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林悅南兮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梁王:上蒼待他何其不公!

    雞籠山

    荷蘭駐台灣總督普特曼斯,領着各路海寇來到衛港開始迎接豪格等眾人,此刻,人群黑壓壓一片,站在衛港之前,眺望向那一艘艘鼓起風帆,劈波斬浪而來的戰船,眾人神色不一而足。讀字閣 m.duzige.com

    船隻緩緩抵近陸地,豪格在阿巴泰以及正藍旗親衛的陪同下,下得懸掛着大清龍旗的旗船,刺骨凜冽的寒風呼嘯吹來,身上披着的大氅獵獵作響。

    阿巴泰等人,同樣緊隨其後,臉上多是見着傲然之色。

    石廷柱快步而來,打了個千兒,笑道:「奴才見過王爺,王爺遠道而來,風餐露宿,實在是辛苦了。」

    豪格點了點頭,說道:「石將軍,許久不見了。」

    眾人看向這奴顏婢膝的一幕,如劉香、楊祿三兄弟都是暗暗皺眉,清國的王公貴族視漢人如奴才,這誰能受得了?

    豪格與石廷柱敘話完畢,說話之間,凝眸看向列隊歡迎的普特曼斯,原本威嚴、冷漠的面容上現出幾許笑意,拱了拱手說道:「在下愛新覺羅·豪格,見過總督大人。」

    普特曼斯打量着那身形魁梧,面容粗獷的虜王,笑道:「肅親王閣下,歡迎歡迎。」

    劉香在一旁不錯眼珠地看着豪格,目中現出一抹凝重。

    這豪格一下子帶了這麼多兵馬,如果想要將大島竊為己有,他手下這些兵馬可未必抵擋的住。

    其他如金沙幫的嚴青,怒蛟幫幫主上官銳,則是遠遠看向豪格,心頭也思緒起伏。

    豪格與普特曼斯雙方寒暄而畢,進入總督官署,分賓主落座。

    普特曼斯看向豪格,笑道:「親王閣下與漢廷的衛國公剛剛交過手,漢廷的水師戰力如何?」

    豪格笑道:「總督大人,漢廷在海上對峙之時,多是依賴火銃之利,但只要是近戰,我大清八旗勇士,各個一以當十,所向披靡,漢人根本不是對手,這一點兒,總督大人可以放心。」

    普特曼斯點了點頭,整哪樣道:「親王閣下手下的八旗精銳之名,我在島上也略有耳聞。」

    豪格話鋒一轉,沉聲道:「但沒有大炮,與漢人交手,對方炮轟之下,我們損失了不少戰船,聽說貴部手裏有不少火銃,如果能列裝至我們的水師,定然如虎添翼。」

    普特曼斯聞言,道:「其實,我們現有火銃也不多,也就在四五十門,先前與漢軍的水師對戰,同樣沒有佔到絕對優勢,縱然換一批人操演,也不會太好太多。」

    豪格點了點頭,說道:「總督大人,我以為這些火銃,還是要分配給勇士,唯有敢打敢沖的勇士才能最大發揮出的這批火銃的效用。」

    劉香在一旁聞言,皮笑肉不笑,環顧四周說道:「你們聽聽,禮親王這話說的,難道我們手下的人就不是勇士?先前與漢人水師大戰,不少弟兄可都是捨生忘死的。」

    在場眾海寇頭目,也都紛紛附和說道。

    豪格笑了笑,只是目光陰沉了幾許,說道:「劉大當家,貴部當然是勇士,但我大清八旗精銳,勇武天下皆知,就連漢人也聞風喪膽,朝鮮水師更是訓練不輟,如炮銃在我們手裏,更能在兩軍陣前發揮作用。」

    劉香並未開口,只是笑了笑,身後的一個二當家,已經冷笑一聲,開口說道:「禮親王,這也不盡然吧,平安州還不是被那衛國公打的落花流水?可見這勇武之說,也是信口開河吧。」

    楊祿在一旁聽着,面色淡漠如冰,都這一切冷眼旁觀。

    豪格臉色「刷」地陰沉下來,目中隱見殺機流露。

    阿巴泰冷哼一聲,「嘭」地一拍小几,沉聲道:「我們兩邊兒對戰,看誰把誰打的落花流水?」

    「怕了你還不成?」劉香身旁的二當家怒道。

    身後的眾海寇紛紛聒噪,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

    普特曼斯臉色鐵青,怒喝道:「夠了。」

    而劉香與豪格雙方,皆是冷冷地看着對方。

    豪格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似乎氣定神閒。

    但心底卻充斥着濃郁的殺機。

    普特曼斯身旁不遠落座的另外一海寇頭目鍾斌,眼眸骨碌碌轉了下,笑了笑說道:「大敵當前,正是同心協力之時,起內訌就是自尋死路。」

    普特曼斯面色陰沉,冷聲道:「幾位都是有頭有臉的體面人,決不能鬧起內訌來,至於火銃如何分裝,還是看哪一步操舟更為穩妥,不然,火銃隨船沉沒大海,再想造出來,就不大容易。」

