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時,大商已經佔領了西岐三分之一的地盤。
婦好下令停止了進攻,兩百多萬的軍隊裏,許多都是剛參軍的農民,第一次上戰場,需要適應。
還有一點,推進的速度太快了,留下了不少隱患,荒野中還有西岐的殘兵,若是不解決,很有可能影響糧草的運輸。
悲涼的秋風在天地間呼嘯。
岐山。
一座偏殿內,頭髮散亂的姬昌,已經三天沒睡着覺了。
他雙目通紅,眼袋沉重,整個人極度萎靡。
為了殺死子藥,為了保證子藥會死在詛咒之下,他花了整整二十年的壽命去占卜。
明明做好了萬全準備,西岐上下一心,只需要利用推演能力,擋住殷商大軍的第一波攻勢,便能夠反轉局面。
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推演不靈了。
卦象極亂,根本看不出代表什麼意思,仿佛被天地摒棄了般。
失去推演能力,殷商的第一次全線進攻,就打碎了南宮适號稱堅不可摧的防禦圈。
殷商各地的猛將全部參戰,西岐死傷慘重。
姬昌盯着地圖,心中萬分悲哀,根本不知道為何推演會失效。
這時,太姒走進了偏殿內。
她看到姬昌的樣子,不免心疼,上前輕聲道:
「大王,休息一會兒吧。」
地面全是散落的軍機戰報,全是壞消息,沒有推演,姜子牙再用兵如神,也擋不住猛將雲集的大商。
姬昌深吸一口氣,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向太姒,問道:
「姬考呢?」
太姒走到他身後,為他揉肩捶背,回答道:
「三天前被仙長們帶去方外醫治癔症了。」
姬昌聞言,眉頭緊皺,「多久回來?」
太姒搖搖頭,「不知,仙長們沒說。」
姬昌也沒有懷疑太多,閉目準備睡一會兒。
但無論怎麼睡,他都睡不着。
因為若是不能在殷商大軍處理完後方隱患前,想出破局的辦法,那麼殷商的第二次進攻,會一直持續到攻陷西岐的那一刻。
「文武官員們怎麼說?」
姬昌問道。
他已經把自己關在偏殿裏嘗試占卜許久,他並沒有軍事方面的才能,否則也不會放權給姜子牙。
太姒低頭沉默不語。
姬昌嘆了口氣,道:
「有多少想降的?」
太姒停下了按摩,回答道:
「想投降的都被散宜生殺了,剩下的文武誓與大周共存亡。」
姬昌點了點頭,輕道:
「我們沒有投降的餘地,所有人現在都是殷商王族眼裏的祭品。」
太姒眼中閃過恐懼。
她不想成為祭品,被剝皮抽骨,或者剁成碎肉。
但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西岐淪陷,她會第一時間自盡。
夫妻倆都不知道,闡教的人已經跑路了。
他們現在留在西岐的,全是分身。
便是姜子牙也離開了,只留分身指揮軍隊。
當下的局面,除非站在殷商那一邊的仙神全部劫氣入腦,然後內鬥打得頭破血流,否則奇蹟是不會發生的。
西岐花了巨大代價修建的數座城池,在殷商軍隊面前如同虛設。
便是修行者不下場,那個叫鄔文化的怪物,用拳頭都能硬生生轟開城門。
更別提他拿着武器衝殺了。
一個凡人和騎兵對沖,還殺光了騎兵,這誰敢想像?
況且,廣成子發現,包括鄔文化在內的許多凡人,體內都有一種奇怪的炁,大大加強了他們的體魄。
他想活捉一個研究,剛要動手,便被一道強大的神念鎖定。
有人在看顧着這些奇怪的凡人。
這件事更是加強了廣成子撤退的決心。
打不贏,真的打不贏。
西方二聖現在無法脫身,便是昊天也早就放棄了西岐。
獨木難支的闡教,根本不是殷商的對手。
所以他帶着比較好控制的姬考跑了,準備去方外建立一個大周仙國。
他只有這個辦法了,闡教繼續待在西岐死路一條。
現在闡教內部一致認為,子藥肯定沒有死,反而將計就計,準備徹底剿滅西岐。
一個連聖人都只能冒險去混沌找凶物針對的人道大祝,怎麼可能會死在區區釘頭七箭書下?
