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着話的空檔,忽地院子中,董遷神色匆匆而來,進入灶屋,面色凝重,微微喘着氣,急聲說道:「拷問出來了,就在城外的水月庵,那賴升等下也會送往京兆衙門。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賈珩眸中幽光一閃,沉聲道:「蔡哥,事不宜遲,你趕緊將那賊寇送到京兆衙門,我和兄長前往水月庵。」
蔡權應了一聲,抱拳了下,先一步離去。
「兄長,」賈珩抬眸看着董遷,欲言又止。
「我們一起去。」董遷目光咄咄,低聲說道。
賈珩默然片刻,重重點了點頭,道:「我先去屋裏交待一句。」
此刻,東窗,廂房之中,坐在床榻之上,着一身火紅嫁衣,端嫻而坐的秦可卿,纖纖玉手交疊在小腹之前,耳畔聽着院外的喧鬧聲,紅蓋頭下的嫣然玉容略有幾分紅暈,此刻她只覺心砰砰跳得飛快。
就在這時,伴隨着腳步聲響起,丫鬟寶珠的聲音響起,「公子,您怎麼進來了?賓客還沒走啊」
秦可卿交疊在一起的纖纖素手就是一緊,聽着屏風後的二人對話,一張嬌媚如花霰的臉蛋兒,臉頰滾燙。
「我有些急事,要晚一些才回來,你照顧好奶奶。」賈珩看着對面的丫鬟,溫聲說道。
說話間,就在牆壁上取下懸掛的寶劍,轉身就走。
「唉,公子」寶珠和瑞珠面面相覷,出聲喚道。
賈珩這邊取了寶劍,然後和蔡嬸低頭說了一聲,然後,就和董遷出了院子,翻身上馬,就向城外的水月庵疾馳而去。
水月庵
夜色迷離,燭火微微,禪房之內,一方小几兩側,二人對坐品茗。
賈珍笑了笑,抬眸看着對面的老尼靜虛,放下手中的茶盅,說道:「打擾了師太清淨,實在過意不去。」
想起一會兒賴升就要帶那秦家小娘子在此佛門清淨之地成其好事,心頭只覺一股難言悸動生出。
靜虛臉上堆起笑意,說道:「貧尼此處罕有人來,今日雖說是中秋佳節,但珍大爺不於府里高樂,卻於鄙處禮佛,卻讓貧尼蓬蓽生輝。」
賈府每年都捐不少香油錢給水月庵,故而面對這位寧國之長,她就需要好生招待。
賈珍手捋頜下短須,心頭欣然,笑着打了一句機鋒,道:「樂不在彼,而在此處。」
二人說話間,一個尼姑進來說道:「住持,廂房已收拾妥當,還請珍大爺移步。」
「寒舍簡陋,還請施主移步。」
賈珍起身,笑道:「天色已晚,師太也早些歇息吧。」
說話間,賈珍出了禪房,行至佛像大殿門前,步伐稍頓。
彼時,朗月高懸,皎潔如銀,四方微風襲來,枝葉婆娑,賈珍佇立在大殿廊檐之下,背對着身後的佛龕神像,只見庭院之中,石階之上,月光鋪染,一如積水空明,始覺已至酉時,心頭就不由生出幾分焦慮之色,問着一旁侍立於旁的小廝,道:「去看看,賴升那奴才怎麼還沒過來?」
他此行為了掩人耳目,就只帶了一個小廝,算是平日得力、謹細的。
那小廝領了命,正要轉身而去,忽然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躍過苔蘚密佈,藤蘿爬滿的水月庵青牆,落在賈珍耳畔。
「來了,快去看看!」賈珍面帶喜色,對着小廝急聲說着,然後不等那小廝走遠,就道:「老爺我親自去看看。」
中秋月明,秋風微涼,然而賈珍仍覺心口滾燙如火,小腹慾火熊熊而燃,背後水月庵大殿之中,神龕佛像之上,黃油燈靜靜而燃,觀音佛像金眸微垂,悲天憫人。
山道之上,馬蹄踩過光潔、平整的青石板路,發出細碎的跫跫之音。
月光之下,二騎之上的青年下了馬,將馬拴在水月庵的牌坊前的小樹上,清冷月光照耀大地,亮如白晝。
「就是此處!」董遷抬頭看着匾額之上的「水月庵」三個大字,和賈珩對視了一眼,低聲說道。
賈珩抬眸看着水月庵,眸光閃了閃,這水月庵三字,卻是讓他想起了一首詩,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進去。」
