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挽天傾林悅南兮 第三百四十九章 妙玉:止於技,遠於道而已(求月票!)

    夜幕降臨,臘月凜冽的寒風,在着窗外的樹幹,發出似嗚咽的沙沙聲音,風影搖曳,萬籟俱寂。燃武閣 m.ranwuge.com

    浴桶之中,熱氣騰騰,嘩啦啦的流水聲音響個不停。

    身姿秀麗、膚若凝脂的少女,只着白色中衣,肩後秀髮已被絲帶紮起,不使沾水。

    一旁的丫鬟侍書,輕笑道:「姑娘,若是水涼了,和我說一聲,再添熱水。」

    探春點了點頭,輕聲道:「嗯,侍書,你先出去罷,我一個人洗就好了。」

    「那姑娘,毛巾和衣服都在架子上搭着。」侍書情知自家姑娘這二年身子漸漸張開後,就害羞了起來,不再讓她侍奉洗澡,遂應了一聲,緩緩退了出去。

    見侍書離去,探春這才解開衣裳,彤彤燭火映照在光潔如玉的雪背上,在脊柱形成一道稍顯昏暗的暗影,琉璃玉足踩過木梯,踏入水中。

    隔着幾道屏風,不遠處的湘雲,也在丫鬟翠縷的侍奉下,同樣入了浴桶,一邊洗着澡,口中一邊兒哼着曲兒,高聲道:「三姐姐,你在洗着的嗎?」

    探春凝了凝眉,笑道:「怎麼了,雲妹妹。」

    說話間,輕輕拿着毛巾搓洗着,一雙小手自頸部撥動着水花,水珠兒流淌過鎖骨、打了個漩兒,在重力的作用之下,在矮丘顛簸了下,落在水面上。

    只是垂眸之間,少女英氣、修麗的眉宇之下,明媚的大眼睛,見着失神之色流露。

    湘雲喜悅的笑聲傳來:「三姐姐,等咱們學好騎馬之後,明年開春就能去打獵了。」

    探春收起心頭的一絲複雜情緒,輕笑說道:「是挺好的啊。」

    後院,另外一間廂房之中,賈珩同樣在沐浴,微微閉上眼眸,任由身後少女,拿着毛巾擦洗着背部。

    晴雯忽然訝異道:「公子,你背後怎麼有一道道紅印?」

    賈珩正自閉目養神,聞言,面色微變,含糊道:「這幾天在營中操演兵器,許是磕碰到了。」

    這就要去問晉陽長公主陳荔了,非留這麼長的指甲,退一步說,留就留吧,動情起來還偏偏喜歡撓人。

    晴雯不疑有他,伸手撫過,心疼說道:「那公子也小心一些。」

    賈珩「嗯」了一聲,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岔開話題問道:「晴雯,這快過年了,你家裏的親戚沒過來看看你?」

    晴雯卻嘆了一口氣,拿起毛巾一邊兒幫賈珩洗着,一邊將螓首稍歪,說道:「從小到大被賣來賣去,也沒什麼親戚。」

    賈珩問道:「你好像是賴嬤嬤送到老太太身旁的吧?」

    「是賴嬤嬤。」晴雯遲疑了下,輕聲說道:「親戚只有一個姑舅哥哥,叫吳貴的,賴嬤嬤當初還幫着張羅了一門親事,後來賴嬤嬤被公子懲治,他們也丟了西府的差事。」

    賈珩聞言,轉過身來,伸手撫過晴雯的臉頰,瓜子臉肌膚細膩,眉梢眼角已漸現嫵媚麗色,笑了笑,問道:「那他沒有找你求情?」

    晴雯嬌俏道:「前日表哥和嫂子過來求我尋個差事,說過年了,家裏揭不開鍋,讓我幫着說幾句話,在府里尋個差事做。」

    賈珩道:「那你怎麼想的?」

    晴雯抿了抿櫻唇,說道:「我不想和公子添麻煩。」

    其實,她不想讓眼前之人看輕了她,她雖是給他當小老婆的,但不像那西府的趙姨娘一樣。

    賈珩輕輕笑了笑,說道:「這算什麼麻煩,人這一輩子,哪能關起門來過自個兒,你也需要親人、朋友。」

    晴雯膩哼一聲,抬起媚意流轉的眸子,定定看着對面的少年,靜待其言,道:「那公子是答應着了。」

    賈珩沉吟道:「若人是老實可靠的,你照顧照顧也沒什麼的。」

    如按着紅樓原著記載,吳貴就曾央求着晴雯,轉求鳳姐,伺候園中買辦雜差。

    而晴雯被趕出大觀園後,吳貴並沒有很好的照料晴雯,以至寶玉去看望晴雯,晴雯在一床破被子下,連口渴了,伺候喝水的都沒有。

    可縱然是這樣,晴雯不可能沒有親人,從內心之中,肯定是渴望親情的,哪怕這親情其實還參雜着太多的功利。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晴雯點了點頭,只是看着那面現思索的少年,卻不由舔了舔嘴唇。