要是不想像懼留孫那樣被元鳳活生生撕了,最好跑遠點。
廣成子已經找到了陸壓,準備去見東皇太一。
手持混沌鐘的太一,是任何人都想爭取的助力。
一群闡教弟子的分身,隱去身形聽完姬昌夫妻倆對話,發現姬昌的確失去推演的能力後,都沉默着離開。
爛慫西岐誰愛待誰待。
要不是有玉虛符命,他們何必蹚渾水?
殺劫臨身還可以想辦法渡劫,待在西岐可真就是等死了。
大家的分身都往方外去了,只有太乙真人飛向了楚州。
他其實有辦法聯繫哪吒,不過他不想把哪吒拉回闡教。
哪吒是他的應劫人,他自然是不希望哪吒待在勝算低的一方。
只要哪吒渡完殺劫,消弭他身上的業債,那他在這場成聖大劫中的安全性,會提高很多。
大劫撲朔迷離沒錯,但業債過多之人,會被劫氣盯上也是常識。
太乙真人準備在臨走前,讓哪吒再強一些,保證這個弟子,能渡過一千七百殺劫。
不多時,他來到了楚州邊境。
楚州早就被哪吒打穿了,憑藉自身的實力與手中的先天靈寶,可以說是無人能擋。
現在已經是深夜,天空陰雲密佈。
太乙真人不敢繼續前進,否則會被截教弟子或者孔宣發現,這具分身就沒了。
他在一顆歪脖子樹下盤坐,閉目凝神,呼喚哪吒。
片刻後,白藥和孔宣出現在他的上空,兩人都感到詫異。
太乙真人一具分身,當然感知不了離混元道果只差一線的孔宣。
白藥則化作微風在半空遊蕩,帶着能遮蔽一切探查的敕神榜,說道:
「他跑來楚州幹嘛?」
孔宣就站在太乙真人面前,抱着手上下打量着這位哪吒的師父,同樣疑惑道:
「好歹也是祭煉過的分身,說不要就不要嗎?」
忽然,一道神念從太乙真人的腦門飛出,向着遠方飄去。
孔宣分出一縷神識跟上了太乙真人的神念,隨後出現在天穹之上,隨後一揮,神識的畫面出現。
白藥飛到了他的身旁,想知道太乙真人究竟有什麼目的。
隨着那道神念迅速飛行,僅僅幾個呼吸後,便出現在了大商軍隊的大營上空。
大纛上,一個張字迎風飄揚,是張桂芳的軍隊。
僅八萬人,便攻陷了楚州。
張桂芳甚至沒出什麼力,全是哪吒的戰功。
哪吒拿着代表大祝的牌子,誰敢和他搶先鋒的位置?
這八萬人,可以說是一路吃喝過來的。
哪吒立功,他們這支軍隊自然也是立功。
神念找了一會兒,找到了正帶着幾個士兵巡邏的哪吒
從未體驗過軍旅生活的他,完全把這次西征當成了秋遊。
「都注意點,萬一敵人襲襲什麼來着?」
哪吒趾高氣昂,正要顯擺自己從張桂芳那裏學到的新詞,卻忘記該怎麼說了。
他沒什麼文化。
後面的士兵提醒道:
「將軍,襲營。」
「對!襲營!」哪吒走起路來大搖大擺,腰間掛着玄鳥牌,面色卻非常凝重道:「一定要小心襲營,否則會全軍覆沒的。」
那士兵嘴角微扯,心想有你在,誰敢來襲營?
