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水下聖殿裏,騎士團僅剩的這五位騎士,居然能分成三派。
瓦盧瓦與亞格毫無疑問是站在周培毅這一邊,代表着願意聽從他指令的一方;苦行僧托馬斯與領主博希蒙德中立,還在觀望;而維爾京,嘴上不願意聽從命令,怨言頗多,行動目前為止還算老實。
騎士王發出疑問,瓦盧瓦馬上跟上節奏:「所以親愛的,您接下來就要用您的智慧,把那隻狡猾的老狐狸,從聖城裏騙出來了嗎?」
周培毅全身一股極度不適的激靈:「不不不,我只是有個猜想,還沒有到執行什麼計劃的階段。」
「真有什麼計劃,現在也不是告知我們的時候吧?」亞格苦笑。
現在的騎士團,依然是一坨散沙。儘管身在這裏的五位騎士,各自都有着經營多年的勢力,靠着鳩佔鵲巢在伊洛波各地作威作福,但多數時候,他們不過是為了自己的享受。更何況,其中有兩人的隱藏被現在的騎士王撞破,失去了權勢。
而騎士團賴以維繼的,除了阿斯特里奧王國之外,只有以大量密探為核心的情報網絡。這些潛伏在伊洛波各地,同樣假託身份、鳩佔鵲巢的間諜們,大多都歸博希蒙德管理。
情報網絡不僅面臨雷哥蘭都這種情報大國的競爭,同樣,也因為羅拉德的暴露遭受了聖城的打壓,近乎全部陷入靜默。
無論怎麼想,在亞格看來,此時此刻的騎士團陷入了絕對的劣勢,不然他也不會出此下策,讓理貝爾這種人來接管騎士團。
而他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但是,理貝爾,為什麼監察官會如此輕易地同意你的條件。是因為在他看來,奧爾加修女的重要性遠大於戰場嗎?」
「不不不,是因為戰場的勝負並不重要,或者說,在監察官看來,勝負開始變得『不重要』了。」周培毅答道。
「為什麼?」亞格不禁問道。
他過去奔走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就是為了扭轉戰局,為一年之後的決戰爭取時間和空間。突然告訴他,卡爾德的戰爭不重要了?他一時難以接受。
對此,周培毅解釋說:「對於聖城而言,卡爾德是合作對象,同樣也是可以割捨的邊角。對於你們來說,阿斯特里奧是你們的據點,是你們的核心利益,也是你們證明自己依然身為神教正統之一的唯一憑證。以卡爾德的軍隊,來衝擊阿斯特里奧的國土,對於聖城而言,是一本萬利的戰爭。但是對你們來說,卻是存亡之際,生死攸關。我相信,聖城一定提出了相當優厚的報酬,讓卡爾德的國王欣然接受,甘願當這個戰爭販子。」
「會是什麼條件?」瓦盧瓦問道。
「門票,聖城願意將星門打開之後的門票,開放給貴族。」周培毅斬釘截鐵地說。
「此乃褻瀆!聖城絕無權力做如此決定!」博希蒙德暴怒,用拳頭狠狠砸向面前的青銅長桌,長桌也發出了振動的低鳴。
「想想神教的歷史,這只是長期以來,神教與貴族漫長媾和的必然結果。」周培毅平靜地說,「當貴族可以用獻出土地,在聖城換來合法的宣稱的時候,聖城就遲早會有一天,用你們最神聖的東西與貴族交易。一切事物都有其價格,只是有些價格,出得起。」
瓦盧瓦要比博希蒙德現實一些,她比較不在乎什麼高尚的使命,問道:「聖城也把門票賣給拉提夏的國王了嗎?」
「從時間上看,拉提夏的皇室得到門票可能晚一些,但我認為,他們一定也得到了資格。」周培毅說,「拉提夏是與聖城關係最近的王國,在很多事務上都能得到聖城最大的支持。在你把我派到卡爾德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了收緊還在貴族手中的一些重要資源,比如聖物。所以你把我送到卡爾德,想要挑動拉提夏人對戰爭不滿的計劃,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
瓦盧瓦有些不甘地說:「那時你並不願意與我合作。」
「利用貴族的貪慾,讓普通人受苦,讓這些市民的不滿來倒逼貴族改變策略,在我看來是非常卑鄙的手段。」周培毅說,「貴族從來不在乎市民怎麼想,保證市民能活下去,再不斷通過末位淘汰的機制讓他們惶恐,就足夠掌握了一切資源的貴族們永遠活在權力之上。食品膠囊危機這樣的事件,只會餓死普通人。」
瓦盧瓦低下頭,不再爭辯。
亞格比她要更現實,也更悲觀:「如果聖城打開了魔盒,願意將『門票』出售給出價高的王國貴族,恐怕整個伊洛波的王國都會對他們言聽計從。」
「多一個人到門後面去,就意味着多一些意外發生的可能性。」周培毅擺擺手,示意亞格冷靜,「售賣門票是一把雙刃劍,就像當初將土地獻給聖城的貴族一樣,監察官必須準備足夠完備,才能保證在門後的決戰贏者通吃。」
「伊洛波能出得起門票價格的貴族,也不多。」瓦盧瓦補充道。
「是,除了現在明確站在聖城這一邊的拉提夏、卡爾德,和明確站在你們這邊的阿斯特里奧,伊洛波剩下的王國里,能出價的王國不多。」
「卡里斯馬,雷哥蘭都,西斯帕尼奧。」亞格說。
瓦盧瓦馬上分析:「卡里斯馬毫無疑問,是站在親愛的您這邊的。西斯帕尼奧......他們人才凋敝,肯定確實沒有什麼能扛起擔子的皇族。所以,最重要的就是雷哥蘭都。」
「那麼為什麼,聖城沒有去接觸雷哥蘭都呢?」亞格問。
周培毅的表情玩味了起來:「如果說,將門票售賣給貴族是雙刃劍,那麼,雷哥蘭都就是一杯飲鴆止渴的毒酒。他們並不會加入必然勝利的那一方,相反,他們會幫助弱勢的一方,鼓勵他們與更強者搏命,從而將雙方都削弱。這種手段,讓他們幾乎成為了伊洛波最有影響力的王國。」
「現在,我們是弱勢的那一方。」瓦盧瓦說。
「那你們有飲下毒酒的勇氣嗎?」周培毅笑着問。
亞格環顧四周,他的同儕沒有人願意承擔做出選擇的責任,也沒有人願意承擔反對選擇的責任。
最後,還是要他開口說道:「我們已經喝下了第一杯毒酒,理貝爾,我們當然有理由喝下第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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