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沒有想到的是,費根江女兒的聲音里透着一絲堅毅。讀書都 www.dushudu.com這說明,她並沒有因為林一強和王富有等人幾年前對她施暴,而徹底崩潰。
少女被施暴也不算是新聞,那些少女往往留下心理陰影,甚至被封存在無盡的自責之,人生也永無出頭之日。然而,費暖麗似乎是個例外,蕭崢覺得,這是不幸的萬幸。
蕭崢朝費暖麗看了眼,道:「我們先給你爸爸治傷,他情況嚴重嗎?」簡秀水道:「剛才醫生看了,費根江左邊兩根肋骨可能骨折了,鎮衛生院沒辦法做手術。」蕭崢問:「叫急救車了嗎?」簡秀水道:「就剛才醫生來說這裏做不了手術的,你就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報120呢。」蕭崢道:「那我來打電話。」
蕭崢打了電話,對120說希望轉移到縣人民醫院的急診去。蕭崢又詢問了費暖麗的受傷情況。費暖麗說,她只是在跟那些毆打父親小混混的拉扯,受了點表皮傷,沒有什麼大問題。
蕭崢又問了當時的具體情況,那些小混混為什麼會來打人?費暖麗說,那些混子一上來,就指着費根江的鼻子,質問他前段日子為什麼去鎮政府指認林一強和王富有,是不是活膩了?
費根江當時反駁了一句,說林一強和王富有造了這麼大的孽,就該進牢子,那些人就開始打人,並說不準報警,否則以後就弄死我爸爸,還說要傷害我。
費暖麗這麼一說,蕭崢立刻就明白了,這次費根江被打,始作俑還是林一強和王富有!他們開始報復了。
林一強和王富有被關押了,在外面活動的人是誰在指使?幾乎不用猜測,就能知道肯定是宋國明和王貴龍。
之前,簡秀水的麵館被砸,現在費根江被打斷肋骨,這兩件事情絕對不是偶然。蕭崢擔心還會有不幸發生。
從目前的情況看,肖書.記在縣.委的權力還不如縣.長方也同強勢。方也同是挺宋國明等人的。這也就是宋國明等人現在突然開始開展報復的原因了吧?蕭崢很是擔憂,但他沒有對簡秀水和費暖麗說,他不想給人陡增憂慮。
等到縣醫院的救護車來了,將費根江抬了上去,送到了縣醫院。急診檢查之後,醫生就問哪位是家屬,要簽字,還要交5000元的手術押金。
說到錢,費暖麗的神情就無奈了,她坦白地對醫生說:「我們現在沒有錢。」醫生揮揮手道:「沒有錢,去想辦法借啊。除非押金付齊了,否則我們不給安排手術的,你們自己想好。」
簡秀水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千塊,遞給了費暖麗:「我這裏有一千,就是不夠。」簡秀水是做小買賣的,還要養兩個幫工,家裏還有女兒要讀書,平時身邊真沒幾個錢。現在,麵館被砸了,每天的進賬也都沒了。
蕭崢從口袋裏摸出了銀行卡,對那個醫生說:「錢我有,馬上給我安排手術。」那個醫生漠不關心地道:「快去交押金,沒有看到押金小票,不給安排。」蕭崢一把抓住那個醫生的胸脯,盯着他道:「你是醫生嗎?醫生的使命是救人,你特麼這點醫德懂嗎?你現在不給安排,我當場就打得你滿地找牙。你要不要試一試?」
蕭崢是練過散打的,平時不用,是因為在政府里用不上,今天看到這種嘴臉的醫生,激發了他心裏打人的衝動。簡秀水和費暖麗在旁邊看着,也不勸阻,她們也都覺得這種醫生就配如此對待。
那個醫生感覺到蕭崢強勁的臂力,自己雖然也拿手術刀,但動起手來,肯定分分鐘被蕭崢撂倒。關鍵這個時代,醫德堪憂,醫生被揍的事情也不少,事後也是不了了之。在這急診室門口,人來人往,醫生也真怕被蕭崢揍在地上大丟面子,只好服軟了:「我現在就去安排,你趕緊去交錢。」
蕭崢鬆開了醫生的衣服,道:「給我好好地做手術,要是肋骨沒接好,我每天來找你。」醫生朝蕭崢猙獰的臉孔瞧了一眼,目光膽怯地走了,嘴裏在念叨什麼,估計是在罵蕭崢,但是他不敢讓蕭崢聽到。
蕭崢讓簡秀水和費暖麗在急診室這邊等着,自己到縣醫院附近的取款機上,又去取了6000塊,其5000塊交了押金,剩下的1000塊交給了費暖麗,讓簡秀水的1000塊收起來,蕭崢知道簡秀水也需要用錢。
費暖麗接過了錢:「蕭委員,謝謝你,我以後會還給你的。」蕭崢道:「現在先不計較這個事情。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要你老爸的身體恢復起來。」醫院終於把手術給安排好了,將費根江推入了手術室。
蕭崢、簡秀水和費暖麗等三人就靠在綠色長椅上,等待着。