這時,太乙真人的神念直接消失。
「咦?」孔宣笑道:「玉虛術法名不虛傳啊。」
畫面中,哪吒怔了怔,然後對身後的士兵們說道:
「我師父找我!你們繼續巡邏!」
他毫無顧忌地說道,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打的不僅是西岐,還有西岐背後的闡教。
他隨便找了地方,盤坐在地,手捏印訣閉上雙眼。
隨後,太乙真人的神念,在他心底浮現。
而孔宣的神識,則不着痕跡的鑽進了哪吒的腦海里。
片刻後,多寶的神識也鑽了進來。
哪吒現在是他教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
遠在楚州邊境的白藥,則看到他們來到了一處夢境裏。
仙霧縹緲,太乙真人負手而立,背對着哪吒。
哪吒笑嘻嘻道:
「師尊!你最近都去哪兒了?我都聯繫伱好幾次了!」
太乙真人一副高人風範,沒有轉身,悠然道:
「為師去混沌採藥了。」
哪吒憋笑道:
「吹牛!多寶師父說你就會三腳貓的功夫!教了我八年才教成天仙!簡直浪費我這個好苗子!」
太乙真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轉身問道:
「多寶師父?!」
哪吒倒是尊師重道,見太乙真人轉身,便和以前一樣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後起身叉腰道:
「對!多寶師父!你倆認識吧!」
太乙真人嘆了口氣,但也釋然道:
「也好,如今大劫有變,他幫你覺醒靈珠本源,可以讓你實力大進。」
完全是孩童心性的哪吒上前挽着太乙真人的手臂,笑嘻嘻道:
「師尊,等徒兒打完仗就去金光洞接你,徒兒現在是西征的先行官,大官咧!」
「還有還有,我爹死了,但我又有了一個新爹,是大祝。」
「好奇怪啊,我有兩個爹,還有兩個師父,為什麼只有一個娘呢?」
「對了,師尊知道金吒木吒在哪兒嗎?娘很想他們,兩個不孝子也不知道回來看望娘」
哪吒滔滔不絕的講,太乙真人靜靜的聽,沒有打斷。
等哪吒說完,他才輕聲道:
「一段時間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哪吒當即拍拍自己的胸膛,興奮道:
「徒兒現在強得很!」
太乙真人沉默片刻,笑道:
「為師要去證混元道果,咱們師徒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了。」
「啊?」哪吒眉頭緊皺,嘟着嘴道:「徒兒還說接你去朝歌享福呢。」
太乙真人搖了搖頭,「修道之人,自然一輩子都是在求道。」
他拉開了哪吒挽着自己的手,認真道:
「哪吒,你記住,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誰想殺你,你便殺了誰。」
「現在你就好好跟着殷商征戰,為師沒有把握保住你。」
哪吒雖然聽不懂,但也點了點頭,感覺到莫名的傷感。
太乙真人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哪吒的腦袋,說道:
「楚州邊境有一顆歪脖子樹,為師給你留了些法寶,上面有神念會呼喚你,你把土掘開便能看見了。」
最後深深看了哪吒一眼,他消失在夢境中。
哪吒要是死了,他就得自己去渡殺劫了。
楚州邊境。
白藥收回視線,隨後低頭看向那棵歪脖子樹。
只見太乙真人拿出風火輪、金磚、陰陽寶劍、九龍神火罩,然後全部埋在了歪脖子樹下,施了道神念留在法寶上,便迅速離開。
「這太乙真人倒是講師徒情誼。」
白藥輕聲道。
孔宣掃視了一眼埋在樹下的寶貝,笑道:
「都挺有用的。」
不多時,哪吒從天邊飛來。
他徑直落在歪脖子樹下,扒開泥土,看着眼前的寶貝頓時欣喜不已。
「好寶貝好寶貝!」
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開始煉化法寶,往上面施加自己的元神印記。
片刻後,他踩着新法寶歡天喜地的原路返回。
白藥則對孔宣笑道:
「看來,闡教跑路了。」
孔宣挑了挑眉,立刻用神識朝西岐方向掃去。
沒多久,多寶的神識也掃過了西岐。
兩人都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察覺到了對方的位置。
下一刻,富態的多寶出現在兩人身旁。
而白藥也化出了人身。
「貧道還以為闡教真的想不通。」
多寶發現闡教弟子全跑了,只有姜子牙的十多個分身在西岐。
孔宣為了確認這個消息,心意一動,聯繫了蠍落。
交流了一番後,他掐斷聯繫,對白藥說道:
「闡教確實跑了,還帶走了姬昌的血脈。」
話音剛落,金靈和趙公明也出現了。
趙公明是從西岐方向出現的,他化作風去偵查了。
「闡教都跑了,一個不剩。」
他笑道。
幾人核對了一番,發現闡教確實跑了後,白藥閉目聯繫婦好。
他本想在這次西征找機會弄死幾個闡教弟子,但別人怕是仗剛打起來就跑了,那便沒必要和西岐玩下去了。
沒多久,婦好接到了他的命令:
【大軍即刻總攻,所有叛亂諸侯、貴族,儘量活捉,充作祭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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