家主。
到時候自己能夠分得多少財物就不一定了。
所以剛才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喊出給一半家產,畢竟這種慷他人之慨且能討好老頭子的手段不用白不用。
「大哥不能再等了,要是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之前藏起來的財物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眼看喬明信依舊沒有任何動作,喬明義只能以利誘之。
聽到喬明義說到被喬復恭藏起來的財物,喬明信的心不由一顫。
要知道,喬復恭這老傢伙平時看似修道,整天擺着一副清心寡欲不為外物所動的高人風範。
但是其實他為了把控喬家大權,將喬家一大半的錢財都把控在手中。
這就導致了,喬家的後輩每天都殷勤地去討好他。
現在喬復恭深陷險境,喬明信為了那一大半的家產也不得冒死去救他。
喬明信咬着牙對周圍的人說道:「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衝出去。」
眾人雖然都害怕被箭矢射中,但是面對喬復恭深陷險境只能拼死一搏。
畢竟如果喬復恭真的死在這裏,到時候皇城中的那位回到喬家知曉了前因後果,估摸着會被羽箭射死痛苦百倍。
於是眾人點頭同意。
當喬明信喊出「一二三」之後,眾人一起沖了出來。
面對眾人突然一起出現,並且全都奔向自己,米義人卻沒有絲毫的慌張。
他氣定神閒地引弓搭箭,一支一支的羽箭連續不斷地射出。
隨着「噗!噗!噗······」一聲聲響起,衝出來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
但是這一次,他們並沒有被射中脖子或者心臟等要害。
因為面對如此多的人同時衝出來,米義人只能選擇最快的射箭方式。
為了保證每一箭都能射中,所以他選擇的都是面積較大的地方,比如胸口或者腹部。
即使他選擇了最快的射箭方式,還是有好幾人衝到了他的面前。
這其中就包括喬明義和喬明信兩兄弟。
之前面對衣重道這種蠻牛般的猛人,他們有些畏首畏尾。
但是現在自己面對的卻是個又瘦又小的傢伙,在兩人看來自己隨便一人只要靠近他的身邊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他砍死。
但是他們卻並沒有考慮到,武藝的高低其實和身高沒有多大關係。
甚至反而是小個子會更加靈活。
兩兄弟在前沖的過程中便分別揮舞起手中的長劍。
他倆一左一右分別向米義人攻來,不得不說畢竟兩人是親兄弟還是有些默契的。
當兩柄閃着寒芒的長劍帶着勁風向自己襲來的時候,米義人依舊沒有慌亂。
只見他猛然後退,接着就是一個後空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兩柄長劍。
喬家兩兄弟見到一擊不中,立刻再次欺身上前手中的長劍再次揮出。
這一次兄弟兩人卻是一前一後,並且兩人的長劍一上一下,基本封死了米義人所有的退路。
面對如此兇險的局面米義人不由暗叫不好。
他實在不曾想到被衣重道壓得死死的喬家之人竟然會如此難纏。
眼看他無論是後退還是左右閃躲都沒法躲開,他只能就地一躺憑藉着自己身材矮小玄之又玄地躲過了兩人的攻擊。
但是喬明義的劍還是劃破了他胸前的皮膚,萬幸傷口不深。
躺倒在地的米義人順勢就是一腳重重地踢在了喬明義的手腕之上。
「哐當」一聲喬明義手中的佩劍摔落在地。
喬明信卻絲毫沒有停頓,他原本橫掃的劍勢隨手一改便向着下方劈去。
米義人立刻來了一個懶驢打滾再次躲開了喬明信的攻擊。
就在幾人正在纏鬥之時,李毅發現衣重道已經撥開枯草找到了喬復恭他們藏身的山洞。
看着洞口如猛獸一般雄壯的男人扛着大斧朝山洞裏走來,喬家的女眷驚恐的縮在山洞的一角瑟瑟發抖。
他們生怕這個草軍的盜匪她們一人來上一斧。
山洞的正中央,只有喬復恭依舊坐在石凳上。
他死死地盯着慢慢走進來的衣重道,眼睛裏滿是憤怒和仇恨。
「年輕人,我喬家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逼迫如此之甚?」
喬府看着衣重道一字一句地問道,語氣裏帶着三分仇恨三分不解三分憤怒。
「既然你問了,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淮陽郡袁家的家主夫人與你是什麼關係?」
「那是我的女兒。」
喬復恭眯着眼睛回答道,此時他也大概猜出是自己那個囂張跋扈的女兒得罪了眼前這個漢子。
「那就不會錯了,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你女兒和外孫。」
聽到衣重道的話,喬復恭的臉色不由慘白。
他本以為是自己的女兒得罪了這人,這人奈何不了女兒才跑來喬家尋仇。
畢竟自己的女婿也可是淮陽郡當地有名的大戶,而喬家雖然在朝中有背景但是平時在外名聲不顯。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和外孫竟然已經被這壯漢給殺了。
這讓喬復恭不由心痛不已,雖說嫁出去女兒潑出去的水,可自古以來有哪個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兒女的。
也正是由於喬復恭從小就疼愛這個大女兒才導致她養成了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性子。
