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淞和趙瑚不是自己來的,他們還帶來了許多堂兄弟,以及族中的子弟、親戚等等。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趙銘就見到了他多年未見的表兄。
因為人多,直接把他府邸所在的那條街都堵上了。
趙銘揉了揉額頭,只能讓人去選城中空下來的院子,和縣衙租賃後先安頓下他們。
就算他是郡守,親戚來投奔,也不能隨便劃拉一片地方就給人住下,還是得先和縣衙或者郡守府租賃。
等一切安排妥當,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趙銘身心俱疲的回到家中,真真是,比匈奴南侵時調兵遣將還要累。
趙銘呆呆地坐在蓆子上,喝了一杯茶緩了一口氣,這才撐着手臂起身去拜見他爹。
趙淞精神卻很好,一點兒也不像舟車勞頓趕了五天路的老人家。
趙銘行完禮就淡漠的站在一旁,問道:「父親怎麼帶了這麼多人來?」
趙淞道:「你和三娘不是整日吵着說人手不夠用嗎?竟然連你七叔都要用上,我便從族中和親戚里選了些得用的帶上。」
他道:「那夏侯駿本來說今年要定品招賢,可自陛下去了鄆城後,他就悄無聲息起來,完全不管豫州了,親戚里等着想要定品的孩子們就耽誤了。」
趙銘輕輕哼了一聲,問道:「既有心仕途,緣何不參加今年的招賢考?」
趙淞不在意的揮手道:「我管他們為何不參加,反正他們現在願意給三娘效命了,你就說要不要吧?」
趙銘都不用沉思,直接道:「要!」
為什麼不要呢?
他和趙含章都不是拘泥於形式的人,雖然現在用人大部分是從招賢考中選,但其他途徑的取才他們也沒放棄,反正,趙含章說過,他們就一個態度,歡迎天下英才來投。
但他們也不是什麼人都要的。
趙銘翹起嘴角,帶着些冷意,「父親可得與他們說好了,三娘雖不是嚴苛之人,卻也不是心軟性懦之輩,她素來公正,若是犯事,便是親戚,她也不會容情的。」
趙淞揮手道:「不用你提,我早與他們說過了,連你七叔她都不容情,何況其他人?」
趙淞說到這裏一頓,微微皺眉,「三娘說洛陽需要你七叔,我一直想不明白,洛陽需要他什麼?」
他道:「這兩年常寧把你七叔隱起來的田地查出來不少,要交的賦稅一年比一年多,他沒少在家罵三娘,為此還寫信跟她吵了幾次,她就不怕老七去洛陽給她搗亂啊。」
趙銘道:「她不怕搗亂。」就怕趙瑚不去。
趙淞瞪眼看他,想要從他這裏得到一些具體的信息,但趙銘就是不說,趙淞只能道:「這次我和他一起去洛陽。」
趙銘就道:「阿父,您去洛陽做什麼呢,七叔去洛陽,最主要還是因為子程父子在洛陽,他去了是一家團聚,您去了,我們一家是分離。」
「那是一家團聚嗎,那是一家吵架,」他道:「我要是不去看着,三娘能安撫好他們父子嗎?」
趙淞道:「本來你七叔和三娘就是針尖對麥芒,再沒個中間人調停,他們只怕要在洛陽鬧翻天。」
趙銘卻很淡定,「您放心吧,七叔鬧不起來。」
當年趙含章扶靈歸鄉,趙瑚都拿不住她,更不要說現在了。
別看現在趙瑚上蹦下跳的,一對上趙含章他就得偃旗息鼓。
趙淞卻很想去洛陽看一看,不為其他,就為了心安。
局勢變化太快,他怎麼也沒想到趙含章出門兩年,直接就變成了汝南郡公,爵位竟比趙仲輿還高些。
她又佔下了洛陽,洛陽呢,那可是洛陽。
雖然洛陽距離陳縣不是很遠,比西平到陳縣的距離還短,但趙銘並不想他舟車勞頓。
而且陳縣到洛陽一帶還有許多流民遊蕩,其中不乏落草為寇的,專門打劫過路的商旅,他不是很想趙淞冒險出行。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取下腰間的荷包,將一直收着的那枚銅錢遞給趙淞。
趙淞一臉懵的接過,不解,「給我錢做什麼?」
趙淞翻了一個面,這才發覺不對,他一下瞪大了眼睛,舉起這枚銅錢看它上面的「趙」字。
他臉色一變道:「有人要陷害我們趙氏和三娘!」
這個結論,父親也不知是高看了誰。
他面無異色的道:「這是三娘鑄造的新錢。」
趙淞呆住了。
半晌他才找到自己要說的話,「這,這這簡直胡鬧,她怎可如此,陛下會怎麼想我們,朝廷會怎麼想我們,各地刺史會怎麼想我們?」
趙銘安撫他道:「父親,西涼也在鑄新錢。」
他道:「洛陽和豫州都缺錢,如今豫州安定,但這一年來豫的客商來去就這些,全靠三娘減免賦稅,還有作坊的稀罕物吸引過來,就這樣,我們的錢還是不夠用。」
「東海王離京出走,大半個朝廷的官員、世家帶走了多少錢財?那裏面還有一整個國庫,」趙銘道:「這些錢全都消失不見了,而現在朝廷轉到鄆城,鑄造的錢根本填補不了這個虧空,只能我們自己想辦法。」
「那也應該上奏朝廷,得到陛下允許後再鑄錢,鑄造的錢也應該參照朝廷的五銖錢,你們怎能自行決斷鑄造新錢?還在上面印上『趙』字,這,難道你們也有野心行文帝之事嗎?」
文帝,司馬昭也。
有句響徹未來一千多年的成語形容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曹髦說的,趙淞不想幾年,或者幾十年後,有人會流傳下一句,趙含章之心,路人皆知。
那就太丟臉了。
司馬氏當了皇帝,這是好事嗎?
如果是二十年前,趙淞是分不出來好壞的,但在今日,他可以很明確的說,這對司馬氏和整個天下來說都是一個災難。
他不想讓趙氏重蹈覆轍。
趙淞冷靜地道:「阿父放心,三娘不是文帝,我也不是司馬之流,我們此舉是為了豫州和洛陽的安定。」
「是真為了安定,開春那一戰,匈奴是退去了,但誰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再犯,」趙銘道:「如今難得安寧,所以我們必須加快腳步建設,這些都需要錢。」
「因為沒錢,我們想要做的很多事都被擱淺,或是需要很麻煩才能達成,兒子覺得含章說得對,戰亂時,我們須得爬着走,但現在安寧了,我們總要正常走路向前,不然戰事再起,沒有根基,我們連爬都爬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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