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畫出第二十個符文後,白藥徹底忘記了那顆星辰。
不管他怎麼回憶,都記不起半點,就像那顆星辰單方面和他切斷了聯繫似的。
為此,他又花了五萬國運去找金燭枝,卻得知無法再看到未來的場景。
女媧則用僅有的二十枚符文,開始打造一顆類似的星辰,企圖在混沌中與真正的星辰產生感應。
因為要花上不少時間,白藥便離開了媧皇宮,離開之前還請女媧出手,為他的神識施展聖人級別的防護。
回到女媧宮後已經過了一整天,他婉拒金童的盛情邀請,化風往朝歌而去。
天道棋盤的另一頭,姜子牙不知為何又取消了準備。
白藥還不急着去棋盤世界,他想把二十枚符文各自的功效都弄懂了再說。
飛着飛着,白藥忽然嚇得在空中化形。
他僵硬地轉動脖子,看向遠方。
——人骨祭台。
耳邊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來。」
很清晰,而且
很熟悉!
「來!」
聲音仿佛在白藥耳邊炸響,他身形微顫,猛然記起了這是誰的聲音。
子藥!
那個活了一百多歲的第八任大祝!
人是很難記住自己的聲音的,但白藥和子藥不是同一個人。
一直以來,他對子藥的記憶,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翻看。
所以他幾乎在一瞬間便確定了聲音是子藥傳來的。
「他還活着?」
白藥落地,死死盯着遠方的骨山,不敢置信地呢喃道。
他的修為已經快到達凡人境界的最後一重,輕易便可內視自己的真靈與肉身。
子藥並不在這具身體裏。
他當年沉睡後,從這具身體裏消失了,只留下了記憶。
按照比干所說,當年國祭還未結束時,子藥便倒在了地上。
「難道他的魂魄一直在祭台上?」
白藥沒有靠近,但也沒有離開,愣在原地怔怔地盯着祭台。
片刻後,天空下起綿綿細雨,人骨金字塔籠罩在淡白的雲霧中。
「來。」
聲音再度響起。
白藥沒有察覺到惡意,反而心中莫名出現一種感覺,那裏有什麼東西等着自己去取。
他試探性地,上前一步。
隨後異變突生。
腦海內的天道棋盤上,那縷一直存在的人道氣息,瞬間龐大了無數倍!
它將整座棋盤包裹後,立刻開始吞噬上面的天道氣息。
白藥霎時感到身體沉重無比。
沒等多久,棋盤上的天道氣息被吞得一乾二淨,身體恢復輕鬆。
白藥眼中閃過詫異。
祭台從來沒如此清晰地呼喚過自己。
天道棋盤現在又被人道吞噬。
該不會和猜測的一樣,自己觸發了什麼條件吧
得到天道棋盤後,他從未踏出過朝歌。
可自從昨日經過祭台後,呼喚聲便變強了。
甚至在女媧宮進香時都能聽見!
可為何會對天道棋盤起反應?!
白藥不解時,腦海里的棋盤再度發生變化。
仿佛被抽絲剝繭般,棋盤被人道氣息一寸寸拆解,逸散出一道道金光。
金光上,有濃厚的天道氣息!