    賈珩笑了笑,噙住兩瓣櫻唇,倏爾,唇分。

    「幫我洗澡罷,等會兒還要去用晚飯。」

    「嗯。」晴雯微微喘着氣,拿過毛巾幫着賈珩擦洗着身子,裝作不在意問道:「公子和三姑娘和雲姑娘騎馬了。」

    賈珩道:「還行,就是場地有些小,快不起來,不太盡興。

    晴雯貝齒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道:「公子,我」

    「你也想學?」賈珩似有所覺,問道。

    晴雯「嗯」了一聲,而後忙解釋道:「先前瞧見了,覺得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賈珩笑道:「嗯,那我改天教你。」

    晴雯驚喜道:「公子真的嗎?」

    「騙你做什麼。」賈珩笑道:「不過這幾天沒多少空閒,先教了她們兩個再說。」

    晴雯笑了笑,嬌俏聲音中帶着幾分雀躍:「那等公子有空了再說,我不急的。」

    主僕二人也不再說其他,沐浴更衣而罷。

    賈珩換上家居錦袍,與晴雯一道來到內廳。

    這會兒,秦可卿與尤二姐、尤三姐、香菱坐在廳中,幾個管事婆子正在拿着賬簿,給秦可卿敘說着什麼。

    因着尤氏已南下,加之臨近過年,現在寧府中諸般瑣碎事務,需得秦可卿這位寧府的女主人親自操持。

    秦可卿一身丹紅色長裙,峨髻莊麗,對着那管事婆子說道:「後院婆子、丫鬟添置新衣的賬目明細,最近都匯總到我這邊兒來,還有給着幾位姑娘打造的首飾也要緊着城中幾家巧匠來。」

    「是,夫人。」那管事婆子出言應着。

    彼時,見着賈珩與晴雯前來,秦可卿盈盈起身,玉容上掛起笑意,道:「夫君你來了,三妹妹和雲妹妹呢。」

    賈珩笑道:「估計這會兒還在沐浴罷。」

    說着落座下來,沖坐在一旁的尤二姐、尤三姐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香菱臉上。

    在寧府一段兒時日,香菱臉色紅潤,呆呆的目光也比以往都有神采了許多,不再如先前一副如受驚小鹿的怯弱模樣,這會兒被賈珩目光注視着,微微垂下螓首。

    秦可卿問道:「兩位妹妹學騎馬學得怎麼樣?」

    賈珩笑道:「還行,雲妹妹和三妹妹都很有悟性的。」


    秦可卿「哦」了一聲,眸光閃了閃,想要說什麼,卻又覺得這會兒有些不太適合,轉而想起一事,纖聲道:「今個兒,前院來稟告,黑山村的莊頭,明天要進城來,聽說會帶着田莊裏貢獻的土特產,還有一些活畜過來,夫君明天若是閒暇,看能否見見?」

