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宣是安縣的竹製品手藝人。讀書都 m.dushudu.com在古街建成之前,老宣就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手工藝者,他的作坊瀕臨破產,他也沉迷酒精,心煩氣躁,跟家庭成員也鬧翻了,獨自住在三豐鎮公路邊的作坊里,買醉度日。
老宣那天能看到綠水村要用兩周時間建古街的消息,也完全是出於偶然。他習慣在睡覺之前,一邊喝酒嗑花生米,一邊看各種新聞。沒想到就看到了蕭崢接受採訪的那段新聞,說要用兩個禮拜把古街建起來,將《藏龍劍雨》的外景地留在安縣!
老宣當時就冒出了一個想法,這個事情除非用他的竹工藝,否則不可能做得成!他就躍躍而試,可又擔心鎮上、縣裏那些官太爺怎麼會相信他?多年來,竹製品行業的沒落,讓老宣漸漸的心灰意冷,面對機會也先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
人失敗的太多了,就不太敢相信還有成功這回事。所以,那晚老萱將最後一口酒倒入了喉嚨,躺到睡榻上打算蒙頭睡上一覺。
平時他只要一頓酒下去,就可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可這晚他卻久久不能入睡。或許這真是一個機會呢!或許這輩子也就這麼一次機會了,要是不抓住,恐怕這輩子都休想鹹魚翻身了。
老宣不甘心這輩子就這麼窮困潦倒!於是,他就從睡榻上爬了起來,用他那個蹩腳的舊手機,開始打電話。
老宣雖然潦倒,至少也在公路邊開了作坊,年輕的時候還是賺過錢的,他給以前吃過飯、喝過酒的生意夥計打電話,給親戚朋友也打電話,想要找到安縣那個年輕的副縣.長蕭崢。可打了一圈之後,竟然沒能問到電話號碼。
沮喪之餘,忽然想到有個遠房親戚叫辛阿四的,據說是在天荒鎮機關里工作的,他又打了電話,終於問到了辛阿四的電話號碼,就給辛阿四打了過去。又從辛安四那裏,問到了沙海的電話。沙海才把情況告訴了蕭崢。
當初蕭崢和安如意、甘松雲正在安縣國際大酒店的會議室內商量建古街的事情,甘松雲說用一般的建築方法是不可能在兩周內完成古街建設的,除非用傳統的「竹樓建築法」,可這種手工藝幾乎已經失傳了,短時間內根本找不到精通竹建築的設計者。
就是在蕭崢、安如意和甘松雲都犯難的時候,老宣自己找上門來了。一聽到有這麼一個竹工藝高手,蕭崢立刻派小鍾和沙海去把老宣給接了過來。當老宣到了,一談他的想法,總工甘松雲就上前握住了老宣的雙手:「宣老,您肯定是竹工藝和竹化的傳承人!你是『竹樓』工藝的活化石!」
聽甘松雲這麼說,蕭崢也肯定老宣是有真本事的,立刻以禮相待,讓手下去安排宵夜和好酒,同時又在安縣國際大酒店安排了房間,給老宣住。
老宣沒想到自己遇上了甘松雲這樣識貨的高級工程師,同時安縣的年輕副縣.長蕭崢又對他禮遇有加,關鍵又有酒又有菜,雖然已經到了半夜,可老宣卻是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多好吃的,他如在夢,大快朵頤起來。
蕭崢見這個老宣是個有手藝、有才華的手藝人,只不過現在落魄了,他該得到的東西都沒得到。蕭崢曾經就落魄過,很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滋味。所以,落魄者急需滿足的東西,蕭崢都儘量滿足,好吃好喝好住的,最重要的還是尊重。
蕭崢也陪着老宣喝酒,並尊敬地稱老宣為「宣老師」,其他人也跟着這麼叫。這讓老宣倍兒受用,吃飽喝足之後就和他們商量了起來。
老宣家是世世代代與竹製品打交道,從事這個行業已經歷經數十代了。老宣說,他老祖上,曾經為唐代皇宮建造了全部以竹為材料的望月樓,在宋代他們祖上的竹工藝也是名聲在外,包攬宮廷內精緻的竹製品用具,甚至被蒙古人得知,他的一個祖上被蒙古韃子虜到了上京,給他們建造了一座全竹子的皇宮,名為「竹都宮」,這是在馬可波羅遊記都有記載的。
種種家族從事竹子行業的光榮史,老宣是如數家珍。蕭崢不知道,這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吹牛。可當老宣跟甘松雲討論「古街」設計方案的時候,老宣說出的想法,甘松雲不住點頭,這說明老宣是真的有貨。蕭崢就放心了一大半。
這條古街的外觀設計,安海酒店的甘松雲和設計師給出了不少的建議,但在竹子古街的結構、受力、防腐等等一系列問題上,都以老宣的意見為主。就這樣,在兩周內,將不能建成的「古街」給建成了。