但光芒只是出現了片刻,便被人道氣息全部捕捉。
下一刻,金光順着白藥的眉心,一道又一道的往人骨祭台衝去。
而他的腦海內,又出現了代表人道氣息的白光。
白光附在被拆解的棋盤上,將它重新組合。
隨後,它有了新的名字:
【人道棋盤】
…
此時此刻,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宮內。
鴻鈞平靜地看着身前棋盤上,代表白藥的石人消失,半座棋盤上刻下的無數天道規則全部被替換成了人道氣息。
「將計就計嗎」
他的臉色無悲無喜,輕聲道。
一道虛影出現在他身邊,聲音冰冷道:
「人道不是你隨意拿捏的玩具,它選中的人也不可能成為你的棋子。」
「這次損失了更多,不要再招惹它了。」
說罷,虛影消失,只剩鴻鈞在空蕩蕩的宮觀中陷入了沉默。
…
凡間。
白藥只知道人道棋盤的名字,卻無法得知它的功效。
這時,子藥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宛如就站在身邊說話:
「繼任者,來拿從天道臨摹到的本源規則。」
白藥微微張嘴,難以理解自己聽到了什麼。
然而下一刻,子藥的聲音就像是暫時,打開了他記憶深處,許多被埋藏已久的畫面
那是一個平靜的夜晚,「他」舉行了一次血祭,在推演中看到了未來——封神大劫,大商被西周取而代之。
醒來後,「他」以巡狩為名,將西岐上下殺了個遍,並在西岐又舉行了一次血祭,卻發現未來根本沒有改變。
因為是那些方外之人,想要滅商。
「他」不能長生,會老死,即便可以用國運抵抗方外勢力,也活不到那個時候。
「他」沒有氣餒,找到聞仲了解了許多方外之事,用盡了一切辦法去改變未來。
可「他」發現無論怎麼做,未來仍然是大商覆滅,因為人族無法反抗擁有強大力量的方外勢力。
心生絕望時,人道意志顯現。
兩者開始交談。
白藥看不到交談了什麼,因為交談的位置在人道的最核心之處。
只知道,「他」要去入侵天道,以竊取天命為掩蓋,臨摹天道修行體系中極其重要的規則——大羅金仙。
因為「他」利用國運的方式是血祭,所以在國祭之時,「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國運去入侵天道,並在受到懲罰之前,達成了目的。
但「他」也因此,只剩下了一縷殘魂,帶着天道規則留在祭台上,等待下一任大祝在對的時間取走。
人道意志不知何時出現在白藥身邊,傳來悲傷的情緒,不斷發出「嗡嗡」的聲音。
白藥仰頭閉上眼,那一幕幕在腦海中不斷滾動。
「他」正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子藥。
人道似乎更活躍了,它不斷發出聲音,想讓白藥理解它的意思。
許久後,白藥心底響起火焰灼燒的響聲:
「規則已足創造修行」
他靜靜地睜開眼,結合新的記憶,逐漸理解了人道的意思。
大羅金仙的規則,加上剛才人道吞噬的天道棋盤,足以開啟人道修行體系的創造之路。
白藥放下顧忌,邁步上前,將從金靈那裏學到的遁術發揮到極致。
轉眼間,出現在人骨祭台的最高處。
一個蒼老的靈體盤坐於身前,身穿九天玄鳥凶獸袍,閉目凝神,嘴裏一句又一句地喊道:
「來來」
白藥神色複雜,幾十年來,子藥一直藏在這裏,等待人道收集到足夠的規則。
他能身臨其境地感受到子藥當時面對未來的不甘。
子藥想讓人族擁有可以擺脫天命的力量,獨屬於人族的修行體系。
「第九任大祝白藥,拜見前輩。」
白藥恭恭敬敬地行了個拜禮。
他起身,靜靜地看着子藥的殘魂。
子藥利用國運的手段是血祭,所以想要拿到他臨摹到的規則,就得完成這場幾十年前的祭祀。
如何完成?
白藥眼中閃過悲傷,將手放在了子藥虛幻的頭顱上。
為了觸摸到天道,子藥把自己當成了這場祭祀中最高等級的祭品,殺掉他,才能完成儀式。
白藥沉默許久都沒動手,就算他要殺掉帝辛都不會猶豫這麼久。
直到天空下起綿綿細雨,將衣服都打濕後,他才輕聲道:
「前輩慢走。」
「轟——」
手中靈力噴涌,子藥的殘魂徹底灰飛煙滅。
一道金光隨之出現,被白藥立刻收入眉心。
同時,他隱約聽到了來自子藥最後的告誡:
「記住,不要像對待活人那樣,對待你必須殺的人」
下一刻,天地震動。
這場幾十年前的國祭,終於在今日完成。
祭台下數十萬冤魂發出刺耳的慘叫,跟着子藥一同魂飛魄散。
業力化作巨蟒在空中翻騰,摘星樓內的強者紛紛出現。
卻看到人骨祭台上的身影對他們搖了搖頭。
只見活靈活現的巨蟒突然落在地上不斷掙扎,磅礴的業力瀰漫天地之間。
一眾修行者大駭,忙退至安全位置,唯有孔宣和趙公明雖然忌憚不已,卻依舊神色緊繃守在原處。
忽然,巨蟒在哀嚎中碎裂。
業力陡然間消散。
子藥帶走了這場國祭產生的所有業力,在魂飛魄散之際,斷掉了與大商的聯繫。
他為大商的延續做出了最後的貢獻。
白藥的祭祀服上,也出現了第八具骸骨。
腦海內的金光散發着永恆之意,解釋着何為大羅金仙。
白藥腳下的人骨山在不斷崩潰,他腳踩微風,神色落寞。
他不知該對傾訴剛才發生的事。
他只能繼續扮演子藥,直到成為子藥。
等到人骨祭台消散成灰,他才在心中再次說了一句:
「前輩慢走。」
…
三日後,晴空萬里。
白藥忽然出現在正在練習祭舞的妲己身後。
「妲己。」
他輕聲喊道。
妲己動作一僵,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回頭行禮:
「參見大祝。」
白藥沒有多言,喚出敕神榜,隨後將地圖的那一面翻轉,露出敕神榜的背面。
背面沒有多餘的線條,只有幾筆勾勒出的豎眼。
「答應要給伱神位的,畫押吧。」
他揮手,敕神榜飛向妲己,提醒道:
「用精血畫押。」
妲己有些小興奮,因為她是侍奉大祝之人,所以摘星樓內的截教弟子們並沒有因為修為而輕視她。
跟一些截教弟子了解過人道正神的含義後,她一直都在期待着這一天。
能夠守護大商人族,就代表自己有用!