    豪格道:「總督大人說的不錯,還是要看哪家水師能在海上與漢軍相抗,否則反而折損了火銃,讓官軍佔了上風。」

    這會兒,楊祿面色淡漠,開口道:「禮親王遠道而來,一路風塵僕僕,我等先用酒菜,等以後再作計較。」

    算是找了台階給眾人下。

    而後眾人也暫且不提火銃列裝一事。

    但首次見面,幾方勢力齊聚雞籠山大島,已然有些暗流涌動起來。

    與此同時,福州城——

    崇平十六年,已經悄然走進了冬月,雖是地域接近熱帶,但天氣寒冷徹骨,賈珩率領船隊浩浩蕩蕩地來到這座南方的福州府城。

    福建巡撫閆鳴率領三司官員,在渡口迎接衛國公以及江南水師。

    閆鳴年近五十,頭髮灰白,身形略顯消瘦,身後不遠處是布政司的藩司官員,以福建布政使馮正為首,馮正也是馮太后之兄的二子。

    此刻,廣闊無垠的海面之上現出了樓船的桅杆頂部,旋即,戰船漸漸出現在眾人視野中,一眼望去,一面面「漢」字火焰旗幟,在戰船四周隨風而起,獵獵作響。

    「中丞大人,人來了。」在場眾官員皆是面帶喜色,紛紛開口說道。

    閆鳴笑了笑,吩咐道:「來人,放鞭炮。」

    「噼里啪啦」

    旗杆挑起的一掛鞭炮聲響起,硝煙瀰漫之間,紙屑紛飛,喜慶氣氛似乎驅散了冬季的寒意,也讓正在焦急等待,面上見着不耐之的人群重又蒙上喜色。

    閆鳴招呼道:「諸位,都過去看看吧。」

    說話間,福建地方官員眾人紛紛向着浩浩蕩蕩而來的水師相迎而去。

    旗船之上

    懸掛着一面中軍大纛的桅杆之下,賈珩雙手持單筒望遠鏡看向遠處的陸地,眺望過陸地,可見山脈蜿蜒起伏,枯黃蕭瑟,而岸上還有不少官吏鄉紳迎接至港口。

    北靜王水溶俊朗、白皙的面容上笑意同樣浮起,說道:「子鈺,福州到了。」

    賈珩點了點頭,道:「我們下去見見福州府的官員。」

    待大批船隻停靠在衛港,相繼放下風帆,大批身穿一襲織繡精美的飛魚服,腰間懸配一把繡春刀的錦衣府衛,自船上下來,皆沿渡口兩岸警戒。

    而賈珩與北靜王從船隻上下來,原是並排而行,北靜王水溶漸漸落後半步,以示敬意。

    福建巡撫閆鳴率領在場官員相迎而去,臉上堆起熟練的微笑,說道:「衛國公,北靜王爺,下官福建巡撫閆鳴攜本省官員,見過兩位大人。」

    此刻,不遠處的官員,看向二人,都暗暗驚訝於衛國公和北靜王的年輕。

    北靜王自不必說,北靜王水溶世襲罔替的郡王爵位,而衛國公實在了不得,據聞以布衣之身,屢立功勳,最終封為國公。

    而布政使馮正抬眸看向那少年,目光閃了閃,心頭微動。

    先前的書信中就曾提及,馮家長兄能夠出任河南藩台,沒少仰仗這位衛國公從中舉薦。

    賈珩看向一眾福建官員,面上也現出一絲笑意,說道:「閆大人和諸位大人,無須多禮。」

    閆鳴笑着點了點頭,目光熱切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北靜王水溶同樣笑道:「閆大人,你我也是老相識了,勞動閆大人出城相迎,實是讓小王受寵若驚啊。」