蕭崢忽然想到一個事情,立刻給縣公.安局徐昌雲打了電話:「徐局長,在簡秀水的麵館被砸之後,今天又發生了很惡劣的暴力事件,在林一強和王富有案件出來作證的費根江,今天在家被混混打傷,斷了兩根肋骨,情節非常嚴重。徐局長,這件事你這邊能管嗎?前兩天砸簡秀水麵館的人抓到了嗎?」
蕭崢一連說了很多,因為他太需要公.安來主持正義了。然而,等他說完,徐昌雲終於出聲道:「蕭委員,實在是不好意思啊。砸麵館的肇事者,尚未找到。但,無論是簡秀水麵館的案子,還是你剛才說的費根江被打的事情,我都不能管了。」
這個消息,着實讓蕭崢為之一怔:「為什麼?徐局長,你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徐昌雲語氣透着無奈:「蕭委員,你要相信我,其實我是很想管的,我也希望邪惡得到懲罰,正義得到伸張。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今天我們縣公.安局馬局長找我談話了,勒令我停下手關於天荒鎮的所有案子,必須嚴格按照屬地管理交給天荒鎮派出所處理,不許我再插手。」
「什麼?交給天荒鎮派出所?!」蕭崢很是震驚,「天荒鎮派出所根本不會管這些案子,欽佩和宋國明、王貴龍蛇鼠一窩,他們只會包庇,根本不會解決問題,更不會去抓罪犯。」
「蕭委員,你說的這些情況,我都清楚。」徐昌雲的聲音也摻雜着憤懣,「可我只是一個副局長,我只能服從局長的命令,否則你應該也知道,他有太多理由可以暫停我的工作。」這是實話,蕭崢知道徐昌雲的無奈,他說:「我明白。徐局長,還是要感謝你前期為我們做的一切。非常感謝。」
徐局長道:「蕭委員,最近你最好低調,要小心行事。那些人,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誰,他們風頭正勁,最好不要去觸怒他們,否則對你不利啊。」蕭崢道:「謝謝徐局長提醒。」
一通電話打完,蕭崢比不打還鬱悶,他感覺到一種難言的滯悶感。在這個鎮上,難道只能這樣了嗎?惡霸可以稱王稱霸,老百姓只能被欺負?可持續發展的事情只能被擱淺,破壞生態截取財富的事情反而能明目張胆?
蕭崢心裏一千個不服,但是又無處可說。
蕭崢掏出了一包煙,來到了走廊盡頭,推開窗子,抽起了悶煙,縣城的夜空,看不到什麼星星,好像被烏雲遮蔽了。
不知什麼時候,簡秀水來到了他的身邊,跟他一起靠着窗子,問道:「蕭委員,怎麼了?剛才電話里,是不太好的消息吧?」蕭崢朝她看了一眼,簡秀水的眼睛還是明亮的,下眼皮的肌膚微微顯示出絲毫的滄桑,但不見老,簡秀水還是好看的。蕭崢覺得也沒有必要騙她,就說:「是啊,是一個不好的消息,很不好的消息。」
簡秀水點了點頭,也不多問,道:「能給我一支煙嗎?忽然也想抽一支。」蕭崢就給了簡秀水一根煙。
兩人就靠在手術室外的窗台上,瞧着外面的夜空抽着煙。兩人都不知道,擺在眼前的難題將如何解決。但是,蕭崢心頭始終相信,不論什麼樣的問題,肯定都有辦法解決,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突破口。
所幸,手術還是成功的,不知道是那個醫生被蕭崢恐嚇的結果,還是醫院終歸安排了一位高明又負責的主刀醫生。從手術台上下來的費根江,沉沉睡去,但呼吸和心率等指標都是正常的。費暖麗說,已經太麻煩簡秀水和蕭崢了,請他們回去休息,她照顧她老爸就可以了。
蕭崢叮囑費暖麗,暫時先別報警。因為那些混混既然警告過費根江,那麼他們肯定能從派出所那裏獲得消息,一旦報警恐怕真的會再度來傷害費根江和費暖麗。在這個事情上,報警的確已經解決不了實質性問題。
只有通過其他途徑,採取從上而下的方式,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蕭崢送簡秀水回家,然後自己才回到了宿舍休息。一夜亂夢,他感覺自己面臨的問題,從未像今天這般嚴峻。他是真沒想到,一個鄉鎮,一個縣城,利益糾纏,恃強欺弱的情況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之前他一直認為,要把生態搞好,老百姓的生活就能好起來;可現在看來,政治環境不清明,生態環境也是好不了的。他雖然只是一個黨委委員、副鎮長,但是他不鬥爭,到底誰還會反抗?
他不會就這麼算了的,絕對不會。
然而,他怎麼都沒想到,第二天上午到了鎮上,又一個壞消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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