「我女兒與你有何深仇大恨讓你下毒手殺害她們母子?」
喬復恭的眼裏噙着淚水,站起身來憤怒地問道。
「有何深仇大恨?殺母之仇算不算深仇大恨?餓死我兒是不是深仇大恨?你那外孫欺凌我媳婦算不算深仇大恨?你那毒婦女兒溺死我媳婦是不是深仇大恨?」
衣重道每問出一個問題就往前走一步。
他每走一步語氣就加重一份,直至最後他基本上是用怒吼聲問出了問題。
面對如此的氣勢以及如此具有衝擊性的問題,原本還一臉怒容的喬復恭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無助地一屁股跌坐回了石凳上。
「既是如此,他們殺了我母親,我來殺你算不得濫殺無辜吧!」
衣重道的語氣猶如萬年冰山一般冷冽。
「不算,這算是我們咎由自取。」
喬復恭頹然地從石凳上跌坐下來。
「既是我女兒殺了你的母親,你殺我我也認了,但是我喬家其他人與此事無關,況且你已經殺了我喬家那麼多人了,也算還清我們的罪孽了吧?還請壯士饒了我喬家其他人。」
喬復恭滿眼淚水地看着躲在山洞一角喬家眾婦孺哀聲祈求到。
衣重道凝着眉看了看山洞一角出縮在一起如鵪鶉般瑟瑟發抖的一眾婦孺。
他從她們的臉上看到了恐懼與無助,彷徨與絕望。
看到她們的臉衣重道仿佛看到了自己媳婦臨死前的臉。
他的心也不由一抽,原本充滿仇恨的內心在這一刻有些鬆動了。
他雖然不知道什麼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但是看着那些婦孺的臉,他感覺自己真的下不了手了。
就在他慌神的一瞬間,山洞突然衝進來了一人,這人手持長劍奔着衣重道就沖了過來。
這人正是喬明信,就在剛才,喬明信一劍劈空後,米義人滾到了一邊,於是他二話不說猛然拔腿就往山洞跑去。
待得他跑進山洞正好看見衣重道正背對着自己,他便不做絲毫猶豫持着劍就衣重道沖了過去。
衣重道一回頭正好看到喬明信向自己衝過來。
他的嘴角不由掛起了不屑的笑容。
之間他的身體稍微往側邊一偏身就讓過了喬明信這一劍。
但是他卻沒有看到正在他嘴角掛起不屑微笑的同時跪在地上的喬復恭的嘴角也掛了微笑。
只是他的微笑不是不屑而是邪魅。
當衣重道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喬明信的一劍時跪在地上的喬復恭猛然站了起來。
只見他袍袖一揮,一團白色的東西便在空氣中爆開。
衣重道的眼前一瞬間就被白色東西覆蓋,同時他感覺眼睛裏一下子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他想要努力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情況,但是奈何眼睛裏進了東西實在無法睜眼。
他一睜眼就有淚水湧出,可這淚水一碰到眼睛裏的東西瞬間就有灼燒感從眼睛中傳來。
「壞了!是石灰!」衣重道第一時間就知道迷住自己眼睛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這東西只要進入了眼睛就是大禍患,他絲毫不敢小覷立刻就閉上了眼睛減少眼睛流淚。
看到衣重道的眼睛已經被石灰迷住,喬復恭原本委曲求全的樣子當然無存。
他慢慢直起佝僂的腰,頹然的氣勢也蕩然無存。
「你這畜生竟然敢殺老夫的女兒和外孫,正是不知天高地厚,還好老子平時煉丹袖筒里存着些生石灰。」
他邊說邊撣了撣衣袍上殘留的石灰,一副智珠在握的派頭。
「別說我女兒殺了你老母和妻兒,就是她殺了你全家十八代也是你們活該。」
喬復恭劈手從喬明信手中奪過長劍,照着衣重道的腦袋就劈了下去。
衣重道此時雖然看不見有些慌亂,但是他還是聽到長劍劈落時帶起的風聲。
他憑着感覺一躲,長劍雖然沒有劈中他的腦袋,但是還是在的肩頭留下了一刀口子。
鮮血順着傷口噴濺而出。
「你們這些泥腿子,我外孫看上你媳婦是你們的福分,你們竟然還敢反抗!」
喬復恭說着再次辟出一劍,這一劍比上一劍還要用力。
而這一次衣重道卻是很難再躲過去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一支羽箭突然自山洞外射來,正好射在了喬復恭的長劍上。
只聽見「嗡」的一聲金鐵交鳴聲,喬復恭手中的長劍就飛了出去。
米義人此時正好沖了進來,但是他的身後還有好幾人正在撲向他。
這一箭把喬復恭下了一跳,剛才要是米義人將羽箭對準他,此時他定然一命嗚呼了。
「還好,還好!」喬復恭不由暗自慶幸。
「你們去攔住那個傢伙。」
喬復恭再次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劍指揮着喬家之人去攔住米義人,他要親自一劍一劍地砍死這個殺死自己女兒和外孫的泥腿子。
「小畜生,你還想殺老子,今天老子就一劍一劍活剮了你,讓你知道你們這些泥腿子天生就該是被我們玩弄虐殺的命。」
喬復恭一臉猙獰地拿劍指着衣重道。
「今天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了。我現在就慢慢送你去進你那死鬼老娘還有你那賤貨妻子。哈哈~~」
喬復恭如夜梟般的笑聲迴蕩在山洞裏,讓喬家的婦孺都恐懼不已。
甚至有喬家的婦人將小孩的耳朵給堵住。
「的確,大羅金仙是救不了他,他們都在廟裏被人供着呢,可我卻想試試。」
一個聲音突兀地自洞口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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