    賈珩聞言,放下手中的茶盅,問道:「有沒有說什麼時侯來?我明日其實雖沒有太多公務,但還有其他事要忙。」

    黑山村的烏進孝,如按着紅樓原著記載,應也是個欺瞞主家的奸猾之人,從名字諧音就可觀一二。

    不過,還需見過了再說。

    秦可卿不確定道:「應在半晌午吧。」

    賈珩想了想,道:「那行,我明天抽空見見他們。」

    轉而又道:「快過年了,你挑個時日,咱們一起去看看岳丈,對了,鯨卿年底應放假了吧?」

    也就上次因着忠順王之事,他去拜訪過秦業一次,詢問了工部歷年營造皇陵的內情。

    忠順王顯然沒有蠢到無可救藥,起碼報銷給工部的賬目清單,明面上看不出太多問題,但具體內情,秦業也不為所知。

    秦可卿笑道:「鯨卿後天學裏放年假,他在講武堂里學了不少本事呢,前天從學裏回來,還說若是夫君方便的話,可以讓夫君考較考較呢。」

    賈珩笑道:「我聽講武堂中的教習說了,鯨卿雖文秀,但性情專注,於武事很有天賦,以後好好學,說不得能成蘭陵王那樣的名將。」

    尤二姐與尤三姐在一旁聽着小兩口子說話,聞言,尤三姐美眸帶笑,接話道:「蘭陵王是高齊時的人物吧,聽說貌柔心壯,溫良敦厚。」

    秦可卿笑着打趣道:「三姐兒最近沒少看這些史書軼聞,眼看快成女先生了。」

    尤三姐輕笑道:「為着寫書,自要博覽群書了。」

    說着,看向賈珩,問道:「大爺,我那本話本可曾出版了?」

    賈珩點了點頭,道:「翰墨齋掌柜已着人雕版印刷了,樣書也就這兩天送了來,明天我去問問。」

    尤三姐聞聽此言,艷冶、明麗玉容上滿是欣喜之意。

    幾個人正說話間,就見湘雲與探春在丫鬟的簇擁下,從外間挑簾進來。

    湘雲換了一身大紅縷金竹葉紋樣交領長襖,下着白色暗花百褶裙,臉上見着甜美笑意。

    而探春則是着粉紅色底子大紅牽牛花折枝刺繡交領長襖,下着白色百褶裙,身姿纖麗,氣質英媚。

    許是剛剛沐浴過後之故,兩人臉頰紅潤如霞,肌膚滑如凝脂,吹彈可破。

    「珩哥哥,嫂子。」探春與湘雲近前喚着。

    秦可卿笑着招呼說道:「雲妹妹,探春妹妹。」

    湘雲和探春兩個,順勢落座在秦可卿身旁,幾人說着話。

    主要是秦可卿問着學騎馬的事兒。

    湘雲興高采烈說着,探春在一旁補充着。

    賈珩看着語笑嫣然的幾人,忽而想起惜春,問道:「四妹妹沒過來?」

    秦可卿柔聲道:「惜春妹妹還在院子裏,這幾天,她和妙玉法師手談,頗為投契,倒不怎麼過來一同用飯了。」

    賈珩面色頓了頓,道:「等用過飯,我去看看。」

    心頭不由感慨,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妙玉還是和惜春玩在一起了,而且惜春似乎因為賈珍的死,心態上也有了一些變化。

    而就在賈珩與秦可卿用晚飯之時,惜春所在院落之中,燈火微微,寧靜曠遠。

    惜春上着妃色偏襟對眉立領出風毛棉襖,下穿藕色細褶棉裙,額前梳着空氣劉海兒,手中正在拿着一顆棋子,小蘿莉一張冷峭、姝麗的臉蛋兒上見着苦思之色,懸起的小手,捏着棋子在棋盤上游移不定。

    就在這時,入畫道:「姑娘,該用晚飯了。」

    妙玉抬起一張秀美、清麗的臉蛋兒,聲如碎玉清泉,清澈冷冽:「四小姐,不妨先用飯罷。」

    惜春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棋子放在一旁的棋盒中。

    見惜春小臉上有着沮喪,妙玉聲音柔和了許多,安慰道:「四小姐這個年紀,棋力已頗為難得了。」

    惜春一邊兒在丫鬟的侍奉下,淨着手,一邊說道:「我不大擅長這個,迎春姐姐則是此道高手。」

    妙玉晶瑩玉容上卻現出不以為然,淡淡道:「止於技,遠於道而已。」

    分明是與迎春下過棋,對那位木訥而無靈慧的二小姐,不怎麼看得上。

    事實上,別說是迎春,就是黛玉、寶釵的品格,妙玉也不大瞧得上,反而對寶玉,因為談吐清雅,不同凡俗,甚至另眼相待。

    鳳紈之流,更是視之如俗人愚婦,故而,李紈才有不喜妙玉為人之語。

    至於賈珩因為接觸不多,觀感尚未形成,幾同陌路。

    惜春倒也熟悉妙玉的孤傲脾性,尤其經過這段接觸,深知其人崖岸自高,才華馥郁。

    待備好飯菜,二人對坐,因有妙玉在,飯菜自是素齋,不見葷腥。

    惜春拿起竹筷,忽而抬起一張清冷的小臉,問道:「入畫,珩大哥這會兒從衙門回來了吧?」

    賈珩這幾天基本都是早出晚歸,回來時多在戌時,連晚飯都沒和秦可卿一同用。

    入畫輕笑道:「大爺今天很早就回來了,教着三姑娘和雲姑娘騎馬呢。」

    惜春拿在手中筷子頓了下,「哦」了一聲。

    妙玉在對面用着素齋,聽着主僕二人的對話,不由蹙了蹙眉。

    而在這時,從外面傳來丫鬟彩兒,面帶喜色,進得屋中,道:「姑娘,大爺過來了。」

    惜春放下筷子,抬起一張清冷如玉的粉嘟嘟小臉兒,聲音中分明有着一絲驚喜,問道:「人呢?」

    就在這時,賈珩已在另外一個丫鬟彩屏的引領下,進入廂房。

    「惜春妹妹。」賈珩看着那身形嬌小,一臉霜冷之色的小蘿莉,喚了一聲。

    說來,這也是賈珍傳來暴卒於南的消息後,他第一次過來尋惜春。

    主要是之前,有些不知和惜春說什麼。

    論起血緣,賈珍是惜春的胞兄,其流放嶺南,也是因為和自己之間的爭端,他怎麼安慰都有一種虛情假意的幸災樂禍。

    索性等上幾天,再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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