    先前,北靜郡王水溶率領水師南下,在福州停泊,就與福建巡撫衙門以及三司的官員打了不少交道。

    閆鳴笑道:「水郡王客氣了,郡王一別近月,風采更勝往昔啊。」

    說着,伸手相邀說道:「衛國公,水郡王,巡撫衙門之中已經略備了薄宴,為兩位大人接風洗塵,還請移步衙堂敘話。」

    賈珩點了點頭,隨着北靜王水溶前往福建巡撫衙門。

    此刻,身後的福建官員以及江南大營將校浩浩蕩蕩地前往官衙,而身後的江南水師也陸陸續續進港。

    官衙廳堂之中——


    文官武將各坐一邊兒,互相寒暄着。

    賈珩與北靜王則是坐在上首,與福建巡撫閆鳴以及布政使馮正敘話。

    閆鳴問道:「如今天氣進入冬季,想要發兵攻打雞籠山,天氣多有不便,衛國公此行是即刻動兵,還是在等等?」

    賈珩道:「再等等,等幾地水師陸續到來,相繼聯合一起,也好派人探察一下情報。」

    閆鳴點了點頭,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府福州方面府庫也不充裕,今年夏天,不少地方受了旱災,從總督府和巡撫衙門借走了不少糧秣和銀兩,目前不容易籌借太多。」

    賈珩道:「閆巡撫的難處,本官已經知曉,但兵事緊急,閆巡撫儘量籌借,朝廷方面也會在就近購置大部,不會讓福建方面難做。」

    閆鳴笑了笑,說道:「有衛國公這句話,下官也就放心了。」

    隨後,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待與福建官員用罷接風宴之後,賈珩也返回下榻的驛館。

    陳瀟道:「先前已經派眼線進雞籠山打探消息了。」

    賈珩點了點頭,目光現出思索,道:「豪格此刻已經帶人前往雞籠山,敵寇正是團結一心的時候,現在還不宜出兵,我們對夷寇之間的情報太少了。」

    所謂打仗打的就是信息差,現在對夷寇的了解不夠多。

    陳瀟柔聲問道:「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賈珩轉而問道:「洛陽那邊兒可有消息傳來?」

    陳瀟白了一眼賈珩,說道:「劉積賢說已經到了洛陽了,正在對皇后的船隊暗中保護。」

    賈珩點了點頭,道:「那就好,等過兩天,如有必要,我北上接應一番。」

    倒不是他覬覦雪美人,而是如果皇后船隊遇襲,他也要負許多責任。

    陳瀟輕聲說道:「那接下來就是等雞籠山戰機出現了?」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吧。」

    不大一會兒,府衛忽而來報,卻是福建布政使馮正前來拜訪。

    賈珩道:「走,隨我去見見這位馮家外戚。」

    說着,起得身來,前往前院廳堂,看向正在正襟危坐的馮正,道:「馮大人。」

    馮正連忙起得身來,拱手道:「下官見過衛國公。」

    「馮大人。」賈珩拱手還了一禮,說道。

    兩人分賓主落座。

    馮正問道:「衛國公,女真和朝鮮的水師這次南下潛逃至雞籠山,未知島上海寇還有多少?」

    賈珩想了想,說道:「大概有五萬來水師,此刻,與紅夷、海寇聚在一起,幾方勢力雖聚攏一起,但各懷鬼胎,不用太過擔心。」

    馮正笑了笑,看向對面的蟒服少年,問道:「衛國公為當世名將,胸中應有破敵之策了吧?」

    賈珩道:「戰機還要再看看,倒也不用急。」

    馮正點了點頭,贊同道:「兵家之事,最忌心浮氣躁,衛國公不愧是當世大將。」

    賈珩道:「馮大人,雞籠山之上的海寇不少都是閩地百姓,馮大人可知他們的底細還有跟腳?」

    馮正道:「有不少是閩地的罪犯,因為觸犯了律法,被通緝之後,帶至雞籠山島上,等到從事海貿劫掠站穩腳跟以後,往往一帶多人,皆前往雞籠山從事此等生意。」

    賈珩點了點頭。

    其實縱然是後世,一旦偷渡在外,站穩了跟腳,也會迅速一帶多人,將整個村寨中的同鄉帶走。

    馮正道:「好查倒也好查,甚至有不少都在鄉野蓋了祖宅,在過年查禁不嚴之時,還有拖家帶口回來,府縣的官員蒙受其賄賂,並未向上奏報。」

    賈珩道:「此地宗族之念深入人心,多有耳牽面熱之事發生,倒也不足為奇了。」

    馮正笑了笑,道:「衛國公是當世名將,如能從中有所啟發,擬定破敵之策,那當真是最好不過了。」

    賈珩道:「馮老大人過譽了。」

    而後,兩人又敘了一會兒話,待馮正離去,賈珩看向一旁走出來的陳瀟,說道:「果然內有不少隱情,一些大的頭目與當地的士紳有所勾連。」

    陳瀟蹙了蹙秀眉,清聲道:「那接下來,派錦衣府下去查查。」

    「先查查,如果確鑿,動員親屬勸降。」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派往濠鏡的使者去了嗎?」

