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在新鄭等待了足足七天。從詔令下發到他們親自驅車趕過來,七天的時間對扶蘇來說很久,但是對他們已經是極限快了。
劉季和季布自然都很感激扶蘇給他們的這個新差事。
也從沒有忘記過扶蘇是他們的主公。
善於體察人心動向的劉季,他來之前就敏銳地察覺到,剛剛為皇后守孝結束的太子殿下,恐怕要有所作為了。
這次召見必定不會尋常。
劉季先季布一步見到扶蘇,他給扶蘇獻上了許多禮物。
「這些東西,都是我準備好,打算獻給太子的。」
劉季為扶蘇帶來了許多兩箱金子,當然,還有七箱子書。
扶蘇不缺金子,但是他缺古書。
上古時代,遙遠神秘,似乎和某些創世主有關係。
在人的世界裏,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到哪裏去。這三個問題貫穿人類文明發展的始終。
作為一個穿越文科生,沒有誰人比扶蘇更懂得這些古代科學的價值和意義所在。
如果他能做好大秦帝國的繼承工作,未來可以同時在秦國內部種植上古科學和現代技術兩棵好種子,利益後人,千秋萬代。
扶蘇看到劉季的這份心意,自然感動。
在迎接劉季的雅舍里,扶蘇端坐在上座,笑意盈盈望着劉季。
「說說看,你想要什麼?」
劉季笑着回答說,「按理說,太子給我的,已經是極好的差事了。可是我聽說,皇帝陛下攻打楚國的戰事接連失利,士卒們在那裏受苦。」
本以為劉季打的是當將軍的主意,可是忽然間,劉季話鋒一轉。
「南越大戰的事情,我看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只是我在沛縣,有好多個弟兄,我想讓他們過來,在我手底下做事。請太子恩准。」
不得不說,劉季是很會給扶蘇出難題的。
邵平望着這劉季,他們已經聽說了他在陽城的所作所為,一個鐵官,聲威比縣丞都大,一言既出,陽城的青壯們立刻能夠跟隨。
這個人,不是一般人。
他現在要喊自己的小弟過來幫忙,那不就是壯大他自己嗎。
邵平看了看扶蘇神色,立刻出言,「這怎麼能行呢?你只是陽城鐵官而已,按照律法,沒有資格徵聘異郡同鄉作為你的屬吏。」
劉季早就打聽過了,按律法肯定不行。可是扶蘇,他是未來的皇帝,他的權力比法律還大。
聽到邵平這麼說,劉季自然不樂意。
扶蘇望着劉季,「待日後你的官更大了。再說這些事吧。」
劉季很是無奈。
他和扶蘇吐槽了很多事。
「我住在這裏,沒有親故啊。而且律法規定,我還不能在外成家。太子,不僅僅是我啊,大家現在可都在為這些事發愁。」
扶蘇只道,「再忍忍吧。過個兩三年,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升遷被調去別的地方了。到時候我親自給你許配一個好的妻子。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晚兩年成婚也不是大事。」
劉季說的這些事,和楚國將軍官吏們反應的差不多。
「官吏的調配,升遷,這裏面有許多細節,確實有違背人性。我回去後,會向皇帝陛下進諫的。」
劉季道謝。
只是被安排下去休息的劉季,總是有些不爽快。
他有好多事要和扶蘇說。
比如說告訴扶蘇始皇帝目前的做法非常不合理。那是在激怒民眾。民眾可不是好惹的,每個人都富有潛能。
而嬴政在激發民眾的某些負面潛能――造反。
但是扶蘇身邊跟着那麼多人,劉季沒有辦法直說。只能把那些對於秦始皇當政時期的種種不義之舉憋在心裏。
只是很快季布也趕到了新鄭。
這次眾人再度齊聚一堂。
劉季能隱忍、審時度勢放在肚子裏的東西,季布可不會。
季布一見到扶蘇,扶蘇賜酒三回,他便忍不住直接問扶蘇。
「我聽說,皇帝陛下下令要修築馳道的同時,還要調派數十萬刑徒、徵調民夫做徭役去連起長城?這些事情是真實的嗎?」
季布顯得很急切。
他已經是大秦的加盟者,自然希望大秦帝國未來會更好。
可是嬴政的做法明顯是在破壞這一切。
而且季布是墨者出身,他認為嬴政的行為幾乎和暴政無二。
只是因為嬴政是扶蘇的父親,他給扶蘇面子,才沒有公然說這些。
季布非常在乎這些事情,對嬴政多有不滿的態度,對扶蘇也是一種反向的助推。
反正,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提醒扶蘇,你必須要去儘快做點事情了。
因為民眾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大家都受夠嬴政這三四年內的折騰了。
歷史上秦朝存在的時間只有短短十四年。其中嬴政在位十二年。
如今,伴隨着某位此刻『快被父親氣死了』的秦太子對歷史的改變,這個秦朝距離歷史上壽終正寢的日子,還多了三年。
也就是十七年的時間。
而嬴政已經揮霍了三年。剩下還有十二年的時間,將迎來歷史上秦二世繼位的那一重要節點。
而攻打南越這樣一場巨大的戰役,它所耗費的國力,簡直是讓人不可想像的。
不僅如此,它跨越的時間之長,幾乎等同於歷史上嬴政稱帝在位的時間。
而章邯給扶蘇看過的賬簿上也顯示,現在的秦國一半的支出給嬴政一個人花。
另一半就是供給這場攻打南越的戰役。
這就導致扶蘇也不得不重視這次南越之戰。
因為這是一場貫穿秦朝初建期間整整十年的戰役。而扶蘇知道,他已經不能再等待了,再等下去,嬴政會把他孫子那輩兒花的錢都給花完。
那麼這在秦始皇兼併天下之後,最為重要的、壓榨民生的戰役,也是扶蘇必須要考慮在內的。
帝國已經內憂外患了。
內有嬴政這個超級大毒蟲和秦國積弊已久的軍功爵制;外面還招惹了百越這樣的敵人,更有六國貴族虎視眈眈。
扶蘇深感自己晚出頭一日,恐怕這個帝國危險的程度就要加深一分,到時候他去收拾爛攤子的難度就要增加一分。
而且現在大家都已經對嬴政開始失望,也是自己行動的時候了。
而南越這場戰役,關乎着大秦帝國一半的經濟血脈。要麼速戰速決,要麼中途停止
這是一場泥潭戰役。
對滿是傷病的大秦帝國來說,就好比帶着痔瘡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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