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在露井上,李樹在桃旁,蟲來齧桃根,李樹代桃僵。」
聖城的那位大人物,把小仁扶持在神子的位置上,千方百計為他建立功績,直到星門完全打開。他所求之物,絕不可輕易相與。
無論他是想要把神子變成打開星門的鑰匙,還是要把小仁作為新的容器,將他奪舍,得到他年輕的身體,強大的能力,周培毅都決不能接受。
雙子交換,這才是這場所謂的「猜拳遊戲」里,周培毅唯一要的東西。
勸說小仁加入這個計劃並不容易。他當然知道自己在險境之內,也知道聖城裏強大的存在並不是他能獨立對付。交換,是把周培毅換到了險境內。
但周培毅是完全不同的能力者,聖城絕對意料不到。而且,周培毅至少有在絕境時刻保住自己性命的退路。
更何況,周培毅並不是七等能力者,他只不過能裝成擁有七等能力者的樣子。奪舍他,恐怕只能收穫一具普通的軀體。
小時候,兄弟倆也會像這樣,裝成彼此的樣子,讓爸爸媽媽分不清楚,鬧出笑話。他們很熟悉,如何裝成對方的性格。
那個家破碎了一次,母親頑強地修補了它。它決不能再碎掉了,我們一定要回家,一定要回到那裏。
小仁成功被說服,此前他裝作對一切事務不聞不問的樣子,實際上把所能知道的一切情報,通過特製的隨身機傳遞給周培毅。
他的能力可以把物質保留在某一個確定的狀態,然後將其轉化為能量。在他需要的時候,能量還能逆轉回去,變回那種物質。
太適合藏匿東西了。
得到了弟弟傳來的情報,周培毅便可以一直牽着聖城的鼻子走,讓他們不斷接近被設計好的真相,再給他們安排一個足夠大,足夠有吸引力的獎賞,比如卡爾德貴族中的叛徒與阿斯特里奧媾和。
這樣他們就會忽略一些理所應當的事情,拒絕一些荒誕的可能性。
誰能想得到,無根之木神子大人,這位被聖城牢牢控制在手裏的傀儡,從一開始就是敵人呢?
從重傷奧爾加開始,周培毅一直在計劃這件事。他要讓監察官開始謹慎穩妥,他要奧爾加和阿德里安不敢離開聖城。他也要和談順利進行,但在和談之外,某些暗流涌動的地方,有些精彩的狗血劇。
金毛克里斯主動湊了過來,為他提供了劇本。周培毅並不知道那是誰,但很樂於參演一出狗血戲。
西斯帕尼奧的鋼琴家索尼婭,周培毅也完全不感興趣。但既然她是最後一場活動的表演嘉賓,便讓瓦盧瓦用她的身份吸引些目光。
現在,他站在人群中心,被完全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們眾星捧月,使用着自己原本的面容,卻是在扮演一個不同的人。這種感覺,非常荒誕。
舞台上的瓦盧瓦已經完成了演奏,站起身,作為一名真正的鋼琴演奏家,開始接受所有的鼓掌與歡呼。
宿醉在酒店,一直沒有離開的,真正的索尼婭,應該不會知道自己藝術生涯最成功的一次演奏,居然在自己完全沒有意識的時候完成。
不管怎麼樣,等她的大腦變得清醒之後,一定會認為神明奪走了她的記憶,為她的人生增添了光彩。而在場的這些貴族,也會為自己能夠和神子大人一起見證這一場演出而感到榮幸。
「準備退場吧,你和雷哥蘭都人一起回去,把代號『狸貓』照顧好。」周培毅對着天花板上的艾達拜倫傳音說。
夾縫中的機械師馬上開始收拾東西,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舞台上的瓦盧瓦還在謝場,時間安排上不允許她再次演奏,也沒有那種必要。所以現在的瓦盧瓦,要應對的不過是那些聽信了齷齪傳聞,聚集在她身邊的貴族。
真不知道要可憐誰,居然想着用錢權去追求那樣的怪物,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的啊。
周培毅扮演着神子大人,抽取着周圍人體內的場能,模擬出神子周身的聖光。而那些被抽取了能量的人們,甚至會因為這種聖光的沐浴感受到熟悉的歸屬感,仿佛真的被洗滌了靈魂。
「神子大人。」有一位聖城的神父趕過來,在音樂會即將結束的時候,要為神子大人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他湊到周培毅身邊,神子大人身邊圍繞的貴族們馬上知趣地退後,為兩人留下空間。
「喬爾丹諾主祭搗毀了一處叛黨的倉庫,可能存放了叛逆的罪證。主祭大人委託我來問下您的意見。」神父壓低了聲音說。
周培毅按照弟弟的性格與表現,無比真誠地說:「這些專業的事務,我不像喬爾丹諾先生一樣了解。我完全信任他,希望他的調查順利。」
這樣的回答,神父們已經聽過無數次,他們習以為常。
「神子大人,之後的安排,您還是會回到拉提夏的拉特蘭聖城。我們拉提夏的朋友需要您的存在。」神父說。
不如說,和談條約中有些內容會讓拉提夏的地方貴族極大不滿,削弱拉提夏皇室的權威與公義。聖城需要神子留在拉提夏,穩住他們的心神,證明對他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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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可能監察官還沒有做好奪舍的準備。他要等到最合適的時間點,可能就在星門完全打開前不遠。
「好,若娜應該還在等我。」他小聲說,「拉提夏有很多朋友。」
神父傳達完消息馬上退後到一邊。音樂會已經結束,神子大人現在要回到聖塔的居所處休息。
周培毅抬起頭,在這個最巧合的時間點,他看到了那個被他放了好久鴿子的可憐公主。
音樂廳外的長廊里,他主動走向了來到這裏,擔心真的發生什麼意外的拉提夏公主。
「真是太巧了,伊莎貝爾殿下。今日的編曲頗有些新意,很遺憾您沒有與我們一起欣賞這場表演。」他笑着說。
伊莎貝爾像是看到鬼了一眼,瞪大了雙眼。
無數畫面像走馬燈一樣在她的腦海中回放,在重逢之後,周培毅說的那些話,在她耳畔被反覆播放。
她看得出面前這東西不是神子,這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她也看得出面前這東西到底是誰。
他從來都不是要扮演什麼事務官,不是要藏匿在人群之中。他要偷梁換柱的,一開始就是這個最大最顯眼的目標。
難怪他要先提醒自己,難怪他一直躲在地牢裏。他在為自己創造不在場的證明,也在分散聖城的注意力,把他們引入歧途。
伊莎貝爾完全呆在了那裏。
赫娜用手指輕輕戳了下伊莎貝爾的後背,以為她只是心神不寧才疏忽了禮數,沒有與神子行禮。
伊莎貝爾回過神來,臉上也恢復了笑容,始終凝視着神子大人,俯身提裙行禮,禮儀完備恭順,眼神里卻帶着微妙的責備。
「很高興與您偶遇,神子大人。」她笑着說,「期待我們在拉提夏的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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