    陳瀟柔聲道:「已經去了。」

    賈珩溫聲道:「等粵海水師和登萊水師一出來,還要整合相關船隻和火力,統一軍令,先試着攻擊雞籠山,看看眾海寇、紅夷的抵抗力量。」

    這次收復之戰,並非一蹴而就。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是兩天時間過去,粵海水師鄔燾也在一眾親衛的簇擁下,率領水師,來到福州府城,另一邊兒,登萊水師的保齡侯史鼐也相繼領兵前來。

    一時間,福州城內外到處充斥着大漢水師的身影,大漢水師的船隻在海峽之間來回遊弋,一派山雨欲來之相。

    而另一邊兒,洛陽城,渡口——

    說話之間,宋皇后今天也到了啟程之期,渡口之上停泊的船隻在周圍緹騎和京營騎兵的護送下,升起風帆,向着東方而去。

    渡口之上,就有不少馬車以及蘆蓬相送,除卻韓國夫人府的眾誥命夫人,還有寓居在洛陽的勛戚誥命,也遠遠而望。

    陳淵立身原地,皺了皺眉,目送着一艘艘戰船沿着黃河南下,目光陰沉幾許。

    「公子,為何?」身旁的青年,將陰冷目光自船隻之上收回,問陳淵說道。

    「錦衣府的人最近有了防備,再等等。」陳淵面色如霜,目色涌動起擔憂。

    近來洛陽城中來了一批新的錦衣,而且還有人提醒他,襲擊那妖婦之事已經為身在南省的賈珩小兒偵知。

    樓船艙室之內,宋皇后一身淡黃色衣裙,蔥鬱秀髮綰成精美雲髻,臉蛋兒肌膚白嫩,柳眉彎彎,美眸瑩潤如水。

    宋皇后收回目光,看向梁王陳煒,柔聲說道:「煒兒,你四舅舅在開封府為官,到那以後再停兩天,咱們就一直到徐州了。」

    梁王道:「母后,這是你要的今天的邸報。」

    說着,就將手中邸報遞給宋皇后的貼身女官。

    宋皇后接過邸報,低頭閱覽,聲音溫婉輕柔:「賈子鈺在崇明沙海域擊敗了女真,那這會兒是南下追擊了?」

    梁王輕笑一下,似有幾許不屑,說道:「聽說是小勝一場,現在女真和紅夷倒是勾結在一起了,原本海戰還有平安州大捷就是靠着紅夷大炮,現在敵寇和女真也有了紅夷大炮,再想那般輕易就打贏,可就不容易了。」

    他始終認為,讓五姐和嬋月齊齊下嫁賈珩的所謂平安州大捷,不過是一場僥天之幸。

    如果不是皇太極被意外轟斃,也不會讓父皇同意這般荒謬的提議,兼祧寧榮兩府,同嫁帝女和宗室之女。

    看向自家兒子那模樣,宋皇后反而有幾許好笑,輕柔的聲音帶着幾許笑意,說道:「子鈺前往西北之時,身邊兒好像也沒有帶紅夷大炮。」

    「那和碩特人和準噶爾人沒有女真人難對付。」梁王反駁道。

    宋皇后瞥了一眼梁王,這兩天也漸漸習慣了自家二兒子對賈珩的看衰,道:「你呀就是偏見太重,賈子鈺能從一介落魄勛貴子弟,到如今柱國之臣,豈能是僥倖二字能夠輕描淡寫的,戰事之上,一場場勝利,一次僥倖,還能次次僥倖?」

    梁王聞言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宋皇后柔聲道:「如今江南新政與兵事都如火如荼,你兄長在京城,倒有些鞭長莫及了。」

    梁王抬起陰鷙的面容,凝眸看向正自出神的宋皇后,暗道,母后心底只有兄長,他同樣是皇后元子,僅僅比兄長少出生了一年半載,就要屈居其下。

    上蒼待他何其不公!

    宋皇后端起茶盅,飽滿如桃紅花瓣的粉唇貼合在瓷碗上,輕輕抿了一口,說道:「縱然你兄長真的…賈子鈺以後還是需要倚重的社稷之臣。」

    想起那少年的清冷容顏,宋皇后鳳眸閃爍了下,芳心幽幽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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