二人登門,發現門虛掩着,正要推開,卻見門從裏面打開。
「賴總管,你可算來了,老爺等候嗯?你們是」那小廝口中說着話,借着月光看着兩個年輕人,就是愣怔原地。
「不知死活的狗東西!」不等董遷出手,賈珩抬起一腳,向着那小廝肚子踹去。
小廝慘叫一聲,撕破了寂靜的夜空,也讓後面心急火燎、一路跟來的賈珍愣在原地。
賈珩不理那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廝,徑直往着裏間進去,抬眸正對上賈珍一雙倉惶、驚懼的目光。
賈珍此刻攏了攏目,待看清來人,失聲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老東西,你找死!」賈珩冷哼一聲,幾個急沖,就向賈珍沖將過來,一把扯住轉身就跑的賈珍衣領,提溜起來,道:「老東西,想瞎了你的心!」
扯住衣領,掄圓了巴掌,朝着賈珍的臉掌摑而去,噼里啪啦響起,不多時一張瘦削的面容,已腫得如豬頭一般。
賈珍痛哼連連,腫起老高的臉頰,將小眼擠在一起,綠豆大小的眸子,射出怨毒的光芒,口中叫嚷道:「賈珩,你有種就打死老子!那秦家小娘子嘿嘿,老子早晚給你戴綠帽子!」
賈珩冷笑一聲,眉眼煞氣隱隱,雙眸充血,揮起拳頭,就向賈珍臉上揮去,卻被一旁跟上的董遷死死抓住手臂。
董遷目光冷峻,神情堅毅,輕輕搖了搖頭。
這一幕,似乎給了賈珍一些底氣,口中發出沙啞如夜鷂的笑聲,威脅叫罵道:「我我是朝廷命官,三品威烈將軍你敢打死我,你要抵命!」
賈珩冷笑一聲,說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他是沒法當場打死賈珍,需得等朝廷處斷,但並不意味着,什麼就不做。
一樣可以讓他生不如死,蓄起的一拳,猛地睜開董遷的手掌,向着賈珍腰眼某處位置而去,寸勁兒透體,截陰斷脈。
這是壞腎經之法,不傷表裏,直取腎經之源,腎水漸漸衰竭,先是不舉,而後短則一年,慢則二年,尿血而亡,那時縱然有心之人相疑,也難窺就裏。
然是前世他所學內家拳招式之中,也是十分陰毒的招數。
賈珍受得一拳,就是悶哼一聲,只覺腰眼一麻,倒也不覺有異,還要開口罵人,卻被賈珩又是一拳擊在胃部,只覺胃部湧起酸水,面部五官扭曲,涕泗橫流,威脅叫罵的話登時一句也說不出。
「兄長,我們帶他至京兆衙門,要快!」賈珩沉聲說道。
董遷點了點頭,沉聲道:「那個小廝,我剛剛已綁了,一併拿了送至京兆衙門,讓許大人一起審問。」
說着,就去捆綁賈珍。
而這邊的動靜,終於也引起了水月庵中住持靜虛以及尼姑的注意,提着燈籠出來查看。
「你們是什麼人?」靜虛面色大變,喝問道。
董遷這時已取出繩子綁好賈珍,將破布塞進賈珍口中,一邊取出一面玄鐵令牌,沉喝道:「五城兵馬司緝拿兇犯,朝廷公幹,閒人勿問!」
靜虛臉色微變,壯着膽子,上前說道:「這位差官,是不是弄錯了?此人是賈府寧國府的族長,如何是兇犯?」
賈珩沉聲道:「賊人奸狡,喬裝打扮,假冒寧國賈家族長的模樣,師太你再看,此人當真是寧國族長?」
說着,扯住賈珍的衣襟,將那張紅腫、扭曲的臉,對着靜虛。
他要先搪塞過去,防止這老尼給寧國府報信,為京兆尹許廬爭取審訊時間。
借着月光,靜虛師太再細看賈珍,只見對面之人臉腫起老高,頭髮披散,嘴角滲出血跡,一時竟然不敢認了。
「這,這」靜虛面色猶豫,訥訥道:「似乎不像」
賈珩道:「師太好生歇息吧,我等二人還要到衙門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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