但白藥遲遲未提過這件事,也沒說過女媧娘娘對聖像到底滿不滿意。
她不敢問,以為是自己畫出來的聖像耽誤了大祝的大事,所以大祝才不讓她擔任神位。
此刻,敕神榜就在眼前,妲己毫不猶豫地在指尖逼出精血,摘星樓的磅礴靈氣令她已經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散發着幽香的血珠出現在食指間,她是天地間極其稀少的九尾狐,本命神通來自真靈,根本不會因為換了軀體的緣故而消失。
極具魅惑的力量在空氣中無形蔓延。
妲己不是在魅惑誰,她的存在便能勾起人心的欲望,與術法無關。
但白藥的神識有女媧的力量守護,並沒有產生太大的渴望。
只見妲己將帶着精血的食指按在敕神榜背面,白藥腦海中立刻浮現一段段提示:
【至高神:帝
擔任條件:擁有人道大祝之位(完成)、領悟日月川風四神的本源力量(未完成)、建立人道修行體系(未完成)
介紹:以敕神榜證得人道之實、人道之滿,成為超脫之帝】
【神侍(無上限)
擔任條件:受人道認可者、對你絕對忠誠者
介紹:侍奉「帝」之神位,擔任人道修行體系一重境界之主(註:神侍坐鎮,境界才可由虛轉實,讓大祝以外的人族可以修行)】
【「塗山九瀾」滿足至高神侍擔任條件,是否同意其擔任神侍?】
白藥看向妲己。
他以前只是給妲己畫個大餅而已。
但獲得大羅金仙的規則後,敕神榜出現了新的神位——神侍。
負責每一重境界的化虛為實。
擔任神侍的條件實在太過苛刻。
絕對的忠誠意味着永不會背叛。
甚至連王族和梟騎都不符合這個條件,因為他們忠的是大祝,忠的是先祖與天神的化身,而不是自己這個人。
換一個人來當大祝,他們照樣會忠心耿耿,因為大祝不是普通人,而是一種象徵。
自己的身份在這兒,所以條件很苛刻。
絕對忠誠的意思是,就算他當着所有人的面辱罵先祖,一把火燒了祖廟,也會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
至於孔宣和趙公明之類的方外之人,雖然關係不錯,卻遠沒有達到絕對忠誠的地步,各有各的執念想法。
並且他們得不到人道認可。
令他沒想到的是,穿越來最先想殺的妲己,居然擁有擔任神侍的條件。
這幾天,他一直待在祖廟,安靜地等待人道將大羅金仙這道規則上的天道氣息磨滅。
剛才用敕神榜掃過朝歌,才發現妲己可以擔任神侍。
「同意。」
白藥心聲道。
只見妲己的精血沒入敕神榜,那火焰豎眼閃過微光。
神位的信息傳達到妲己的腦海。
她整個人愣住。
人道境界之主?
她震驚地看向白藥,用手指着自己:
「我?」
白藥點頭道:
「這是你應得的。」
「散去天道修為吧,和我一起創造出第一重人道境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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