回想起那些天,蕭崢還是覺得驚心動魄的。要是沒有老宣這個「民間高手」的突然出現,在兩周之內,安縣是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建成這條如今已經遠近聞名的「竹樓古街」的。
這裏面,有很多巧合的成分在。但有點,蕭崢現在總結起來,自己是做對的。那就是他相信「高手在民間」這種說法,所以當時在接受新聞媒體採訪的時候,他就把話說出去了,希望社會各屆、各企業和民間人才都能夠參與進來。
他的這句話,不僅讓安海集團積極參與進來了,也讓老宣這樣的傳統手工藝人找到了用武之地。我們的黨一直相信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相信我們的事業只要緊緊依靠人民,就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沒有成就不了的事業。現在,蕭崢更進一步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內涵。
一名領導幹部,起初所掌握的思想和理論,很有可能是抽象的,可當在具體實踐操作去踐行之後,才能有更深入的了解。
正因為如此,蕭崢更是要去拜訪一下這位老宣了,不能因為他已經幫了政府的忙,就過河拆橋,不去管他。
時間已經定在了明天上午,蕭崢想到老宣喜歡喝酒,就讓小鍾提前去準備了點酒和煙,還有一些可以助酒的小吃放在了車上,以備明天作為隨手禮。
這天晚上,沙海又去跟鎮上的小朋友、小夥計們喝酒。他這些朋友,大都是天荒鎮上的髮小,從小玩到大的,這些人目前要麼做些生意、要麼給人家打工、要麼在縣城開個洗腳店,有的跑到紹市的柯縣做化纖生意等等,手上有幾個小錢,能喝點小酒。
在這班人,讀書時就數沙海成績最好一點,讀了公費的專,畢業後分到了鄉鎮,本來沙海也是前途無量的。可沙海到鄉鎮參加工作之後,步子就沒邁好,直到目前還是一般幹部。因為心情也比較鬱悶,沙海平時也比較喜歡跟這班人混在一起喝酒。
酒喝高了之後,沙海也忍不住將心事吐露了出來。他舉起了酒杯,說:「各位兄弟姐妹,我沙海今天站在三岔路口,接下去的路還真不知道怎麼走了,大家幫我支個招吧。」那些喝多的人喊道:「你快說呀,賣什麼關子!」眾人都催促着。
沙海將一盅白酒倒入了嘴裏,說:「你們不是知道嗎?我現在被借調在縣裏,給副縣.長當助手嘛?今天副縣.長問我,願不願意留在縣府辦工作,以後跟着他當秘書。工作會非常辛苦,但應該更有前途。也可以回鎮上,工作會非常輕鬆,但是前途就不好說了。你們幫我出出主意,我該選擇啥?」
有個小夥伴就道:「這還用說嘛,當然是留在縣裏工作,以後當領導去呀。」
「你懂個屁!」旁邊一個大塊頭站了起來,這人叫劉斌,在柯縣做化纖生意,目前是個小老闆了,「你知道嘛?那個副縣.長是誰?就是綠水村的蕭崢!這個人,比咱們沙海到鎮政府還晚,年紀比沙海還小,現在人家當副縣.長,讓沙海當他的秘書,整天鞍前馬後,你以為人家是要提攜沙海嘛?他是要沙海好看呢!你懂不懂啊!」
之前那個小夥伴被罵了一頓,嘟囔道:「還有這種事?我不知道呀。真要是這樣,我們沙海可不能受這個委屈呀。」
旁邊也道:「我們沙海比那個蕭崢差嘛?憑什麼人家當領導,我們沙海給他拎包。」還有人說:「你以為就拎包這麼簡單嘛?當秘書,聽上去很風光,背後被領導訓成狗的也很多!」「那我們沙海一定不能當。回鎮上,我們經常喝喝酒,唱唱歌,不好嘛?」「是啊,沙海你現在是借調就已經這麼忙了,當了秘書,不是找你喝酒都找不到了!何必呢,人生短短几十年,你也是這個年紀了,委屈自己圖個啥?」
那些意見幾乎就是一邊倒了。都覺得沙海給一個比自己年紀輕的人當秘書不值得,沒面子,沒尊嚴,也沒時間。甚至到最後,有人說,那樣活着都沒意思。
沙海腦子裏也有些亂了。再加上酒蟲上腦,他也覺得給蕭崢當秘書有些不值得。人生活着圖個啥,不就是瀟瀟灑灑嘛?
沙海的目光在包廂無目的地流轉,瞧見一個美女正在看着他。她叫夏知秋,以前在初的時候,成績很不錯的,可她父母目光短淺,不讓她繼續念書,現在只能在縣城的一個商廈里賣服裝。
整個桌子上也就夏知秋沒有說沙海當秘書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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